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丽把话说完,崔勇满肚子的怨气消了大半。他想:“事已至此,埋怨又有何用?关键是我爱艳丽,艳丽也爱我。男子汉大丈夫,要能伸能屈,在艳丽最困难的时候,我要和她同舟共济,共度难关。”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平静多了,并开始安慰艳丽:“这不能怨你,都是贫穷惹的祸,你要及时告诉我,问题早就解决了。现在咱俩谁也离不开谁,钱的问题你不用发愁,由我来解决。你回去后和他们讲道理,要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如有问题来电话告诉我,我帮你解决。”听崔勇这么一说,艳丽破涕为笑,她对崔勇说:“你放心,我是非你不嫁。明天我就回家,你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回到家乡,两家人像迎接贵宾似地欢迎她的到来。最高兴的当然要是许福,他家几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过日子,连个识字的人都没有。如今许家出了个大学生,是祖宗的阴德,是他老两口的福,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他让艳丽的妈赶紧杀鸡、烙饼、炒鸡蛋,他们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的闺女。
郑有财家也是欢天喜地。郑大妈笑得合不拢嘴,盼了4年的儿媳妇总算要进门了,怎么不让她从心里感到高兴呢?郑有财忙里忙外,他把堂屋粉刷一新,准备当新房,又去银行提出存款,让士杰去城里购买冰箱、彩电,他要大宴宾客,把儿子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让村里的人见了眼馋。
郑士杰见了艳丽一改过去的窝囊相。他穿上赶制的西装,头发梳得亮光,骑着摩托车带艳丽去城里挑彩电、家具,他一定要让艳丽心满意足。
两家人喜上眉梢,唯独艳丽有苦说不出。两家人越高兴,她心里越犯愁。崔勇眼巴巴地等着她退婚,郑家还蒙在鼓里盼着自己与士杰完婚。艳丽没有分身术,怎能满足两家人的心愿?她曾和崔勇发过誓:“海枯石烂不变心”。“海水干,天地合,才敢与君别”。
崔勇是她寻觅多年的白马王子,情投意合心相连,怎能离他而去?可是郑家待我不薄,不仅供我上大学,而且郑大伯帮我家耕种收割。滴水之恩本当涌泉相报,我怎能为一己私利,背信弃义,与士杰断绝关系?她不敢把自己与崔勇的恋情告诉爹妈,否则两家人非闹翻天不可。
艳丽思前想后,她终于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和崔勇结婚,又不伤害郑家。她想“我先和士杰领取结婚证,然后远走高飞,人不知鬼不觉地与崔勇结婚。”主意拿定,许艳丽和郑士杰去乡政府领了结婚证,想不到郑家要在10月1日举行婚礼,这给许艳丽来了个措手不及。万般无奈,她拨通了崔勇的电话,于是出现了文章开头的抢亲事件。
五
抢亲事件真相大白,崔勇以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罪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周仝、胡朋、苟友各判处有期徒刑1年6个月,许艳丽认罪态度较好,免于刑事处分。艳丽释放回到家,乡亲们见了她都躲着走,或指着她的脊梁骨小声骂道:“见异思迁”、“想攀高枝”的东西。艳丽的妈妈心疼女儿,把她关在屋里不让她出门,好心安慰女儿。许福想挽回面子,重新与郑家和好,就劝艳丽回心转意,到郑士杰家好好过日子。可是郑家伤透了心,坚决不接纳这个“忘恩负义”的儿媳妇。郑士杰这回算有了点男子气,他不愿和这种“沾花惹草”的女子共枕席。于是郑士杰和许艳丽办了离婚手续。
不久,许艳丽离开家乡到外地谋生。后来听说她在古都西安一家档案馆工作,没有嫁人,她要等崔勇归来。
圈套
1、
听完小瑶介绍丁逍后,桑君破天荒地抬起头对着他婉尔一笑。
自从踏进舞小姐这条风尘路,这是桑君第一次主动对客人微笑。一直以来,谁都不明白这个瘦骨嶙峋,有着一双深邃幽怨大眼睛的高挑女孩为何选择这条路却不入这条路的规矩。在鄙夷、猜忌的目光中,她保护自己的身体,胜过保护自己的生命般坚定,大家都说她不适合这个圈子,但就连小瑶——她最好的姐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硬要死守着不肯另寻他路。
丁逍并不是那种高大英俊的男人,看他的穿着,就知道他不属于有钱人的范畴。小瑶盯着舞池里翩翩旋转的他看了半天,怎么都猜不透他吸引桑君的地方。
