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提实在是拿不准赤蝎是想救玄天,还是想趁机害玄天,那只白狐倒是忠心护的样子,可惜似乎没什么法力,又不会开口说话。
撇开与玄天之间还算愉快的交往,准提要想离开这个迷宫一般的幻境,玄天是唯一值得他依赖的依靠,再加上玄天昏迷之前,这只修为看不出深浅的赤蝎很明显地对玄天有种忌惮,除了动作粗野说话显得没有教养,还没做出过任何带有恶意的举动。
对道家的功法,准提只是略略知道一点皮毛,而且知道的那点皮毛都是错误百出,这点准提自身也知道。所以准提一时间判断不出玄天眼下的状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从白狐的紧张看来,应该已经处在相当危急的关头。
准提再没眼力,玄天和白狐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还是能一眼看得出。准提决定赌上一把,若是白狐没有反应,那就听天由命,看赤蝎能不能救醒玄天。
若是白狐表现出敌意或者是警示,那就没说的,也只好使出一身所学,拼个你死我活了。毕竟赤蝎如果对他们带有恶意,不可能在彻底灭了玄天后,还会任由准提在一旁逍遥自在地旁观,更不可能放准提安然离去。
反正只要赤蝎抱着敌对的姿态,那么准提反对和不反对,阻拦和不阻拦,实质上都是一个结局。
缓缓向后退开,准提不再将注意力放到赤蝎身上,反正要盯也盯不住,干脆就将全副心神都集中到白狐小小的身躯,右手中悄悄拿出了一棵珠光宝气发射着耀眼光芒的宝树,与先前赠与玄天的小金树,几乎是一模一样。
手持宝树,准提离开约两三丈的距离,站在一个最为高大的黄沙巨人肩头,身前排起四列整齐的巨人队伍,随时打算全力一击的趋势再显眼不过了。
赤蝎完全不在意准提的这些动作和准备,而是有些焦急地看着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玄天。
准提刚一退开,赤蝎便立即蹲在玄天身侧,右手高高举起。
玄天这时的姿势是左肩向下侧卧在地上,头枕着白狐的身子,双手无力地垂在身后,胸腹之间就这样无遮无挡地袒露在赤蝎高高举起的右手之下。
赤蝎的动作正是按照准提心中最坏的想法,高举的右手带着一团刺目的白光,狠狠地向下,正对着玄天的胸膛猛击两下。
准提发现自己完全错误地估计了赤蝎的实力,这样快捷的动作,就算是发现有什么不妥,准提都根本就不可能及时作出反应。
就象眼下,赤蝎右手似拳非拳,似掌非掌,带着夺目耀眼的白光,飞快地在玄天胸膛正面连击两下。
准提大喝一声,正想向召出的巨人发出攻击的命令,却听赤蝎几乎与他同时惨叫一声,倒飞出去,倒飞的路线与准提站立的方向遥遥相对,准提清楚地看清了赤蝎的倒飞和摔落。
落到黄沙地上,赤蝎用来击打玄天胸膛的右手从指尖到肘部,半只手臂都燃起红中带着淡淡绿光的熊熊火苗。隔了这么远,准提都闻到刺鼻的皮肉被烤的怪味。
赤蝎翻身爬起来,半跪在地上惨呼,不管她用沙土扑打,还是从嘴中喷着出一股深黄色的浓汁,还是将整只手臂插入黄沙中再拔出,都无法减弱火焰之势。
“臭小子,你再不醒过来,老娘就被烤熟了。”赤蝎一句话还没喊完,就变回了蝎子原形,尖尖的蝎尾翘向空中,两只前爪一起高举,右爪上仍然附着那如影随行的烈焰。
“叫什么叫,有那么痛吗?”玄天的声音懒洋洋地,象是刚从一场熟睡中醒来,半躺半坐着,白狐已经不见了,一个俏丽无双的绝色少女,一身侍女打扮,正爱怜地坐在玄天身后,让玄天舒舒服服地靠在她的怀中。
赤蝎右爪上附着的火焰腾空飞起,飞回到玄天身前蹿入怀里消失。
“痛死老娘了。”赤蝎还是那句话,只是没有前几次叫得那么中气十足,而是弱弱地有气无力,随即又尖声“啊。”地惊呼,翻身间重化为中年榜样,站在地上来回察看双手双脚,又猛地将头扭向身后,打量着后脊。
检查完全身上下,赤蝎一纵身跳了老高,然后落地两脚分开,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西天,得意地狂笑了几声,尖声大喊。
“死胖子,老娘不过听了点你教中的破事,你居然用弹指神功暗算老娘。嘎嘎,没想到吧,老娘不但没事,还用你的指劲救了你的敌人。”
玄天摇摇头,“大婶,小心被雷劈。”
话音未落,空中一道闪电就笔直地从天而降,正击在赤蝎头顶正中,轰的一声巨响后腾起一大团黑烟。
“痛死老娘了。”赤蝎大叫着从黑烟中跑出来,披头散发,身上的衣裙都变成了黑色,脸上更是沾满黑灰,一头黑发乱七八糟地堆在头上象个乱鸡窝一样。
“大婶,你就不能换换台词,别老整这一句行不。”玄天笑得有点幸灾乐祸。
“呸。”赤蝎呸了一声,口中吐出一股黑气,指着玄天骂道:“臭小子!你咒我!”
