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小师弟说的真没错,真是太爽了!”
龟灵圣母两眼都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粉里透红的脸蛋上小小的酒窝分外迷人,所有受过的屈辱、嘲笑,那些轻视的眼光,歧视的眼神,都在笑容里化作尘埃。
感觉到道心上的细缝正在一丝丝地合拢,修练之旅中最大的心魔和挡在龟灵圣母面前的重重阻碍,全都烟消云雾,不留一丝痕迹,龟灵用灵巧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呀呀背上铁羽下的细绒毛,轻声喃喃自语:“玄天师弟,谢谢你!”
石矶怜爱地看着焕然新生的龟灵师妹,心头压了数千年的石块,正化为一泓清泉,慢慢滴入心海,冰冷坚硬修练了几千年也炼不化的心脏,生出淡淡柔情。凝视西边云海,白云之后仿佛玄天正朝着她微笑,石矶小声地浅笑低语:“玄天师弟,谢谢你!”
鹏鸟展翅,浮游万里不过是数息之间,石矶和龟灵的声音还未消云,金鳌岛已经出现在呀呀的脚下。
石矶从来没有觉得金鳌岛这么美丽过,连她最恨的海边顽石,都变得分外亲切可爱,原来,人、妖、草木、泥石,共同组成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三界,这三界,从来就不是只有仙,生命轮回中,也从来就不只是修练。
金鳌岛海边,一个身材纤细高挑的身影,穿着洁白的仙裙,在顽石上亭亭玉立,犹如一朵盛开的荷花,那股清香的音韵尽管离得太远嗅不到,通过双眼都能感受得出来。
“何仙姑。”
长耳在心中高喊,嘴唇轻颤,却没有声音发出来,只有心中的呼喊声越来越大,填满了长耳整个心田。
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长耳纵身从鹏鸟背上跃下,顽石上何仙姑笑靥如花,双手缓缓张开。
紧紧搂住清香扑鼻的何仙姑,长耳能听到他和她的心,在合着同一个节拍,就象是一颗心在跳动,分不出彼此。
多宝等师兄弟和八仙中的其他七仙,站在远处山脚,看着海边温馨的一幕,多宝笑道,“还是师弟说得对,修练,什么是修练,喜怒哀乐、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无一不是修练。长耳、石矶、龟灵,他们修练中最大的魔障,竟然就这样解开了,师尊可是花了数千年时间,都破不开这异类修练的最大阻碍。”
“长耳,我好担心你!”何仙姑彻底打开了心结,再也不纠缠于天庭中的无数规定,再也不理会别人嘲笑的一只兔子爱上一朵荷花。
只要真心,一切的爱,都是应该得到祝福的爱。
长耳搂着何仙姑的纤腰,胸中从来没有过如此壮阔的豪情,温柔地对何仙姑说,“这世间从此不再会有任何力量,可以将我们分开。”
何仙姑将头靠在长耳肩头,“我也才明白,我们异类要修练的,其实不是道行,不是神通,而是爱。”
东胜神洲中部紫云山下,三个身穿仙仆服饰的壮汉,正四肢伏地,如山林中的走兽一般,在草丛中乱窜,嘴里还发出阵阵怪叫。
太上老君手上“咯。”的一声轻响,手中的拂尘柄竟被他捏成碎块。如来坐在旁边低声道:“没想到截教的手段这么厉害,三粒金丹,居然把三个好好的仙仆,变得形同野兽。”
太上老君微微皱了皱眉,平静地说道:“道门中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不劳如来心。”
如来慈悲一笑,“我心意已至,这礼,也就不必观了。”说完端坐不动,化为一阵清风,飘向西方。
月下老人从太上老君身后探出头,小声讥笑:“说得好听,还不是怕玄天又到南部瞻洲中动了他的香火,心如止水,四大皆空,都是狗屁。”
长耳三人的到来,山脚下不知哪家的仙仆服下长耳随手转赠的金丹后露出的丑态,都只不过是小小的插曲,没有影响到神仙们对元始天尊口述道家典籍的渴望。
小小的插曲却影响到了许多神仙趁此机会寻欢作乐一番的心情,当截教用这种温和的方式露出了爪牙,神仙们才发现一直被他们当作聊天趣谈和笑料的截教,不是一只温顺的小羊羔,而是一只牙锋爪利的猛兽,不能轻易招惹的庞然大物。
元始天尊毕竟是有道高人,没有因为规模空前的庆典表露出兴奋,也没有因长耳三人的到来表现出不喜,诵完一段道家真经后,受过门下弟子们的叩拜,淡淡地对诸天神仙道:“感谢各位仙友的光临,请恕贫道不能一一接待,诸位可将这紫云山当作自家仙府一样,不必拘泥客气。”
要以元始天尊以往的禀性,在这样的场合中,都是行个道家稽首礼然后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今天破天荒地说了句如此客套的话,别说李靖这般玲珑之人,就是一向温吞迟缓不喜言语懒动心思的五岳大帝,都看出来,表面上不为所动的元始天尊,其实已经被长耳三人给影响到了心境。
幽冥帝君在元始天尊说完话走进玉清宫后,也从云端站起,冷酷地对不远处交头接耳的寿星、卯日星君等几位神仙说道:“笑够了没有。”
寿星还没反应过来,幽冥帝君已经飘然而下,经过山脚时随意一挥广袖,从袖中生出一团黑雾,裹紧了趴在地上怪叫乱转的四名仙仆,没入地底中。
“帝君,这截教竟敢如此无礼,要不要属下去找通天教主,我们可从未与截教有过冲突,他怎么能这样戏耍我们。”判官跟在幽冥帝君身侧,神情很是羞怒。
幽冥帝君冷笑道:“你真以为是截教做的手脚!那三粒金丹从玉清宫中捧出时,就已经不妥,并不是我一人看出来了,在场的神仙有几个不明白的。”
判官咬牙切齿地说:“那他们还幸灾乐祸地嘲笑谈论!”