难道就因为他是一个文诌诌的老师,勾起了桑君对未完成学业的梦想?或许是吧,小瑶懒得继续去想,看了看不再一副冷若冰霜模样的桑君,拽起旁边那个动手动脚的男人,走进舞池。
2、
桑君和丁逍恋爱了。姐妹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这个桑君,也不知看上那小子哪点?放着有钱的大款不要,选这么一个没钱没势的穷教书匠。
人家是纯情少女,哪像你这么势力。
纯情少女?纯情少女就不会做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了。
什么,那小子结婚了?呵,那桑君这下可有得受了……
桑君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衣物,懒得管外面肆意地嘲笑声。一年半了,她在这家红火的歌舞厅守侯了一年半了,在她就要放弃的时候,终于狩来了自己的第一个猎物,这是多么不容易的呀。想到这,桑君脸上浮过一丝冷笑,继而恢复了她一贯的孤傲,拎着两个大包,穿过漫天的香艳扬长而去。
丁逍为她租的小屋很简陋,十来平米的一个单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但基本的生活用品却都已准备俱全。
君君,暂时先委屈你了,你看看若还需要什么我明天再去给你买。丁逍深情地看着桑君说。
桑君回过头嫣然一笑,差不多了,谢谢你,我有点累了,想先休息一下,明天你再来吧!
送走了丁逍,桑君关上门,躺在床上瞪着屋顶发愣。认识丁逍三个多月了,这个丁逍对她确实不错,他不像其他客人那样色迷迷的不怀好意,他就像一个朋友,一个益友,他还劝她脱离舞厅开始新的生活。想到这桑君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下去,思绪凌乱,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母亲临死前的话响了起来。桑君猛吓一跳,泪随之滴落下来,母亲,可怜的母亲,心里一个声音大声喊着,我要报复,我要报复!
3、
桑君和丁逍真的恋爱了。
她犹如刚出嫁的小媳妇般深居简出,静静的待在小屋里一心等丁逍没课时到来。对于丁逍,她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在教小学数学,有个已结婚两年的媒妁之约的老婆,夫妻俩基本上没有任何爱情可言。
对于桑君,丁逍知道她两年前父母离异,母亲割脉自杀,正在念高三的她辍学,不愿接受父亲抚养的她半年后毅然入住歌舞厅,但在风尘路上却始终守身如玉。
除此之外,他不多言,她亦不多言。
他们会手拉手逛街,会去看最无聊的电影,他偶尔会给她买小礼物,还会变着花样给她做可口的饭菜,他们做着和天下所有的恋人一样的事,除了上床。他每次都不强求,只说会用爱慢慢将她融化。
许久不见的小瑶对桑君的变化大惊所叹,世界上本有许多变化不在人意料中,更何况是爱情。
桑君淡淡笑意中仍掩不住心底的甜蜜。小瑶看呆了,只顾想着自己是否也该找一个这样的人相爱,而没有看到桑君笑意过后眼中的那丝痛苦。或许有些痛苦注定只能由自己背负,桑君硬把已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深夜,桑君怎么都睡不着,翻出抽屉最里面一本杂志里的一张小纸片,看着上面熟记在心的那串号码半天,忧郁地想哭。
这是她偷偷从丁逍手机里查到的他家的电话号码,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计划着某一天要把她和丁逍的事公诸于那个家庭,她要丁逍尝到家庭破裂的滋味,因为她恨为人师表的他对她的这种行为,一如恨她的父亲。要不是父亲,她怎么会这样?可现在,她发现自己爱上了丁逍,她不能再慢慢等下去,她一定要强迫自己尽快做个了断。
4、
桑君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庭。
父亲是一名小学教师,在桑君小学四年纪的时候,父亲因为工作能力突出而从乡镇调到县城。在桑君心里,父亲是和蔼的,慈祥的,从小到大,她没听父亲大声说过话。温柔贤淑的母亲安享这种恬静的幸福,虽然她没有什么文化,但桑君从她眼里看到了满足,看到了希望。桑君幸福着,自豪着……
高三的学习变得忙碌而紧张,当桑君听到父母房里传出争吵声时感到有些惊慌,她想或许是自己忙于学习忽略了家里的变化。正准备放下笔去看看就听到父亲关门出去的声音,然后是母亲殷殷地哭泣声,桑君连忙推开房门,径直走到床边母亲身边,还没开口问,母亲已哭着说,君君,你爸不要我们了,他要和我离婚,为了一个舞小姐!
