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婚期定在今年九月,酒席都已定好,请帖也已发出去了,似乎已成定局,但一件异外使我改变了主意。那是在八月的一个星期天,我和他参加了一个朋友的婚礼,场面热烈而隆重,众星捧月般的新郎新娘面带幸福的微笑在众目睽睽之下喝交杯酒,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祝福,只有我内心充满痛苦,几乎要绝望的大喊起来,这样的婚礼场面我将如何面对呢?我怎么会有那种真诚灿烂的笑容呢?我做不到,在那些钟爱我的亲朋好友们面前演戏是我力不能及的。我突然感到我那未来的婚姻生活不会有幸福和快乐,这对我和他都是残酷的,我要结束这种不幸,于是提出分手。这次和上一回跟你分手是不一样,那次是为了爱,为了永恒的爱的理想,这次是因为不爱,是因为良心的发现。但这种打击对他来讲未免太大了,因为他是爱我的,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九月就要结婚了。他开始很愤怒,骂我是神经病,后来又苦苦哀求我改变主意,但我那坚定的信念一旦确立就难以改变,何况我又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为这事我们纠缠了很长时间,婚期都过了还没有解决,终于有一天我决定不再解释也不再见他。
我去了青岛,彻底摆脱他那张让我有负罪感的痛苦的脸。我玩得很开心,觉得一切都过去了,我终于卸去了重担,可以轻装前进了。但回来后发现他病倒了,是心肌炎,整天躺在病床上动的力气都没有,我开始自责,甚至有些后悔了和害怕了。他是个医生怎会不知道自己有病呢?也许是我对他的打击太大了的缘故,这病肯定是伤心过渡造成的。如果他死了,那么我就是凶手,是我亲手杀死了他,这一点我难辞其咎。我摆脱了一种折磨又进入另外一种折磨,我的行为使我成为了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我必须赎罪。于是我每天都去医院看他,坐在他的床边注视着他,给他削苹果,不停地问他“好些了吗?”他不回答也不看我,目光呆滞,象是没有灵魂的躯壳,看着他那痛苦的样子我不禁留下了眼泪。后来他的母亲对我说:“你要是没有改变原来的决定就不要再来看他了,这样对你对他都有好处,我们会帮他慢慢忘掉你的。”我已经无力再回头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当初我要是嫁他,现在的一切就不会发生,那样的话牺牲我自己,大家都会过得很愉快,我太自私了是吗?泥巴?就在那段时间我得到了你的消息,知道你要来沈阳办事,我想我的生活又有了希望,我可以暂时把这些烦恼抛在脑后,重温一下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了。还是那家甘露街的咖啡店,五年前你来沈阳看我时曾经一起喝过咖啡的地方。如今已经开了连锁,但我还是觉得这条街上的这家最正宗。
我们约在晚上八点,但我提前两个小时就坐在那了,我们恋爱时无数次我让你焦急的等待,从家里回来时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怕你不去车站接我而故意说错车次,让你在寒风或酷暑下空等,我要补偿你,我要赎罪,我要向你证明我一直深爱着你。我就这样一个人坐在那里,听着音乐,仿佛时光已经倒流回从前,这一切多像梦啊!就在时钟的指针指向七点半的时候,咖啡店里的音乐改变了。放的是一首动力火车的《第二次分手》,我当时就惊呆了,你知道我是相信命运的,这首歌是为我们的相会出现的。这预示着我们的重逢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我那段埋藏心底的完美爱情就要在我面前破碎,那是支撑我活着的唯一动力,我不能失去它,过去的永远最美好,那颗美丽的流星在我的心中永远闪耀,我不能让它熄灭。于是我走了,没有等到你的到来。
泥巴!我唯一的爱人,答应我不要试图再见到我,也不要再打电话,让我保有那份美丽与纯真,相信我,我永远只爱你一人。泥巴!我嘴巴一张一合就讲出了你的名字,听到了吗?再来一次:泥巴!我爱你!
鹿儿和她的“分房合作社”
鹿儿28岁了,可一直还在瞻前顾后弄不清自己该嫁谁才好。大概是好男人全都齐心合力跑进书里去了吧?鹿儿坐在葡萄架下读书的时候常为那些多情而又善良的男主人公落泪,而自己,永远扮演着那美丽温柔的女主角。
在生活中她也想温柔,可是跟谁温柔去?家在外地,集体宿舍里挤得像鸽子窝,常常为了该谁扫地吵成一锅粥,还不时地有男客人“友情客串”一回,拎了一兜的水果来看女友,其他人统统都得装作很忙碌的样子腋下夹着本书急匆匆往门外走。
鹿儿已经工作六年了,没有结婚执照,分房子是一点戏也没有的,如果一辈子不结婚,鹿儿大概要一辈子坐在这葡萄架下看书了吧?也许这株葡萄树都活不了那么久呢?鹿儿有点伤心地想道。
强子走过来的时候,鹿儿吓了一跳,书底下多了一双脚。高帮耐克,虎虎生生的。鹿儿顺着这双脚往上望去,见是明明眸皓齿的强子。强子说:“嗨,鹿儿,找你商量点事。”
“什么事,该不是求婚吧?”整天混在一个处里上班,平时贫惯了。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强子却说:“还真差不离,鹿儿你可真聪明!我说咱们俩个不如去领张结婚证算了,因为——”
鹿儿立刻站起身来打断他道:“强子,你是喝多了还是吃错药了?”说着转身就要走,被强子拦住,“晚上我请你吃饭,你一定来。”强子一字一板地说。
同事这么多年了,吃一顿饭还是可以的。但鹿儿宣称,绝不答应其它条件。因为鹿儿听说英俊的强子拥有众多女朋友,并且个个“强哥”、“强哥”叫得很嗲。
强子精心点了几样菜,都是鹿儿最爱吃的。每天挤在一个食堂里吃饭,闭着眼睛也知道对方爱吃什么了。鹿儿很高兴,边吃边问强子你最近到哪儿发财去了?认识你六年多了也没见你拔过一根毛?
