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儿明知如此危险,也仍然希望能嫁给弈儿吗?
司马昂心魂撼动,设身处地,想着封舞的想法,“弈儿,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
司马弈愕然道:“九叔想说什么?”
司马昂垂下长睫,淡淡道:“生死小事,何足惧哉?最可怕的是眼看着心爱的人,却不能与之相守。也许对小舞儿来说,她宁可以命一搏,换取与你终生相伴,纵然九死一生,也是无撼。你执意拒她,岂不是辜负她一片心意?”
他曾想,以他今世寿元,换取与小舞儿盟订来生,将心比心,小舞儿的心思,应该也是一样的吧?自己的得失喜悲全都视若等闲,这一刻,他一心一意只想着如何说服司马弈,说服这小舞儿情之所钟的男子,让小舞儿不用再伤心。
他对她,用尽所有情感,却只能远远退开,看着她为了另一个男子痛苦沉沦,因那人的喜悲展颜或锁眉,随之起舞。
为什么九叔认定了小舞对他有意?
司马弈抚心自问,却寻不出蛛丝马迹,支持九叔的看法,见他说得如此肯定,低声道:“我拒绝婚事,小舞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成说偕臧,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一方不愿,便不可勉强。
“我视小舞,犹如亲妹,从未涉及儿女情,岂可成夫妻?”
更不要说,成亲的真正理由竟然是非关情爱的那一个,只为了治病而与一个女子结发,他绝不愿意。
司马昂静下心绪,凝视细问:“小舞不好么?”
司马弈微微苦笑,躲开了他的目光,和声吟唱:“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菲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 ,聊可与娱。”
弱水三千,吾心所思者,惟一瓢而已。
古人简朴无华的诗句中,蕴藏的却是能令天地变色的深情。司马昂心神微震,望着浅吟低唱着刻骨相思的侄儿,猛然惊觉,自己一直当做孩童的侄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然长大成人,尝到了情滋味,并正为情所伤。
所以,不是小舞不好,只是他爱的不是小舞。
还要再问下去吗?
他的眉间分明刻划着不欲人知的黯然,正如他也有不足为人道的情伤,苦苦追寻,无非是强揭开未愈的创口,逼它再次流血。
司马昂轻叹一声,道:“弈儿,九叔求你一件事。”
司马弈松了口气,暗暗感激,“九叔请讲。”
司马昂目中泛起毅然之色,朗朗道:“叫你爹开宗祠,登族谱,歃血为盟,收了封舞这个义女。”
这是司马山城最最正统严肃的认亲礼,滴血明誓之后,封舞就是司马家族毋庸置疑的骨肉亲。小舞儿想要亲人,他就让她拥有天下最最爱护亲人的骨肉手足;她怕孤苦无依,他就让司马山城成为她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