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你快来看看,木笙她……能不能走出禁世啊……”司寇第一次显得如此无助,或许,对于他来说,无能为力的事,也有很多吧。
“你也受伤了,你先运气稳一下内力,她进的是禁世第一层,所有的东西还处于较为美好的状态,既然两千年前释迦摩尼选择将圣光授予她体内,那一定是有原因的,一个强者,不会轻易倒下,你也是。”牙婆在木笙的床头点了一盏油灯,明晃晃的油灯晃亮了木笙的脸,牙婆枯槁的手缓缓在她脸上抚过。“稳好了内力,就拿上这盏油灯,她是你的契人,你们的命相连,我会把你的意志抽出来,进入她的禁世,在油灯燃尽的时候,出来。”
司寇紧锁眉头,禁世,他活了两千年,送了很多人进去,但没有几个能出来,自己也是从未进去过。禁世,就是人、妖、魔之类生物的灵魂没有留在人间没有留在砂鹤更没有去阴间,而是,被锁在了禁世。锁在禁世的灵魂永生不死,也无法回到本体。这样的人,往往变成了植物人或者僵尸等等,直到肉体能量消耗殆尽或者永远无法消耗殆尽,他们的精神,就留在禁世,无边无际,永生,成了一种折磨,一种苦难。
司寇接过牙婆手中的油灯,看着好似睡去的木笙,他一定要救她,分别了两千年,刚见上面,怎么可以,就这样分别。
牙婆口中开始渐渐颂唱出一段段如古老经文般的咒符,金黄色的符文从她口中如音符一般流动而出,在司寇的四周一层层围绕着。
“记得,油灯会指引方向,熄灭之前,一定要出来,不然,你们就可能永远困在禁世了。”牙婆颂唱完这段符咒,闭着双眼。
司寇被这一层层符咒围绕着,他点了点头,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等司寇眼前再出现情景时,已经来到木笙的禁世了。周围,变成了黑夜,空气依旧没有灵魂,一切都是死寂。禁世第一层,是前世记忆的扭曲,美好的,如同一杯毒酒,不香不纯,还很致命……
禁世一旦存在两个人,节奏就会混乱,另一个人的前世记忆也会扭曲进来,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混乱,但是,司寇必须要进来,他,一定要带木笙回去。
司寇穿行在这层层树林之中,他记得这片树林。如果,一百年算一个轮回,那么,实际上他已轮回了二十次,前两千年的记忆都是前世,只是他都还记得。就像这片树林,他记得。当初,他遇见林木笙的前世,她也叫木笙,是一只鲤鱼精,而他,是除妖师,讽刺的是,他爱上了一只鱼精,更讽刺的是,他最后才知道,自己就是自己苦苦追杀多年的,妖魔。
那日,他带着木笙,快马加鞭,彻夜未眠,身后有万马穷追不舍,刀光剑影,亮过天际一弯秋月。他带不走她,就像当年,父皇带不走母后。
司寇在这片林子里穿行着,每一片林子都生的一模一样,就好似前一片林子的复制品,阴暗的光线下,每隔几棵树,就能隐约看到,一个鬼魂,阴着脸,斜视着上方,满脸鲜血映衬着他们苍白到发紫的死去的皮肤。司寇不怕鬼,两千年,他杀的人、妖、魔、鬼都太多太多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惩罚或者错手或者有意而为之,这些生命,终究是结束于自己手中。
“你在找那个女孩么?”