“看别人出丑,既不费力又不费神,还乐个开心,你以为这帮子神仙都是好东西!金丹上的手脚多半不是道门中人所为,离开过的只有佛教门下的满愿子。佛教动不动就是要超度万众生灵,都超渡光了,本帝君还算个屁!”幽冥帝君显然火气也是不小。
幽冥帝君口中的满愿子却是满面喜庆,在玉清宫中以晚进后辈身份,依着道家的规矩给元始天尊磕了个头,到是让元始天尊脸上少见地露出了满意之色。
满愿子取的这个法号,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恰好是个讨喜的名字,于是元始天尊也破天荒留下满愿子在玉清宫偏殿中,并吩咐门下弟子好生接待。
作为仙族中具有相当影响力的道门,其中真正有实力能左右天庭决策,又有这个心思和兴趣的,也只有元始天尊和他的阐教,太上老君和通天教主显然精力都没有放在这上边。
佛教要想在东土有所作为,就绕不开道门这尊大神,也无法躲避。满愿子知道如来的心思,也知道以如来之尊,不可能放低身段去讨好道门,两派之间,到一定的时候,迟早会有纷争和矛盾出现。
先生馔酒食,弟子服劳止。师傅想吃东西了当徒弟的都得跑退,如来想把南部瞻洲甚至东胜神洲都慢慢吞下,自然有许多事情就都得门下弟子来心。
在佛教尚未于南部瞻洲中站稳脚跟之时,与道门之间维持一种相对友好的关系,当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不过满愿子的心愿,还不仅于此。
神仙的享乐和休闲,比起凡人来更讲究心境和气氛,元始天尊作为今日的主角,都显得兴致缺缺,不管是贵宾还是来贺宾客,都察颜观色纷纷告辞,在夜暮慢慢降临时,碧霞峰顶就只剩下了阐教门人。
当然,还有唯一一个客人,那就是被元始天尊留下来尽情领略碧霞峰风光,好生享受一番玉清宫中浓郁仙气的佛教弟子,金身罗汉满愿子大师。
月上柳梢头,月色泻山巅。
今天是元始天尊的仙辰,嫦娥仙子再不会来事,性格再孤僻,也懂得在这个日子里没必要无故得罪人,而且这还是个她得罪不起之人。
所以这一夜的月亮格外的圆,月光也格外的皎洁,仙意盎然的碧霞峰顶上,月色也越发显得迷人。
当元始天尊留下满愿子时,慈航就动了心思,这个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又是在弟子们平常聚会的偏殿中,在这种自己熟悉的地方,谈一些不太那么让人放心的事情,当然比起在陌生的地方更加有利。
满愿子不愧是四大皆空的佛门高僧,随遇而安,自然而不轻狂,随和而不随意,也让充当了半个主人的慈航真人放松不少。
“先谢过道友救治劣徒之高谊。”慈航今夜展现的化身是女儿之身,脸上薄酒烘出的一抹丽色映在月光下,与迷人的月色相映成趣,比起男子形象来,这一刻的慈航显得更加真诚和善解人意。
“慈航道友客气了,贫僧不过是举手之劳。”满愿子客套着,呡了一小口道家仙酿。
在下午游览欣赏碧霞峰顶的无限风光时,无意中满愿子听说了慈航真人的爱徒惠岸道人被玄天弄到火焰山上,烧得除了道心外,怎么看都是一块质地纯正的上等木炭。
佛教中被玄天杀死的弟子和高僧也不少,说起这些事,谴责起截教那个卑鄙无耻的玄天来,满愿子和慈航就找到了志同道合之事,而在慈航真人表露出对弟子伤势束手无策,满愿子就自告奋勇地,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便将惠岸之伤彻底治愈。
作为感谢,慈航真人就在玉清宫中的偏殿外花榭中,摆下这月光夜宴,邀请大慈大悲的满愿子大师,共赏月色,互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