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瞻洲北部,北俱芦洲南方,两地交界处,一条又长又高的城墙象一条蜿蜒的长龙伏在群山峻岭之中。
这里便是人妖两界的分界线,也是仙妖两族实际控制区域的分水岭,不同的是人界一边仙族拥有所有的土地和天空,而妖界中妖魔一族却仅仅占有地面。
空中已经被仙族施法牢牢封住,三界中天界本就是妖魔一族的禁地,就算仙族不封锁,所有会飞行术的妖魔全部升上九重天,还不够天兵天将一个零头。
当然地面上密密麻麻集居的妖魔,也让仙族不敢轻易涉足其中。
在妖界中五行缺乏,条件恶劣,终年黑气缭绕,神仙进入其中不但无法静坐恢复仙力,反而还得不断地消耗法力来保护自身不被黑雾渗入,以免受到黑雾的侵蚀而坠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
这条长城原是人界皇帝为了保护人界而耗尽大量人力物力修建而成,历经多次仙魔大战后,双方在这里形成了拉锯战。
仙魔南下后便会遭到仙人们的强烈击杀,有人界五行之气和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撑,仙人们不象在妖魔界中那样缚手束脚。
但是反攻杀进妖魔界后,仙人们同样象侵入人界的妖魔一样,被环境所困,不得不退守至长城以南。
长城东边有一段城墙位于两座高山之间,在两山交汇处有条天然而成的法术,这里便是整个防线中最易突破之处,当然也是两界重点防守的地方。
在这一带地势最低处,长城开了一道不太宽阔的大门,天庭中每届新秀论道的优胜者,都将组队率领参加新秀赛代表着仙界新手力量的少年子弟们,从这里进入北方妖界进行历练,以保证一代一代仙家传承,同时也用这种方式来让每一代仙人都具有不俗的战力。
神仙不好斗,却不能放弃战斗,毕竟天庭中优雅闲适的生活需要足够的武力来保护。
最近一次的新秀论道产生的历练队伍,已经在两年前纷纷组队进入了长城以前的妖魔领地,当然两年中也陆续有魂魄残缺的伤者被护送出来,由守护在长城战线担任警戒的武修们送到各自的门派或洞府中救治。
甚至还有已经灰飞烟灭被妖魔吞噬再也无法重至轮回的仙家子弟,被受伤的同伴将遗物带了出来。
这其中还有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
不管怎样,这些代表着仙家新生力量的弟子们,虽然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但在妖魔领地中力战而亡或者伤残极重,还是受到了数量庞大的守卫者们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惋惜。
武修们的成长过程就是一个战斗的过程,只要来自北方的妖魔没有大规模的入侵,武修们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顽强地守护着这条防线,以尽自己的守护职能。
当然,在受到严重威胁时,只需一个传讯,九重天中的仙人们和天兵大军便会瞬间即至。
只是很多年了,两界都没发生过大规模的战斗,离上次大战才过去几千年,双方都在默默地恢复和积蓄着力量。
眼下听说北方妖魔居然勾结了一些不安份的鬼族败类,通过地狱中的暗道,欲打通一条进入人界内陆的捷径。许多武修中出类拔萃的长老和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上仙们,都在容易突破的人鬼交界薄弱处布防守卫,这也使得仙界的实力被分散开来。
所以这几年,长城防线的气氛比起以往,显得紧张许多,这也使得守卫防线的武修们,对两年前进入北方的十只队伍约数千英姿勃发的少年英杰们心生敬意。
今天轮到爬到长城最高处负责了望的是峨嵋剑派两名中年弟子,两人一边努力看向目力所及的最远处,一边低声闲聊打发枯燥而又紧张的值守时间。
“师兄,这都两年了,怎么那只队伍还没到?不是说领队的还是新秀大赛之首。”
“唉,我也不知道。”师兄抬手狠狠地拍了下身前的墙垛,“我们峨嵋剑派中的少年第一高手艾如张就在这位上仙手下当仙仆,也没个消息递来。你不知道前几日,兄弟们还在嘲笑,说我峨嵋门下出了贪生怕死之徒。”
“听说那名上仙还是个幼童,也许是路上贪玩耽搁了。都说他是截教掌教的关门弟子,截教中人一向勇猛,应该不至于怕死不敢来吧?”师弟脸上一阵激愤,不知道是因为师门被人嘲笑,还是因为对心目中的偶像截教被人非议而感到不平。
“还有一月便是北上历练的最后进入期限了,到时便会锁关戒严,不论生死都不得出入。”师兄有些担心地说。
“就怕到时他们还没进去,可是要全体受到天条严处的,只希望不要牵连到我们峨嵋派才好。”
听师弟谈到天条惩处,靠近墙边的师兄也有些忧心忡忡,“也没法给他们递个信提醒下时间,昨天我听一个截教的外门弟子说,好象负责监督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位大仙都没找到他们的位置。”
“师兄,对了。”师弟听到这里突然有点欣喜之色,“你说这三界中还有哪里可以避过两位大仙的耳目?不是只有这长城一带和北方吗?”
