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情深不悔吗?越芸苦笑。那自己这样算什么?她退至一边,看着他一步步走远,心一点点下沉。而不远处,明尘隐在夜色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三,{你落入封闭的地牢,发不出求救的讯号}
墨凝王府,亮白如昼。年轻有为的墨凝王,乃是当今圣上第三子。此刻的他在书房内,伏案写字。一阵风拂来,灯影摇曳,飘忽不定。
“你果然来了。无痕组织首领,断痕。”墨凝王缓缓抬头,对着房中凭空多出的黑衣男子轻声笑道。
“那么,我的另一个身份,王爷又是否知道?”断痕将面上的黑纱取下,是一张白如冠玉的俊颜。他意料之中看到墨凝王眼中的惊诧。“原来是你。无痕组织果然非同一般。明为杀手组织,暗为复国兵团。只不过你觉得还有机会从我手中抢回天下吗,前朝的御明太子?”
“王爷的深谋远虑,哪是我等比得上的。此次行动的幕后推手,应该就是王爷吧。若是成功刺杀越远大将军,自是为王爷扫除了一大障碍。若是不成,则会削弱无痕组织的力量,为朝廷解决心腹大患。如此获利者皆是王爷。我说的可对?”断痕不动声色地说道。
墨凝王抚掌大笑道:“好!很好!不愧是断痕。既然你都知晓,为何还要接下此次任务?”
“为无痕组织的人,换一个自由。我愿解散无痕组织,只希望王爷以后不对他们赶尽杀绝。我便答应为王爷除去所有挡在你帝王之路上的人。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救回弥裳。”
“她就在王府地牢。能不能救她,就是你的事了。”
望着断痕消失的方向,墨凝王低低地说了句:“你可知,我的心头大患,是谁?”
四,{你舍命救我画面,一一在眼前浮现}
在走向地牢的路上,断痕脑中不断浮现往昔的画面。什么时候,这个冷静淡然的女子,已经如此深深刻入他的心了?以至于让他厌倦这种杀戮,只想安然度过余生。
他还记得,梨落时节,那个素衣如雪的女子,坐在梨树下,替他温着一壶酒,然后似是不经意地问:“如若有一天,你不再是无痕组织的首领,你想干什么?”他当时说的是:“断肠崖底,结庐而居。守着一个女子,安然一世。若是那样,你愿随我一起吗?”他望着她,像是望穿前世今生。雪白的梨花瓣落在她的手心。她没回答。
断肠崖,他们初遇的地方。那****策马疾驰在山间小道上,忽闻一阵呼喊。是一个女子,攀附在崖壁之上。从来只是杀人的他,却在那一刻救下了她。从此,她追随于他,出生入死。
他们的生活,就如同在刀尖上舞蹈。多少次,他被围困的时候,她不顾他撤退的命令,义无反顾地杀入重围,与他并肩作战。他以为,这便是爱了。然而,除此之外,他们并无进一步的接触。甚至于,她的面容,始终冰冷如霜,未曾给过他一抹微笑。即便如此,他的心依旧不可抑止地沉沦了。
有侍卫不断阻挡在他前面。满目刀光血色,他全然不顾。他拼命砍杀,杀红了眼,不依不饶。身上划开的伤口,淌着鲜红的血。
侍卫越围越多。这时两个人影跃至重围中。是越芸和明尘。明尘对他说道:“大哥,你先去救人,这里交给我们。”越芸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大哥,你一定要回来。”断痕望着他们,欣然一笑。然后杀向地牢。
五,{你突然转身,匕首刺进我的心脏,带着浅浅笑}
断痕赶到地牢,看着双手被缚的弥裳,发丝凌乱,依旧掩盖不了清丽的面容。看到他来了,弥裳抬头,对他浅浅一笑。他挥刀斩断了锁链,将弥裳拥入怀中。刀剑落地的声音,铮然清脆,回荡在幽暗的地牢里。
直到胸口温热的液体流出,他才不可置信地放开弥裳。“为什么?”胸口的匕首刺痛了他的眼,更刺痛了他的心。
“一直以来,我都是王爷身边的人。以前之所以一次次救你,只是为了等着无痕组织壮大,再一网打尽。这样,才足以体现他的功劳。”弥裳闭上双眸,平静地答。
一口黑色的鲜血自断痕的口中喷出,随即他重重倒下。弥裳眼中一阵惊慌,疾步上前扶住他。她看着已泛黑的伤口,喃喃道:“匕首上居然有毒。”
断痕却是轻轻一笑,虚弱地说:“你终究还是不舍得杀我的,对吧?记得我问过你的问题吗?愿不愿意与我远离尘嚣,相伴到老?”
