玄天的第一反映是,老子是公的,不是母的。
然后才是第二反映,小玉不正是母的,当然,是指小玉的真身,一只美丽的雌性白狐。
最关键的是,小玉跟这只怪鸟一样,都是出生于妖界,来自于妖界,玄天不知道他们之间能不能沟通,但是至少,有人来代替他,成为这只巨型小鸟的妈妈。
玄天那声明显、故意、夸张的惨叫,便是这个时候发出的,在小鸟吓了他一跳后,他又吓了小玉一跳。
小玉根本就不会考虑会不会有危险,别说玄天出声叫她了,就算是玄天没有吭声,只要她见到有任何东西威胁到玄天的生命,都会毫不犹豫扑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所有的攻击。
对小玉来说,做出这样的反应,好象完全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思考,已经成了一种本能的反应。也是,细算起来,小玉跟在玄天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已经足足有八年时间了,而小玉的年龄如果以人间的算法,才仅仅十六岁,也就是说她从出世到现在,整整一半的时间,是在与玄天朝夕相处。
而玄天重生到这个世界才十四年,比小玉还少了两年。
所以当小玉扑来时,玄天才生出一种自责,和小玉相比,自己却是极少考虑到这只小狐狸的安危,更不会象小玉一样把对方的生命和安危看得比自身的性命更加重要。
小玉想的是这只怪鸟千万不要伤了公子。
玄天下意识的第一句话却是提醒小玉,莫要伤了这只才孵出来的小鸟。
小玉当然不会伤心,或者说,玄天对她越不客气,她越觉得公子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当成了真正的贴心婢女,而不是一只仙宠。
这转瞬之间升起的内疚,在玄天心头很快变成了对小玉的怜惜。可以说,后来玄天对小玉那种护到骨子里的专宠,便是从这时开始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似乎是感受到了玄天心中那种怜爱和疼惜,小鸟兴奋得“呀呀。”地叫得更欢了,嘴中吐出的小火点也更加频繁落到玄天手上和胸前。
闭上眼睛,玄天和小鸟之间就象思想和感觉都连在了一起,玄天居然能在闭目不视的情况下,通过小鸟的双眼清楚地看到四周的环境,而小鸟那丝幼子寻母般的赤子情怀,在闯入玄天脑海后,却开始渐渐消退。
只有落在胸前的火点,温度似乎比青焰还要高,烫得玄天呲牙咧嘴,体内的青木真元还在沿着踩在他身上的巨爪,源源不断涌向鸟身中。
“公子,它在变小!”一旁紧张担心地盯着小鸟目不转睛的小玉突然惊叫起来。
不用小玉提醒,玄天也透过小鸟的双眼看到了,小鸟庞大的身形好象在随着青木真元的涌入在慢慢缩小。
玄天聚起青木真元,数以百倍地倾泻而去,既然这青木真元对小鸟有益无害,那就让真元去得更猛烈些吧,虽然随着不断的吸取真元,小鸟传递给玄天的那种如孩童对慈母的依恋之情愈加真切。
被这只七分象鹰的初生小鸟当成了母亲的玄天悲愤地想,哥居然成了奶妈,小妖,你这小妖怪真是害人不浅,送什么不好。
青木真元狂泻如注,带得心脏中的青焰都是一阵颤动。
玄天突然觉得不对劲,心脏处是道心所在,更是五行之火的所在,还是玄天生命的根本,这里除了稳稳节律的生命脉动,任何一点额外的动静,都会带来走火入魔甚至魂飞魄散的危险,这样的颤动可是要命的事情。
还没等玄天聚起心神去控制青焰的颤动和引起的心脏轻晃,小鸟吸取青木真元的速度就猛地狂飚起来,竟吸得玄天体中的木源所在,早已触到中级圆满边缘的肝胆,都微微一缩。
常言道忠肝义胆,这两处脏器可不象青焰存身的心脏,偶尔要自作主张地我行我素一下。从玄天在瑶池边有惊无险地渡过“前世今生。”仙劫之后,肝胆就在绵延不绝永涸竭地为玄天提供着精纯青木真元,随玄天心意而动,乃是玄天自修练至今视若性命的最大依靠,甚至是一种依赖。
肝胆仅是微微一缩,对玄天而言,却不异于天地倒悬,山崩海啸。
心脏却在玄天正要有所动作时,剧烈一痛。
揪心之痛算什么,这简直就是挖心的痛。
玄天睁大眼睛,正和小鸟侧头望着他的一只鹰眼正对,鹰眼中居然如人类一般的充满了稚子之情,两只已经收缩到尺许长的肉翅一上一下地扇动,就象一个兴奋的幼童在手舞足蹈,欢欣鼓舞。
小鸟嘴中的火点如雨,汇同开始星星点点落到玄天皮肤上的小火点,象被磁铁吸引一般,穿透玄天的血肉,直入心田。
这些小火点并不象是小鸟刻意而为,反倒象是玄天的心脏在呼唤它们,一路欢快地视体天体内青木真元和青焰如无物,畅通无阻,势不可挡地很快将玄天的心脏裹成一团。
火点中狂烈炽热的那股焚一切成灰的霸气,象一支整齐的军队,把心脏中轻轻跃动的青焰紧紧裹在正中,偶尔连玄天都控制不了的青焰,桀骜不驯自行其事修练到现在的青焰,象一只落入包围的巨龙,咆哮着张开利牙,探出利齿,要与这敢挑战自己权威的不速之敌,一决生死。
五行相生,以木生火。
青木真元向来是青焰的得力后援,与青木之气不同,青焰并不从自然中获得补充,而是全部来自玄天体内青木真元的燃烧,每次在玄天使用青焰时,青木真元都象一支尽忠职守的后勤部队为青焰提供源源不断无穷无尽的能量。
青焰本是五行之火中可称翘楚的极品之火,仙界这么悠久的历史中,都还没有哪位神仙可以摸到它的一麟半爪,所以对青木真元来讲,能焚化出青色炽焰,本就是五行衍化中最近于大道的衍变。
可是在小鸟喷出的火点进入后,青木真元却是象只变色龙般摇身一变,从青焰的得力助手,一下变成了火点的亲卫,好象这些火点聚成的焰阵,才是真命之主,原本在玄天体内恃强骄狂的青焰,倒成了个草寇。
玄玄真经中一段话突然如巨钟狂鸣,回荡在玄天脑中。
“天火者,丹毒也,焚金身成灰,烧元婴为尘。”!