玄天笑眯眯地靠在小玉怀中,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手指轻轻捻动,一朵极小的火焰在指点跳动。
赤蝎伸手一摸脸,象要摸掉脸上的黑灰,又象是要抹掉脸上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却把一张脸抹得更花,以至突然变得讨好媚笑的笑容更加滑稽。
“玄天大仙,你别老是大婶大婶的好不好,老我哪有那么老,我才才才不过五千多岁,年轻着呢。”
“赤蝎。”玄天口气变得认真起来,赤蝎越笑得献媚讨好,玄天反而脸色更加严肃。
听到玄天语气不善,赤蝎收起笑容,恭敬地伏到地上,“赤蝎拜见玄天大仙。”
“也不用做出这副模样。”玄天道,“破而后立,破而后立,我居然没有想到。虽然你只是想将体内的那团佛意转入到我体内,看能不能借着我的天火将之焚去,到底是这团佛意将我唤醒,又让我悟了破而后立的玄机,不单伤势全复,反而有了突破,也算是承了你的情。”
赤蝎讪讪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上仙。”
玄天挥了挥手,做了个让赤蝎起身的手势,“你是想,就算我体中仙火焚不去如来的佛意,也可以让如来只能随佛意追踪到我,而不会发现你的踪迹,是吧?”
赤蝎只是笑,笑容越发的尴尬。
彪悍的赤蝎大婶此刻乖得象只小猫,前后差别之大,站在一边的准提看得目瞪口呆,玄天真人这也太厉害了点吧?
准提却不知道,玄天身体的青焰和天火,都是天生的妖族克星,这赤蝎虽是在西牛贺洲的佛门地盘中修练成妖,仍然还是逃不脱被青焰和天火死死压制的命运,这才是赤蝎如此听话的真正原因。
玄天当然更清楚,哪怕他的伤势恢复不是因为赤蝎,但赤蝎将他唤醒,又无意间让他悟出了破而后立的玄妙,这个情不领也得领,只是玄天不想让赤蝎太过得意。要知道,玄天若是伸手管这事,就意味着不仅仅是与佛教翻脸的问题,还得面临九重天的责难,毕竟太白金星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
“你若想借我之力,也不是不可以,立个誓吧。”玄天淡淡地说,全不在意赤蝎答应与否,只自顾自地反手将小玉搂过来,仔细察看小玉的恢复情况。
“公子,小婢已经全好了。”小玉开心地说。
赤蝎的两下重击,初衷是把如来弹指神通中暗含的那丝佛意,转到玄天体内。
赤蝎在灵山下长大,早在如来成佛之前就已经开了灵窍,若是按照正常发展,应该是自行悟出蝎子本能的毒系妖术,进而到妖界中投身于某个魔头麾下,成为妖界的一员。
哪知就在灵成之时,如来悟透成佛,占了灵山作为传教的基地,这赤蝎在灵山上日日不断的诵经声中,竟被潜移默化地消去了近七成的妖气,在体内多出了几分似是而非的佛气,成了个佛法不成,妖术也不成,却抗力惊人精神力强悍的怪物中的怪物。
那日如来讲经,赤蝎一如既往地躲在柱洞中偷听,想找到练成真正佛法的途径,被如来发现后一指就给弹飞万里。
被如来识破了行藏,赤蝎知道西牛贺洲中再无它的容身之地,却无奈于如来弹指神通打入它体内的那丝佛意,不但成了佛门子弟追踪它的向导,更让它因此而全身充斥着淡淡的禅味,逃进妖界中也会成为最醒目的靶子,妖界中的众矢之的。
被玄天救到幻境中后,赤蝎就发现玄天身上的天火青焰气息,而且意外地发现这天火青焰之气,对佛意有着隐隐的敌视。
于是在玄天突然昏迷时,赤蝎就抓住机会,利用玄天体内天火青焰的吸引力,将佛意拍入了玄天的胸膛处。之所以选择胸膛之处,是因为这里的吸力最强,天火青焰的气势也是最旺。
阴差阳错的巧合,比天道中的衍化还要来得奇妙。
玄天本来受了佛法中的精神攻击之伤,得准提的小金树之助,勉强保住了心神不失,却已受了不小的伤害,这丝佛意入体,正好就治愈了这精神之伤,让玄天苏醒过来,并且增长了不少的精神力。
如来号称佛法无边,这丝佛意虽少,给玄天带来的意外之喜却是一点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