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的水草又密又长,在海水中轻轻浮动,一群小鱼游过来,好奇地围着一个巨大的水泡。
一块木板在水草上飞快地滑过,木板上凝着一个巨大的水泡,肖天和猴大宝大半个身子都在水泡中,只露出两条腿踩在滑板上。
肖天尽量让水泡在不影响木板滑动的同时尽量把自己包裹起来,省得弄湿了衣服,顽皮的猴大宝却觉得好玩,一只脚踩在木板上,一只脚伸出去让水草从脚底拂过,痒痒的感觉让它越发兴奋。
飞速的滑动中,猴腿上细细的猴毛被拉成了直线,追逐的小鱼不停地用嘴啄弄,猴大宝笑得东倒西歪,被肖天又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喝斥道:“再闹就扔你下去。”
猴大宝垂下头不吭声了,老老实实地站在木板上,时不时地指下方向,又偷偷把尾巴从气泡中伸出去,逗弄紧跟在后边的小鱼。
猴大宝的耍宝多少带了宽慰肖天的心思,肖天表面是个幼童,心理却在前世就被磨练得很是沧桑,自然明白这只小猴子的用意,看来小猴也有细腻的一面,并不象表现看上去那么简单。
能成妖成魔,其实也跟成神成仙一样,泛泛之辈在修行路上是绝对的寸步难行,甚至修妖修魔的难度远远超过了人类修道,其中的艰难也不是常人能理解的,所以妖魔之流也就难免带有暴虐之气。
合上双眼,心神沿着水草往更远的地方延伸出去,感触中海底的青木气息也没别的异样,同根同源的东西换到哪里,追根究底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肖天把心神收回到怀里的万年沉香木精上,仅管时刻保持着供给气泡中足够的氧气,木精中浓郁的青木气息完全没有减弱,几乎看不出来有消耗的样子,依然蓬勃旺盛地展示着浓烈的春天气息。
体内从肝胆中流出的青木真元细致地浸润着全身每一个部份,流转之后又回归肝胆中,又重新流入身体每一个部份,循环往复中体魄如春雨入土润无声一般缓缓地逐渐强壮。
肝性柔和舒畅,主疏泄,胆化万毒,所以青木真气储于肝胆之中以养身,为五行修行的基础。春属木,春多风,青木之气化为春风拂经络,故开窍于目。
默颂起真经中的内容,一些明悟悄然涌上心头,也冲淡了对陈惠夫妇的担忧。
凝聚起精纯柔顺的青木真元,聚起两缕注入双眼,肖天发现四周的环境突然明亮起来,起初海底珠蚌散发淡淡光芒只能让他若有若无的隐约看到些模糊的影子,还在奇怪猴大宝居然可以跟小鱼戏耍。
保持着青木真元在双眼中的流动,肖天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稍稍不适后很快就为超常的视力惊喜不已。
海底的每根小草直至水草上细细的叶脉,都无比清晰地呈现在肖天眼前,向前望去,视线所至之处都象放在面前一样真切,比起望远镜来,效果更加明显。
原来真经中的每一句话,都深藏着五行的运用之术。
青木之气化春风。
肖天恍然大悟,随着心念微动,脚下的滑板速度猛增数倍,如同身后有飓风吹动,而滑板则象狂风中的一片落叶,攸然远扬。
突然猛增的速度让猴大宝更加亢奋,吱吱乱叫着又蹦又跳,打断了肖天的思绪。肖天没好气地给了一巴掌喝道:“说人话!”