桑君想不到原以为很恩爱的父母会走到这一步,也想不到一直最崇拜、最骄傲的父亲会和她最鄙夷,认为是社会最低下的舞小姐画上等号,更想不到父亲会为此抛妻弃女!她的心一下子慌乱不定,还没开口安慰母亲自己的泪竟似泉涌,喉咙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试了几次都没张开嘴,索性抱住母亲,母女俩肆无忌惮的宣泄心中的痛苦与委屈。
平静过后桑君决定找父亲单独谈谈,她想确认导致这样一个幸福家庭破裂的根本原因,还想试图去挽回,毕竟,自己是这个家庭的一员,毕竟,父亲一向最疼自己。
还没等到这样的机会却得到母亲割脉自杀的噩耗。桑君不顾一切冲到医院的时候只得到母亲一句话,君君,你记住,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母亲就这样去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工整地摆在书桌上。桑君看着往日温馨的家一刹那冷清得让认害怕,想到不久的将来,一个令她失去母亲的女人将要顶替母亲的位置,她恨得咬牙切齿。她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去上课,不听父亲的任何解释,就那样任思绪空洞,然后苍白,最后麻木。
桑君怎么都无法接受在她心中老实如斯的父亲会做出那样的事。身为教师,一直是自己最敬重、最自豪的父亲尚且如此,那这个世界或许真的如母亲所说的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了!她恨,恨父亲,恨他的绝情,恨他的虚伪,恨他的不负责任,恨所有有家却到外面寻花问柳的社会现实。在恨的世界里,她最终找到了突破口,她要教训那些有着父亲一样身份而虚伪的伪君子,她要他们尝到家庭破裂的滋味,她要他们痛苦!
5、离家出走后的生活是苦涩与艰辛的,高中尚未毕业的桑君刚入社会犹如未满周岁的小孩蹒跚学步。在一家服装店打工半年后认识了小瑶,一个同样有着辛酸故事的外地来的“小姐”。
接触久后桑君对小瑶的看法有所转变,半年社会生活的磨练中她从没有忘记自己离家的“宏伟抱负”。所以,她开始向小瑶打听歌舞厅的情况,最终,如愿的入住歌舞厅,当了一名做台小姐,每天晚上打扮漂亮坐在舞厅里等着被人挑选,陪客人跳舞、唱歌、聊天。
她一直是孤傲的,她讨厌那些为了钱出卖自己身体的姐妹,所以她从不对客人媚笑,也不允许客人放肆地挑逗。她的冷,招致了客人的兴趣,却也招致了姐妹们的嘲讽。
桑君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反正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个圈套。这不为人知的秘密,隐藏在心底一年半了,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上天终于不枉费她的心,让她认识了丁逍。
圈套设置好了,丁逍钻进来了,可还没付诸实施,桑君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爱上了丁逍。
这使她感觉痛苦,一边是苦苦坚持了一年半的梦想,一边是不知不觉爱上的套中人,矛盾心情困绕得她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她还是不能接受丁逍身为教师、身为人夫却步入歌舞厅,但她却越来越多的渴望丁逍陪在她身边,原先的那种恨,似乎已消失怠尽,她不知自己是该继续坚持还是该悬崖勒马?好几次拨通了丁逍家的电话,却又急匆匆挂断,她不明白,爱情,为什么来得这样不合时宜?
