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一路跑到玄天面前,顿足道:“你怎么把我的标记全给砸了?这下完了,彻底出不去了。”声音听起来很年青,恐怕比玄天大不了多少。
玄天哈哈大笑,“不砸,你也同样出不去!”
黑袍人泄气地一坐在地上,扯下头上遮住脑袋的斗篷,露出一个金发碧眼的脑袋,果然是个西方人士。从面相上看,不过二十来岁,长得还算英俊,可惜脸上的沮丧之色让整个人看起来不那么精神。
“你困在这里面多久了?”见有人跟自己一样倒霉,黑袍人来了点精气神,站起来拍拍,对玄天问道。
玄天有意用一种漫不经心的神态说道:“路过,我只是路过。”
黑袍人瞪大眼睛,“路过?你不是迷路在这里面了?”
“这天底下还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我们公子迷路。”小玉见玄天心情颇佳,也凑上来拿黑袍人开心,离开兰若寺后那短短一段时间中玄天失魂落魄似的样子,让小玉心疼了好久。
“哇,美女!”黑袍人显然是个没心没肺的货色,见到风姿绰约的小玉,马上便忘了眼前的烦恼。
不过这黑袍人定力倒是不错,看了小玉两眼后,又把注意力回到玄天身上来。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个原因是小玉还没取蒙住脸庞的仙锦。
“我叫准提,从极西之地东来,还未请教?”名叫准提的黑袍人非常标准地向玄天行了个东方世界俗世中的拱手礼,这下离得很近,玄天从准提的眉眼中看出了依稀的东方人影子,而且准提的鼻梁也不象西方人那样又高又挺。
玄天敢打赌,这个准提绝对是个混血儿。
“贫道玄天,东海截教门人。”这还是玄天首次这么正式地与人平辈见礼,到也中规中矩,气度不凡。
准提眼中一亮,喜道:“我远来东土,便是想前来学习佛教和道教两大派的精髓,不想竟碰上正宗道门传人了,呵呵,真是有缘,真是有缘。”
玄天一听准提把佛教排在道教之前,心中就有三分不喜,再听准提言语中,好象道家仙术很不值钱似的,随随便便就可以学到,对准提的好感马上就降了一半,脸色也冷了下来。
准提却是毫不自觉,热心地抓着玄天的胳膊,“相见即是有缘,我正好对五行学术非常感兴趣,苦于求教无门,还请玄天大师指点迷津。”
玄天只是报了自家的姓名,并未提到自己在截教中的身份,而从准提的表现来看,应该也是第一次听到玄天之名,却称玄天为大师,恭敬之处倒让玄天不好意思继续冷脸相对。
“我这一路东来,碰到数千大师了,却没一人能说得清楚五行之术。”准提满脸兴奋,却没想到一句话就泄了底。玄天心想,数千位大师,你这厮恐怕见到人就称大师吧。
还真给玄天猜对了,准提一路东来,只要见到僧人打扮和道家着装之人,都是一律以大师相称。东方的许多文化,或许准提都没理解到位,但是礼多人不怪这个道理,准提却吃透了至少九成。
不管怎么说,这总算是玄天在离开南瞻洲后碰上的第一个人类,而且还是个老外,混血儿老外。新鲜感让玄天把少许的不快压了压,这也归功于土系功法的初悟,否则玄天可能掉头就走,哪还有耐心与准提啰嗦。
玄天笑了笑,收起冷色的玄天笑起来帅气阳光,象个可爱的邻家男孩,说话也很客气,“准提兄怎么闯进这幻境中来了?”