“老大,你太太太太太厉害了,简直比美猴王还厉害。”猴大宝不敢回拍一巴掌,只能回拍一个马屁。
“只是比一只猴子厉害?”肖天半点不领情。
猴大宝心中的偶像和他一起受了打击,低头不吭声了,瞄了肖天一眼,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没有理会猴子的装模作样,肖天重新沉浸到法术的无穷变化中。
传统修仙中的驾云之术,乃是驱使五行中的水系法术召唤空中的雾气,在脚下化作云朵,借助风势扶摇于九天之上。所以一到水中,再厉害的神仙妖怪都只能扑腾着施展法术,受到限制,哪怕是带上避水珠,无非就是保持身上的衣服不被浸湿,对身法全无帮助。一些极为干燥之地,水气稀少,仙人们也就被最大程度地干扰了腾云驾雾的神通,这也是在一些特殊环境中,仙人们往往避开不在这些地方战斗的原因,也被妖魔一族利用来对付这些可以高高在上的神仙。
而若是以青木之气化风,则可以弥补这些不足,无论何处均可游刃有余地使用风属性的功法,就象现在在海底,照样利用提高了滑板的速度。
正在入迷思索的时候,身子轻轻一震,滑板停了下来。
肖天抬头一看,猴子指着前方不远处吱吱叫了两声。
感受到肖天目光的威力,猴大宝很自觉地干笑道:“说人话,说人话。”
收起滑板浮出水面,一片平坦的沙滩出现在眼前,一条大河从远方蜿蜒而至流入大海,脚下细细的沙子象金鳌岛上的草坪一样柔软,几只海鸥在空中高高飞翔。
走到河边,熟悉的河风拂来,肖天眯起眼睛,躺在木盆中随波飘流的记忆仿佛就在昨天。
南部瞻洲,终于到了。
辽阔的沙滩不知道延伸了多远,一眼望去,翠绿的树林和小山都象远在天边。
看看四下无人,肖天把小猴叫到面前,把在海底中悟出的以木化风详细地讲解了一遍。
猴大宝听得眉飞色舞,跃跃欲试,等到肖天话音刚落,一个纵身腾在空中,脚下并无云朵,却象被无形之物托在脚底,稳稳站在空中。
“哈哈,俺会飞了。”猴子扭了两下,怎么也摆不出仙人般飘逸的神态,搔搔头,半蹲着跃起,一个筋斗就翻了出去,落地时已在数十里之外。
要不是肖天已用青木真元开了双目,还真看不到这只猴子一下蹦到了哪里。
“哟喝。”猴子怪叫着一个筋斗翻了回来,落在肖天面前,讨好地笑着:“老大,什么时候教我火眼金晴?”
“你还真想变成美猴王?”肖天笑骂着,这只贪心的猴子。
猴大宝抓了抓后脑勺,“超不过他,老大你也不是很没面子。”
“嗯,等你什么时候从水里把月亮捞上来,我就教你。”肖天邪恶地望着猴子一笑,抬步沿着河边向前走去。
跟在后边眨了眨眼睛,猴子低声嘀咕着:“水里捞月亮,老大你这不是逗猴子玩嘛。哦,对了,我本来就是只猴子。”
聚起青木真元,肖天脚下生风凌空向前掠去,急速前行中衣袂飘飘,小小的身形看上去居然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猴大宝急忙一个筋斗翻到肖天前边,又觉得不对,翻回到肖天身后,也不敢再驾筋斗云了,在空中一蹦一蹦地跟在肖天后面。
远远地就望到了小村的轮廓,脚下不远处已是荀壮最初寄身的截教分支。
刚踏上道观大门前的空地,道观中早有眼尖的道童发现了凌空而来的两个身影,得到禀报的观主带着一群观中高手冲了出来。
自从小村中陈惠夫妇凭空消失后,小小的道观就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东胜神洲一直是神仙的地盘,更是道门一派亘古以来的根据地,目前还完全在道门三教的控制中。一进入南部瞻洲,道门的影响力就大大减弱了,自从释教崛起,在俗世皇帝的支持下,南部瞻洲几乎成了释教的天下。
这里虽然临近东海,往前数百里就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寺院,人气鼎盛早都超过了逐渐冷清的道观,这座小村无形中便成了释道两派地盘的分界线。
南部瞻洲中虽然还保留着许多道观,却都是由凡间道士打理,很久没有道门嫡系中人来过了。历经战乱的世人已经厌恶了打打杀杀,对讲究清心寡欲逢人便让三分的释家教义,比起讲究修身练体捉鬼驱邪的道家法术来更让凡夫欲子觉得亲近。
香火日渐减少的道观,加上俗世外门弟子常受世家子弟欺负,截教远在东海外鞭长莫及,所以曾经威风八面的道门都开始在南部瞻洲中韬光养晦。
刚收到截教总部传来保护照顾陈惠夫妇的指令,这毫不打眼平淡无奇的打鱼夫妇老俩口就在小村中平白无故地失踪。处在两教交界处的道观观主,既要防着释门侵吞越来越少的地盘和道田道林,又担心来自总部的责罚。
听到道童禀报说有客来临,观主也分不清来的是敌是客,反正多带人,来的是客就表示了隆重欢迎,来的是敌当然人多更利于自保。跟在观主后边的长老看出了观主的用意,暗暗佩服观主的头脑灵活,心眼活动。
迈出大门看到站在观前空地上的肖天,又看到旁边半蹲着一只两眼灵光四射的小猴,心思细密的观主哪还看不出肖天的身份,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一下子趴倒在地高声道:“弟子清木拜见小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