“在找那个女孩么……”
“那个女孩么……”
不知是其中哪一只鬼,她的声音像是来自于地狱,不断的在这个禁世里来来回回地冲撞着,一圈圈的回音,都好像是它对司寇的一声声控诉。
司寇并未理会这些鬼,他们都是厉鬼,死的不明不白,或者心口不服,不愿投胎,终日被怨气滋养,因为怕他们在人间害人,所以司寇都把他们封存在这禁世之中。一路向前,跟着油灯微弱的灯光牵引的方向,司寇终于是绕出了这片无限重复的林子,看到了远处的一方断崖。
这个断崖,他也记得。
断崖旁,站着一个女子,是木笙,木笙看着的,是她前世的记忆。她看不清这个男子的面容,只知道,有个人要害她,可是她怎么喊叫他都听不见,想要摇晃男子的胳膊,木笙却像鬼魂触碰人类一般扑了个空。
这时,一道红金色的光飞射而来,变幻成一名女子挡在男子面前,如此同时,一条飞来之箭正插入这女子心脏之处,血红而炽热的血喷涌而出,洒满了整个世界。
木笙心口一疼,跪倒在地,她刚想看这女子面容,周围的一切竟化成点点亮光升向高空,消失殆尽。
其实不必想,这便是自己,那个,自己死去的梦,和这场景一模一样。
“木笙!”司寇想叫她,却发现自己也叫不出声音来,他赶紧跑上前去,一把拉住了木笙。
木笙惊愕的转过脸来,一看是司寇,惊奇地抱了上来,她很想表达自己的兴奋和恐惧,可是,他们都说不了话,因为这里的空气,没有灵魂,无法传播声音。
司寇拉上木笙便往会跑,油灯已经燃的差不多了,如果不快点回去,他们就有可能永远困在这无边无尽还无声无息的世界之中。
进了树林,司寇完全失去了方向,这些树分明长得一模一样,连泥土都是一样,除了树下站着的,这一个个鬼魂不同罢了……可谁又能记得这些鬼魂呢?谁又能完全记得这些鬼魂呢?他们有的两千年死的,有的十年前死的,都是鬼,都带着怨气和煞气。
司寇拉着木笙,一边摸索着来时的方向,一边提着油灯找路,他没有注意到,那些鬼魂也都一个个慢慢跟了上来。
走在后面的木笙察觉到了不对劲,使劲拉了拉司寇,司寇一回头,这才发现,这些鬼魂都跟了上来,他们,也想离开这里。
“不要让他们跟上来,快回来,司寇……”禁世的四周传来了牙婆的声音,可是,司寇不知道,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找到声音的方向,才能找到出口。
身后的厉鬼跟的越来越多,也要不是来一次禁世,还真不知道自己杀了这么多人……
一路小跑,却还是没有方向,眼看着油灯的光越来越弱,可对于出口,还是没有一点苗头。
禁世外,牙婆也知道他们的油灯就要燃尽,可她能做的,只有一遍遍呼唤他们的名字,希望他们能顺着声音找到出口。
“牙婆,这……魔王哥哥和这个妹妹,不会……”红茵在一旁有些焦灼。
“你呀,就别添乱了……”另一旁的九儿瘪瘪嘴说。
“不会的,木笙是释迦摩尼选中的千妖圣女,既然佛家看中她,那她自然有自己的佛运。阿弥陀佛……”
太难受,这些阴气太聚集太多,简直太难受了。这些鬼魂越是聚集越是靠近,木笙心口便越是沉闷到疼痛,直到痛的难以忍受。
“啊!”一声痛苦的怒号从木笙口里喷涌而出,一道道金色的光如同离弦之箭穿向四周,就在这时,司寇前方的上空出现一个明晃晃的园,想必这就是出口了。
木笙叫玩,垂下头来,昏了过去,鬼魂们也被这一道道金光击退,隐匿在无边的黑暗中。司寇一把抱起木笙,向那光亮一跃而去。
“啊!”一声轻吼,两人从床上惊醒过来。
“是佛救了你们。”牙婆淡淡地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魔王哥哥没事儿!”红茵开心的蹦蹦跳跳起来。
“这是哪?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木笙看到这醒来的情形,一脸大写的懵逼。
“这里,就是砂鹤。”司寇平静地回答道。
“妈呀!我明天还要上学呢!第一节李梅的课,你特么不想活啦!”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