“你是说,他们应该就在这防线附近?”
“应该是在准备吧?”师兄左手紧握了一下腰间的刀柄,立刻加重语气道,“肯定是这样,否则以小艾师叔的脾气,哪怕当了那位上仙的仙仆,也会拼了性命传讯出来。这里虽然可以隔开仙术的探访,我们门中可是有传递讯息的方式。我们找他不易,他要传讯到我们门派的驻守点来,还不容易!”
师兄弟俩人激烈地讨论着,猜测着这只唯一还未进入历练地段的队伍,而在驻地中同样有许多担任防线警戒的散仙门人和武修弟子,也在激烈地争论和猜想着。
已近最后期限是大家开始越来越激烈地议论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从前边进去的十只队伍来看,有份参与历练的散仙门人和武修弟子,竟有十之八九都在这唯一尚未到达的队伍中。
历练队伍还没离开瑶池时,盘牛带领全由武修和散仙组成的一百多名地位低下的少年子弟加入肖天队伍的消息,已经象呼啸的狂风一般传遍了南部瞻洲每一个角落。
若是真的过了期限,这只即将受到天规重惩的队伍,不知道要牵连到多少散仙和武修门派。
所有议论纷纷的守卫们都不知道,就在离他们不足百里的深山密林中,他们议论的这只队伍,正在痛并快乐着。
这是一片位于深山谷底的茂密丛林,数不清的参天大树已经存活了不知多少年,又粗又大的树干和浓密的树冠,使得林间的活动范围极小。
天空中厚厚的云层遮住了空中高挂的红日,透过云层已经不那么耀眼的阳光,在穿过密密的树叶后,只有稀疏微弱的光线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这让潮湿阴暗的丛林在白天都最大程度地限制了视力,更透出几分诡异。
猪小宝探头探脑地从一棵大树后伸出脑袋,东张西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一滴水珠从树上滴下,滴到小猪头顶。
猪小宝头一缩,天上没有下雨,又是时近中午,露珠早就蒸发了,哪来的水滴?
猪小宝飞快地沿着来的方向后退,快速后退中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没撞上一株大树。
却撞到了一柄雪白铮亮的大刀。
没等小猪作出任何反应,无数的大刀片、长剑、拳头雨点般落到小猪身上,小猪抱着头趴到地上,十多只大脚踩到小猪的身上,小猪惨叫道:“你们这群臭小子,又把我踩脏了!”
艾如张手抱长剑,长剑尚未出鞘,大脚踏在小猪背上,“胜!”
刚才滴下水珠的地方,从地下、树上、树干中,涌出十数名头戴树叶编成的伪装,身上裹着树皮和杂草的武修弟子,领头的正是小刀。
“是哪个王八蛋馋得流口水了我们,你以为真的可以捉住这只小猪烤来吃了。”小刀悻悻地骂道。
“是我洒了一滴水。”怯怯地害羞的声音,不是乔梦符是谁,只是仍然怕羞动不动就脸红的丫头,已经隐隐多了几分英气。
“老大不是说了,重要的是要配合。我看小宝那么小心,一直没走进我们的包围圈,就吓他一下了。他那么多疑,肯定要最快速度地往回退,不正好落进艾师兄他们的埋伏了。”乔梦符声音还有些羞涩,却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以看出有了相当大的进步。
“还不把臭脚拿开!”猪小宝很愤怒,两年了,天天被人当成偷袭的目标,换谁也不会开心。
艾如张等人把脚拿开,小猪原本洁白的身体上全是大大的脚印。乔梦符抿着嘴轻笑,两年过去,本就清雅秀丽的女孩出落得更为动人,纤纤玉手轻扬,又密又急的水幕从天而降,象一场瓢泼大雨,小猪欢快地冲洗着,转眼就忘了刚才的不快。
乔梦符纵身跃上高高的大树,声音从密密的树叶中传来,“往西北方向就是大营,我们抓紧点,正好能赶上午餐。”
众人一起向乔梦符所说的方向跑去,身形俱是迅速快捷,完全不象普通的武修弟子那样拙于奔跑。
数十人一起狂奔,居然听不到一丝脚步地,而且在枝丫横生的树林间穿梭,没有一人蹭擦到树枝树干,无声无息中很快就奔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