强子咂了口啤酒道:“不瞒你说,我这是走投无路才找你的。”“你到底干了什么,杀了人吗?”鹿儿着急的时候,眼睛睁得老大,水灵灵的一张脸儿。
强子喝着闷酒说:“那个又脏又臭的集体宿舍我真是住够了!不结婚又分不到房子,现在只有一条路了——”
“结婚?”
“不,我是独身主义者。鹿儿你听我说,不如我们成立个‘分房合作社’,咱俩合领一份结婚执照,分得住房一套,你一间我一间,公平合理……”
鹿儿气得差点把桌子给掀翻民,指着强子的鼻子大骂:“强子,今天我才认识你,满肚子坏主意,想骗我嫁给你,门都没有!”
说完拂袖而去。第二天一早在办公室门口强子碰到鹿儿,鹿儿不理,强子却凑上去交给她一把钥匙说:“去看看吧,花园村1幢2门501。主任说只要结婚证到手,那套房子就归咱们了。”
鹿儿拖了三天才去看房子,也是因为跟同屋的小姐妹吵了嘴,一气之下动了心的。鹿儿一进去就不肯出来了。宽敞的两房一厅,四面的大玻璃窗,暖气、煤气一应俱全,还有电话。鹿儿当时就往办公室挂了个电话,说你的意见可以考虑。强子乐得一蹦三尺高。
一周之内鹿儿和强子就把诸如体检、领证之类罗里罗嗦的事办了。搬家那天,同屋的女孩拉住鹿儿问:“你们结婚怎么不请客呢?总觉得怪怪的。”
“怎么?还要我把结婚证贴脑门上吗?”说着扛起铺盖卷一溜小跑逃出了那个又脏又乱的集体宿舍。
“分房合格社”成立初期,气氛祥和,彬彬有礼俩人各来各的朋友,厨房和客厅是公用的,两班人马就拉拉扯扯相互谦让,看着就跟打架似的。一来二去还真“打”成了一对,那是秋眉和大利。秋眉以前是鹿儿的上铺,大利则是强子的铁哥们。
“你猜他俩干嘛去了?”吃早饭的时候强子一脸“坏笑”地问鹿儿。“干嘛去了?”鹿儿嚼着果酱馒头问。“说你聪明你又挺笨的。”强子说,“这还用问吗?准是跟咱俩一样‘同居’了呗!”
“做梦吧你!”鹿儿拎起小包上班去,又折回来补了句“别‘同居’、‘同居’地瞎说,叫‘分房合作社’比较实事求是。”
鹿儿想着房子也有了,钱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就拿出六年来的全部积蓄买了一套组合音响回来。鹿儿再也不到葡萄架下看书了,而是坐在家里听贝多芬。激动的时候鹿儿会站起来指挥整个交响乐队,谁知这阵子一向爱玩的强子却忽然猛攻起“研究生入学考试大全”来,整日愁眉苦脸,一边念书一边敲脑袋,忍无可忍终于冲过去问:“鹿小姐你有完没完呀?一天到晚贝多芬,还让不让人活!”
“我听音乐碍你什么事啦?夏天的时候你们几个一夜一夜地光着膀子喝扎啤,吆五喝六的,我还没提抗议呢!”鹿儿反倒气冲冲地给强子上了一课。从此俩人关系紧张,早饭也不合在一起吃了。
转眼春天就来了。那天天上飘着寂寞的小雨,鹿儿独自坐在房间里,没有开灯,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强子推门进来的时候,黑黑的一团如同一道鬼影。“鹿儿你病了吗?”强子走过来轻轻地问。鹿儿擦干眼泪淡淡地说:“强子,我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了。我想要一个真正的家,一个下雨天让人不想流泪的家。所以,咱们的‘合作社’还是解散了吧!”
强子一把把鹿儿拥进怀里,轻抚她的脊背吻她的耳朵:“鹿儿,外面雨已经停了,不信你摸摸我的头发。”鹿儿伸手去摸,那些头发刚刚硬硬充满了一种男人的味道。
“今夜,只有你和我。”强子说。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那是春天第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