提起这事,准提才想起所处的环境,脸上回到一副沮丧的表情,“真倒霉,我听说佛门圣地灵山就在这附近,便一路寻来,没想到穿过一片浓雾,就进到这里面来了。”
从方才提起仙术就眉飞色舞甚至忘了眼前的困境,玄天看出这准提倒确实是个求学若渴之士,心里的不快顿时随风而散。转世以来,玄天结识的人中,不是高高在上的大仙,就是比他低微不少的晚辈和散仙武修,一干师兄师姐也是把他当小孩一样宠着贯着,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平辈朋友。
小莲和玲珑本来勉强可以算得上,只是一个入了佛门,一个化龙回了大海,玄天两世的年龄都不大,正是需要朋友之时,这下难得碰上一个不知道他身份的人,玄天顿起结交之意。
在妖界和仙界也算是混了几年了,玄天见识已经不凡,加上身怀道门仙术,察颜观色间,对一个人的本性到还能看出个七七八八,这准提眼神清澈,眉间英气十足,举手抬足间挥洒自如,不带一点小家子气。
除开那两句无心之失的言语,总体来说,准提很对玄天的胃口。
“那你碰上我,还真算是有缘了。”玄天笑道,“这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我们先出去再聊吧。”
准提求之不得,闻言大喜,随手一指,剩下的几个土人都化作黄沙洒落一地。
玄天眼神很利,一眼就看清了准提随手一指时,指尖处隐隐划出的符文,正是道门中纯正的土系符文。
玄天不动声色,对着准提做了个“请。”的动作,沿着丹田中罗盘上的方向,也不卖弄神通,大步迈出。
“玄天大师没有坐骑?”准提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根本没有看出玄天是在照顾他,所以没有施展神通。
玄天呵呵一笑,脚下浮起一团五彩祥云,带着小玉瞬移数里,却没想到准提居然能一直跟在身后。
回头一看,准提居然骑着一匹沙土聚成的黄马,风驰电掣紧跟在后,并没被玄天远远甩开。
黄马象是感受到了玄天的目光,非常真地打了个响鼻。
这个很平凡的动作却让玄天更感意外。曾经利用脑中的前世记忆,玄天模拟出了类似召唤术的小法术,可是召出来的各种生灵都只是形似而已,半点也没有如真的生命一样的灵气和神采。
这准提利用黄沙召唤出来的土人,不单神色俱全,而且还有着简单的智慧和判断能力,就连一匹黄马,都能打出与真马一般无二的响鼻。
对于法术的兴趣,玄天丝毫不亚于准提,只是碍于准提对道门仙术的渴求,玄天不想轻启话题。兴趣归兴趣,要让玄天用道门仙术来换这召唤之术,玄天怎么也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何况在玄天眼里,召唤之术再神奇,也只是一种小术,还不值得过于看重。
道门密法,对九重天中非道家一系的神仙来说,都有着重如性命的吸引力,玄天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外泄哪怕半点。
天之战队少年们修习的仙术,除了基本的五行之外,其余几乎都是玄天自行悟出或是玄玄真经上的记载。
哪怕通天再怎么放纵,玄天都很自觉地保守着道门中最核心的功法,对玄天来说,这不是什么密守不宣,而是对通天教主的一种尊重,以及对道门十余年来的养育之恩的回报。
任何人要想觊觎道门法术,都会被玄天看成是对截教和通天教主的冒犯,更是对整个道门一脉的挑战。
那个容貌已经相当模糊的疯道士和脑中清晰无比的玄玄真经,都与道家有着很明显的渊源,玄天的重生和新生,没有哪一步离开过道家的泽惠,所以在玄天心里,道家就是他的家,截教就是他的根。
存了这样的心思和戒意,玄天也就没和准提过多的交谈,泛泛几句客套后,准提已感觉到了玄天的应付和敷衍,收起了滔滔不绝的话题,跟在玄天身后默默赶路,只有那匹召唤出来的黄沙之身的黄马,不甘寂寞地偶尔打个响鼻,甩甩尾巴,还有酷似真马的马蹄声。
双手负在身后,玄天一副道貌岸然的高人模样,却暗中把小玉的一只柔荑拉到袖中,轻轻捻着小玉青葱似的手指,把玩着小玉温软细滑的手腕。
小玉柔顺地轻贴在玄天身畔,体会着玄天指间自然流来的青木之气,仿佛两人的血脉都在通过这青木之气,相互交换,来回循环。
无声的温馨和柔情中,前边已经依稀可以看到缭绕的白雾。跟在后面的准提顿时兴奋起来,催动着的黄沙马,掀起一股黄沙,冲到了玄天之前,迫不急待地向白雾方向冲去。
玄天不慌不忙地穿过白雾,一片青山绿水立刻出现在眼前,耳中也传来鸟鸣声和丛林中的小虫悉嗦声。
准提站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玄天,黄沙马已经变成一小堆细细的沙土,堆在准提脚下。
拱了拱手,准提笑着对玄天道:“多谢玄天大师救命之恩,准提来日定有厚报。”
玄天摆摆手,“不过带路而已,举手这劳,哪算什么救命之恩,准提兄不必放在心上。”
准提从极西之地东来,路上不知见过多少各个种族之人,也见识过数不清的各种心机,哪能看不出玄天几乎不加掩饰的婉拒之意,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笑起来阳光灿烂朝气十足的玄天,会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准提只有把对玄天的好感和感激,都藏在心里,再次对玄天行了个大礼后,向玄天道别,“玄天大师,在下欲去寻访高僧,请教佛法,就在此别过了。日后玄天大师若至西方,可到西方教中说出在下姓名,西方教虽无什么人才,却可以为玄天大师提供一些方便。”
也不让玄天推辞,准提把一件小物品塞到玄天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