两行清泪,从她绝美的脸上蔓延而下。“我答应你。断痕。不要死,你不要死……”可惜,怀中的人,早已听不到了。
六,{尾声}
“弥裳,你到底还是辜负了本王对你的信任!”墨凝王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以为,故意将匕首刺入他的不死穴,造成假死状态,就可以保他周全吗?你未免太小看本王了。”
弥裳站起身,凄然一笑道:“我以前未曾怀疑过自己所做的一切。即便只是为了你。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所做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那不过是在成全你的野心。半生杀戮,我的手中已沾染太多鲜血了。其实,若是可能,我多么想伴他苍老。”
“你爱上他了?”问这句话的时候,一向强大的墨凝王,竟也有淡淡的哀伤。
“曾经以为我的心冷如寒冰。然而,当我的匕首刺进他心脏的那刻,我才知道,我的心,原来也是会痛的。他是惟一一个肯为我付出生命的男子。也只有他,许过我未来。尽管,我的未来已不再有他。”弥裳望着地上的断痕,满目柔情。
“你该知道,背叛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求王爷赐我一死。”弥裳跪下。
喝下毒酒的那刻,她以为她终于可以解脱了。然而,她并没有死。或许墨凝王真的爱过她。可是在他的国度里,属于她的位置何其微小。他的天下,终究胜过她。
又五年,墨凝王登基称帝。曾经一度衰弱的无痕组织在明尘和越芸的领导下,再度崛起,成为威胁朝廷的一大重要力量。
只是,这些都与弥裳无关。她独自在断魂崖底,结庐而居,守着断痕的承诺,直至苍老。
明月楼之琴姑娘
一个穿着长衫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
酒楼老板的千金小芳笑吟吟地端了一壶酒过来,笑吟吟地道:“高公子,今天的月色不错。喝点女儿红怎么样?”
那公子道:“你说到女儿红,我就想起来一位姑娘。那位姑娘和你一般大。那年我住在滨海客栈的时候,曾经倾慕过那位姑娘。这位姑娘,真是很好看。十分美丽中有三分娇俏,七分娴静,让人感觉舒服。她每个有月光的晚上,就像今天的月光,都会在海滨弹琴——是一种古琴——或者吹一曲悲凉的箫。当时月光披散在四周,整个世界仿佛都有一种让人心痛的悲哀,清冷的月光更增加了一丝凉意。她就在这千江的月光之中。正所谓夜幕一盘明月,千江万种风情。连这么说都觉得破坏了气氛。”
小芳接着道:“然后你就每晚赏月,饮酒,听曲,过着醉人的生活。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那公子又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道:“就这么过了半年。忽而有一个月夜以后,她再也没有来过了。对此我很是心痛。我也就离开了那个旅馆。我曾经悲哀地想,我从此以后再也见她不着了,至此竟有一种很失落的心情。到目前为止,我也还是没有再看见她;从此以后也再也不会见着她了。”他边说边喝着女儿红酒。
小芳当时问:“你为什么不和她说话呢?”
“我说了。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坐在江边的楼上,看见她抱着琴回来,我连忙过去说:‘你弹得真好!’——她微笑了一下,就转身走了。”
“从此以后,你就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
“没有,她也从没有和我说过话。我一直在思考她为什么要笑?那是什么意思?后来还是想不通。然而她还是在弹着琴,吹着曲,在清冷的月光里。”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也没问过别人。可是我早已给她取了一个名字——琴姑娘。”
“就因为她弹琴?你为什么不叫她箫姑娘?”
“当然可以。从此就称她箫姑娘也无不可。”
“你刚说你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为什么?”
“后面的故事还没说完。过了很久以后,我又回到那个客栈。同样在一个月夜,看到满江清辉,我忽而想起了她来,那江畔边弹琴的琴姑娘。我问那里的老板,才知道她辗转被卖到很多地方,最后自己逃回来了。”
小芳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自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