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不是春夏,也不是初秋,而是深秋了。
秋风瑟瑟,摇曳着许多的树叶,那些树叶像归家的游子,欢愉的向地面扑去。
这里有好多的树,树上却没有多少叶子,都落的差不多了。
与树齐高的丘陵上有一个小镇,小镇上人来人往,显得有些热闹。
远远看去,这个小镇就像一艘船,被搁浅在林海间。
一个少年从远处走来,认真的看着所有的一切。
那远山上飘着的雾气。
那些正在落下的秋叶。
那只花白色的小狗正从身边疾驰而过,像是去找寻玩伴。
那偶尔有人穿行的田埂。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虽然没有山上美丽,但却别有一番风味。
少年突然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这是多么惊讶的事情。
少年有些怔住了,多少年来,很少有过情绪,这下山片刻,就生出了一些唏嘘惘然。
难道是舍不得她吗?
亦或是他,还有那繁花,药草,茅屋,甚至那些白鹤和书籍?
他不想去回想这些年的点滴生活,既然离开了隐衷,那就可以随性而活,自在而生。
这些年来,他真的有无数次想要下山看看,可是少年不说,他们也不提。少年是个孝顺的孩子,既然彼此不说,他又何必展露自己的意愿了,所以终日表情散漫,掩饰着心里的想法,可他终归不是一个单色彩的人,他也有自己的性子,也有自己的想法。
因为他真的想过好多次下山,但他又怎么忍心让她看到了。少年以为,那是她不舍得让少年下山,所以少年不忍心触碰她对自己的亲情。
只是少年并不知道,那中间茅屋的妇人是多希望看到他的真实情绪,可是这么多年来,这个少年从孩童慢慢长大,却渐渐的敛漠性格。
可是现在妇人知道了,少年只是想下山而已,想去外面看看,就因为太在意她的感受,所以敛漠着性格。
妇人知道,少年把自己当做母亲。可是,妇人不能把少年当做儿子,因为她觉得亏欠。
少年走在田埂。
大声的吆喝声飘荡开去,也传到了少年的耳朵里。少年循声望去,看着那丘陵上的小镇人来人往,竟然再次生出感慨。
原来很多人的场景是这样的。
他微微一笑,发自内心的开心,然后走向那小镇。
小镇的路上铺的是石梯,可能昨日才下了雨,这石梯的凹槽处还有积水。少年从积水里看到了自己面容的一隅,那是一只明亮的眸子和小半边的脸颊,但看的出来,那神情是开心的,少年知道了自己开心的时候表情是这样的。
好多人都看着这个从石梯上走上小镇的少年,口中有些议论,不知为何。
也许是这里很少有生人从那个方向来吧。
也可能是少年穿着薄薄的衣衫。
当然,少年的好看也许也是一方面,他眉清目秀,带着山水的清秀,带着天地的灵动。
少年看过很多书,他虽然没有身涉世间,却比大多人都懂世间的礼节。
展颜微笑,带着友好的意思。
人们突然有些尴尬,没有回礼,纷纷将头转向其它方向。
他们哪还敢回礼,面对少年的微笑,他们心中是恐惧的、尴尬的,他们不知道如何自处,因为他们习惯了冷眼看世界,也习惯了别人冷眼看自己,可是这个少年对着大家伙儿微笑,这超乎寻常,这太不寻常,所以他们无法接受,也不敢接受。
少年冰雪聪明,心思过人,一看就知道了大家的心思,看来书中自有真理,书中包罗万象。
原来这个世界的人们是这样的。
站在原地,少年想挪动双脚向前走去,但看着世人的漠然,双脚却挪不动了,这是怎样的一种禁锢,心冷吗?
少年想起了妇人的一句话。
“世间太无趣。”
微微的寒风吹过,带着初冬的气息,有些微寒。
每说一句话都能带着一卷雾气,天真的冷了,可是少年那薄薄的衣衫似乎能阻隔足够的寒冷,因为少年此刻正卷起了袖子,露出了手臂。
他在洗碗。
这里是一间酒楼的厨房。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是如此的年轻,所以显得有些突兀。
另外两个老妈子一边洗碗,一边嘴上叨叨个不停。
但他却不在意,因为他的心里在想着那个人,那个将要被杀的人。
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那人究竟在哪儿,是什么样的实力和背景,但是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杀了此人。
他只知道那人姓甚名谁,陈可天。
既然不知道要杀的人在哪儿,那他为什么不打听了。
因为打听一个人太快,杀人也很快,但杀人需要本事。
只是少年不曾修行,虽然看了很多书,但始终迈不进修行的坎。
所以他不着急,慢慢的游览世间,时候到了,他自然就会知道,也许那时候会有相应的实力去杀掉那人,完成她的想法。
可是他从未想过,能不能杀死那个人,因为他根本没有修行,甚至不会修行,就算有天他开悟了,修行了,但真的知道了那人在哪儿,是否可以真的杀掉。
这个大陆有很多人都是修行的,有着力破千军的恐怖,有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有着很多人无法想象的能力。
所以他也幻想过,自己能有那方面的能力。
下山,他要去找寻修行的法门,破除自己修行的障碍。
盆里的水已经快冷了,但是那些碗却源源不断的被放了进去。
两个老妈子偶尔牢骚着抱怨着严寒,痛骂着老板太抠门,这么冷的天,洗碗的工钱才这么点。
可是少年却并不在乎,既不在乎寒冷,也不在乎工钱。
也许是两个老妈子真的找不到话说了,突然转向少年。
“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跑来洗碗挣钱?”
都洗了半个时辰的碗了,这两个老妈子才想着和少年说一句话,他们甚至忘记了刚刚进来的时候少年就对他们打了招呼,问了好。他们甚至理都没理,现在主动说话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她们是长辈,可以倚老卖老,可以无视掉所有的不好意思。
“奶奶,你们都这把年纪了,为何不安享晚年,却也要来挣这些辛苦钱。”
少年没有回答,反而抛出了一个问题,也等于回答了她们的问题。
没钱自然要来挣钱,老与少有多大的区别。
两个老妈子如鲠在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最终还是无视掉了少年的问题,继续洗着碗,只是那偶尔看向少年的眼神,多出了几许不爽和鄙夷。
我们是老妈子,不来挣这辛苦钱又能怎么办,可你是少年,来挣这个钱就表示你没出息,居然还好意思这么理直气壮的问为何。
少年走出厨房,来到了外面的柜台。
“老板,三百个碗我洗完了,结账。”
“我可给你说,打烂一个的话就别想拿钱了。”说着,那老板摇晃着肥硕的脑袋往厨房走去。
看着那摆好的三百个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却摇了摇头。
“给,这是工钱。”老板有些不爽,少年却不知道为何会不爽,接过老板给的工钱,转身走出了这家酒楼,这是镇上最好的一家酒楼,吃住在这里的人至少也不是穷人。
少年不能在这里住下,他得找个便宜的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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