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残猫终于开始找死了起来,而且是满世界的,他放弃了上班,整天在外面挥霍,不多时便将工作几年积攒的积蓄消耗殆尽,走投无路的他只能和其他人合手开起了小商铺,不过,毕竟曾经是混黑道的,就是看不惯其他人来他的摊位上勒索捣乱收他保护费,所以总是强言拒绝,有时甚至出手相抗。
终于有一天,出事了,残猫被送进了医院,全身二十八处骨折,多处砍伤,整个身体甚至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地方,最严重的是,他陷入了昏迷。
当我听闻时,已经是八天以后了,便决定立刻到北京去看望他。
残猫脸色苍白,仍旧昏迷着,不过如我所料的是,残猫病床旁果然还有一人。
我不忍心地走过去问道:“你还要容忍他到什么时候?”
“不是容忍。”夕月纠正到,“我是自愿的,这是守候。”
夕月不计较残猫的出身,不计较他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但她却会默默的注视,并不付之于行动。也许在外人看来,这的确是自欺欺人,但夕月却不这么认为,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爱情成为场算计,如果只有行动才能留住他,那她宁愿选择放手。
所以,夕月从来没有像其他女孩般耍赖寻死寻活地追求,这些年,她每次都是心甘情愿地来到残猫身边,重复着最初的那句话:我只是想默默地看着你罢了,残猫放浪时,她默默隐退;残猫落魄时,她又化作了光。
几年间,她从未对残猫说过一个情字,也从未给残猫写过一封情书,因为,她把自己活成了情书,一封活生生的情书。
………
三个月后,残猫出院,终是没有赶夕月走了,但他也没有选择接受,他又与朋友转手干起了倒买倒卖的工作,每天奔走于各个不同的城市。
这一次,是他选择了离开。
不过反观夕月,她却又做了一个令人乍舌的决定。她决定去当导游,为的只是可以借工作之由,在不同的城市折返,以便能多看残猫一眼。
实在无法想象,夕月这般安静的女孩,在众多人围着的时候,进行导游工作的画面。
(十)
那几年,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何为情?
我走过了许多地方,接触了不同的人不同的事,见识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场面,却始终解不透这个字。
所以,几年间,写过了大大小小的文章,却始终不敢接触这个字。
因为我总认为感情的世界是不公平的,而情又总是建立在利益之上,就如世上无注定厮守的鸳鸯,却有注定撕灭的冤家。
而能考证这个字的,唯有时间。
(十一)
就在今年夏天,我突然收到了一份婚礼请柬。
随后我便接到了夕月打来的电话。
夕月:“他想请你当伴郎。”
我:“为什么不是他亲自来请我?”
夕月:“他总觉得不好意思来见你。”
我:“为什么会选择我?”
夕月:“我们觉得你是最适合的,因为你是完全见证所有经历的人。”
我:“呵,真心佩服你,还就真的选择他了。这几年你没少受苦吧?”
“还好。”夕月笑了,这笑依旧是那么淡淡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确定了,他们的婚礼决定在十月份举办,因为这是他们相遇的月份,而我将作为伴郎于十月份赴北京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放下电话后,我总觉得思绪万千,是一种似解非解的感觉。
白驹过隙,不觉间,那份回忆竟离我如此地远了,于是我再一次地提起了笔。
(终)
婚礼是在一座小教堂举办的。
从早上,各种事宜,各种繁琐把所有人都忙的焦头烂额。大概也只有残猫这种人,在自己婚礼当天中午还能翘班到一颗小柳树下午睡吧?
当我忙完拖着一身疲惫再次见到他时,他正双手背头,翘着个二郎腿,嘴里撅着一根不知从哪找来的稻草,好不悠闲。
我过去定了他一拳:“就你这样的还能结婚?”
残猫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到头来你仍不愿相信毫无利益的情字?”
“不。”我摇了摇头,也躺了下来,如高中般,“我相信的只有她罢了。”
“好吧。”残猫笑了笑,又闭上了眼睛……
婚礼开始,夕月挽着其父亲的手踏入教堂,站在残猫身后的我竟感到了一阵炫目。
婚礼如常规流程进行着,在双方交换戒指后,神父请这对新婚夫妇进行宣誓,而在这一刻,我恍惚悟了那个字。
只见残猫表情严肃地接过了话筒:“其实我也不懂爱情是什么?到现在,我仍然对婚姻是恐惧的,我知道我们的以后肯定是充满荆棘的,肯定也会如普通人会陷入为一点鸡毛蒜皮而争吵之中,肯定也会后悔,也会失落,但是我不会放弃,因为我知道这是婚姻之后的必然产物,所以我仍然选择了去爱,因为我害怕孤独,我需要有一个人能陪我一起去忍受,而那个人,我希望是你。”
听到这,新娘身后的伴娘早已泣不成声,但是夕月仍显得那么淡定依然,她向前走了一步,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新娘的宣言时,夕月竟然只说了三个字。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