按玄玄真经中的记载,天火乃是盘古大帝开天劈地时,手中巨斧砍削中溅出的火花,散落不知去向,无人可以控制,威力就不用说了,烧起大罗金仙和元婴真神来都不费吹灰之力,是三界中最伤天和之物,更是五行中火的本源。
五行之源,其中四样都是来自创造出宇宙天地的盘古大神。盘古大神独存于混沌之中,实在受不了那份孤独,倾尽一身神功开天劈地后力尽而亡,毛发化木、身躯成土、骷髅凝金、血液成水。
所以五行中的木土金水,都与人类的生命密切联系,互为援助。
只有巨斧溅出的火花,落入无名之处,虽然也在自然中留下了星星点点,成为五行之火,全了天地轮回五行衍化,其本源的那数百点,却在虚空中不知下落。
鸿钧老祖曾经猜想,天地未开之前,混沌中一片漆黑,茫茫大宇就象一粒巨大的蛋,盘古大神便是日日沉睡其中。开劈天地之后,曾经的蛋壳哪里去了,却是无从寻觅,于是从天地初开时,天地间第一只生灵,不知从何而来由何而生的大鹏,唯一解释就只有从蛋壳上去追根溯源,而大鹏其体如金,性烈如火,初生即为神兽,极有可能是吞噬掉了盘古神斧溅出的火花。
玄天觉得鸿钧老祖简直神了,看来这大鹏便是天地初开时那数百火花的存身之所,代代血脉相传,所以传说中的天火,一直没有哪位神仙以找出它的踪迹。
历练总结大会后,离开瑶池回到金鳌岛,玄天曾经忍不住问过通天,东方神仙人多势众,神通广大,为何就任由如来在西方占山为王独霸一方。
通天对玄天的解释,还是源自仙界第一谜题“鸿钧猜想。”
“鸿钧猜想。”中,一共有十二个恒古不解之谜,鸿钧老祖以其通天地识造化的无上智慧,对十二个恒古谜题进行了猜想,其中之一就是天火。
另一个谜,就是有关大鹏。按鸿钧的猜测,大鹏仅有雄而无雌,却能产卵以续血脉,但每代中仅有两只才是天成之神鹏,而其中一只拥有大鹏其体如金力大无穷,可爪裂天地,翅劈山峰。
这一只大鹏每代都有神仙或凡人碰到过,太上老君年轻时,就曾记下他所见过的大鹏。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起时爪裂大地,落时翅崩连峰。”
见过大鹏的神仙不少,却从没人见过哪只大鹏具有天火的神通。所以鸿钧猜想,拥有天火神通的那只鹏卵,从来就没有孵化过,因为它降生便会口吐天火,谁能将它孵化出来,谁又敢为它之母将它孵化!
所以历来拥有神鹏传存的那只独一无二的神鸟,就成了天地之间的绝唱,这一代神鹏就住在如来的灵山之巅,绝峰之上。
那这一只最接近鸿钧猜想的小鸟,无疑就是那粒寿与天齐的神鹏之卵了,而围着青焰的,正是传说中天火!
若不是玄天炼化了五行中最接近本源的万年沉香木精,又拥有最接近本源的青焰,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以五行作器脏,不修金丹不练元婴,恐怕小鸟的第一粒火星,就已经将他焚成青烟了。
但是就算没被焚成青烟,眼下这僵局该如何打破,数息之后是福是祸恐怕鸿钧都猜想不出。
听着小鹏鸟如婴儿一般“呀呀。”的叫声,玄天一阵苦笑,一阵心烦,一阵无奈。
呀呀,呀呀,你这只坑娘的呀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