6、
丁逍总是会在桑君最想他的时候到来。桑君从来不问他什么时候没课,什么时候会来,甚至从来没拨过丁逍的手机,但只要桑君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的时候,他一定会马上笑呵呵地出现在门口。这天丁逍出现的时候和往常不同,进门的时候桑君看到他左手拎着个大蛋糕,右手捧着一束艳丽的玫瑰。放下蛋糕,丁逍走到惊疑的桑君面前递上玫瑰说,小傻瓜,生日快乐!
桑君眼里霎时涌出泪珠。两年多了,自从母亲去世后,从来没有人为自己过生日,也没有人在意过自己的生日,哪怕是她自己!靠在丁逍肩头,桑君做了个决定,放弃自己设置的圈套,放弃所有的计划,不要名分,什么都不要,只要能陪在丁逍身边,就这样走到老,走到死。
暖暖的小床上,桑君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给了丁逍。
心结解了,整个人显得小鸟依人般温柔多情,与过去的冷若冰霜判似两人。丁逍看得呆了,伸手揽过桑君,又一次要了她。千般恩爱,万般柔情,尽化做一丝满足与甜蜜,汇集于温暖的小屋。
第二天早上,看着床单上的点点落红,桑君脸上绯红,丁逍刮着她的鼻子笑迷迷地说,小傻瓜,要征服你还真不容易,不过,我总算用爱将你融化了,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儿子吧。
桑君抬起头莫名地看着丁逍,不确定地问,什么,给你生个儿子?你不怕你老婆吗?
丁逍一怔,然后不紊不乱地说,我爱的是你,和她没什么感情,当然希望你给我生了。
桑君边洗床单边幸福地傻笑。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提前实施计划,不然自己就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回过头想了想,才发觉,其实自己所谓的报复有些荒唐,也不知自己过去怎么会想出这样一个圈套,还满心宏志的要去完成。
想到丁逍说的为他生个儿子,桑君笑意更浓。她真不知自己原本是如此一个容易满足与温柔似水的女孩。其实确实只要他爱她她就感到足够了,为他生个儿子,那将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他和她爱情的结晶,他和她共同血液的继承者!
7、
桑君怀孕了。
当她把这个消息小心翼翼地告诉丁逍时,丁逍手舞足蹈的样子扫走了她多余的担心。丁逍到她那里的次数更多了,时间也更长了,什么都不让她做。桑君有时会想问他这样一直不回家,他老婆会和他吵架吗?同为女人,她不希望为难那个女人,但同为女人,她渴望这种家的感觉,更渴望这个男人呆在她身边,想了想,桑君最终什么也没问。
他们俨然一对幸福的小夫妻,一起买菜做饭,一起外出散步。丁逍总是会变着花样给她炖汤补营养。有的时候桑君觉得他们就是夫妻,冥冥中感觉不到另一个她的存在。两个人的这种幸福与日俱增,桑君拍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幻想着一家三口更浓的幸福。
经过两夜一天的煎熬,孩子在医院出生了,当听到大夫说是个男孩的时候,桑君终于满足地笑着睡了过去。
丁逍请假专门在家照顾桑君和孩子。看着抱着宝宝喃喃说个不停的丁逍,桑君的快乐胜过一切。虽然租住的是廉价小屋,虽然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个没名没份的二奶,但她丝毫不在乎,毕竟,她有了家的感觉。相反,她让丁逍多抽时间回去陪老婆。母亲的悲剧让她心有余悸,对于那个女人,她总觉得有一种愧疚,而丁逍,总是唯唯诺诺地答应却总不见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