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瓜少爷如今已经是俊秀的少年儿郎,玉冠束发,颇具英姿,快步去寻娘亲,隔着门喊,“娘,快一点今天是凝儿的生辰。”
司空丽影无奈一笑,调侃起儿子,“南瓜,娘在你心里的位置还及不上凝儿?”清早就被人叫起,明显人有些懒散。貌美俏丽的丽影公主任由儿子拽拉着往外。
不远处就是安逸王府,门外有颗小脑袋往外探,神情沮丧,双目无光。慕容凝粉颜黛眉,自是充分包涵了慕容承佑和唐清瑶的优点,五岁的小姑娘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开始打扮,气势汹汹的摇醒了酣睡的父母,。
“凝儿,外面冷,咱们进去等好不好?”唐清瑶替女儿系好围脖,“今天是凝儿的生辰,昨天你已经去了丽影姨母家十几次,南瓜哥哥不会忘的。”女儿犟起来像头牛,还颇有她当年一心求死的风范。
“凝儿,听话回去等。”慕容承佑刚开口就被女儿打断,慕容凝叉腰状,像个小大人的指着他,“爹爹,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娘,安逸王爷爱妻如命嘛。”
慕容承佑被下丫头将了一军,不过既然是实话他肯定是不生气的,“知道你爹心疼你娘还不回府?”
小郡主冷哼着别过目光,眼珠子直勾勾的往外飘,“南瓜哥哥怎么还没来?不会是忘了吧……”脚下一临空她已被王爷爹爹扛着进了府中,整个安逸王府飘荡着慕容凝凄楚的叫声,“爹爹是大坏蛋,爹爹欺负人。”
“是谁欺负我儿媳妇了?”叶南星前段时间处理江湖琐事,不在京都城,办完了事情,快马加鞭总算是在小祖宗生辰前赶到了,飞身上前就下那面红耳赤的小丫头。
慕容凝脚才刚沾地就扑上去猛亲一口,“还是伯父最疼凝儿,凝儿最喜欢伯父。”小郡主可是看得真真的,刚才是叶伯父救她于水火之中。
慕容承佑搂着唐清瑶往里走,他才不屑和小丫头斗,简直有失身份。那要不是他的女儿,早就被砸成稀巴烂了。往后一看叶南星正抱着他女儿亲如一家人,再说了有人肯抱慕容凝,他还省下不少力气。
唐清瑶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气结万分,堂堂安逸王爷,岂能如此计较?趁着人没到齐,她再一次提醒,“待会儿丽影姐姐来了,你多帮着叶大哥说点好话。”五年来,总是这么相处着也不是办法,明明两人都有情分,就僵持着。
慕容承佑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有人比他们更急,五年了江湖上人才辈出,武林盟主也该退位了。
在慕容凝小郡主的千盼万盼之下,小南瓜和司空丽影姗姗来迟,见到叶南星也只是表情淡淡。
慕容凝一开始还撅着嘴不说话,见到小南瓜送的礼物顿时乐呵呵的笑,那还有半点气愤的样子。
一整天都是三三两两的说着话,直到晚上,慕容承佑和唐清瑶才目送他们一家子离开,最依依不舍的就要数慕容凝小郡主,叫嚷着南瓜哥哥我明天去看你。
司空丽影化名花千影,远离夜炫国,她不是身份尊贵的嫡出公主,她的生母只不过是北辰寻常的江湖女子。策马狂奔,孤身进入北辰地界。
难怪她和母后长得不相似,难怪旁人在私下议论纷纷,难怪她和皇兄不像是嫡亲兄妹。都说夜炫国君最宠爱丽影公主,她何其有幸坐享殊荣?
这偏远小城难得回有外客来临,虽说是地处北辰夜炫边境,百姓生活富裕,各得其乐。司空丽影凭借生母留下的信物,找到了她的旧部。花想容在江湖上名气不小,但时过境迁,近十几个年杳无音讯。
反倒是她的女儿,花千影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声名大噪,因为常常是身穿紫衣,轻纱遮面,无人目睹她的真容。自她接手星月宫以来,逐渐恢复了它在江湖上的地位,也让宵小鼠辈吃了不少苦头。
“小姐,听说新晋的武林盟主叶南星到了青州。”菁华探听了消息便急忙来报,最近星月宫的风头强劲,难免惹人注目,不知武林盟主此来有何要事。
“他要来就来,与我何干?”花千影擦拭着鞭子,满不在意,“不就是武林盟主?难不成来我星月宫作威作福?”
菁华是知道小姐的心性的,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就看懂了她的傲气。有女如此,老宫主也该安慰,她并不多说便退了下去。
两日后,叶南星果然亲自驾临星月宫,真人远比传言中神气英伟。“叶某在此见过宫主。”说是好奇也不假,据说星月宫宫主倾国倾城,他倒真想见见。
花千影依旧是轻纱遮面,随意的靠在椅子上,“就像你不愿人称盟主,我最讨厌人家称呼我为宫主。”
“花姑娘果然心性独特。”叶南星依言改了称呼,叶盟主哪有叶大帮主听着来的顺耳,他以及度人明白那种感觉。“叶某此次前来,纯粹想要拜会一下,别无他意。”
那声宫主令她的反感倍增,公主?可真讽刺。“既然拜会完了,叶大帮主请回,慢走,不送。”花千影示意菁华送客,自顾自的离开。
厢房内花香夹杂着酒香,“公主?本公主是用来和亲的工具,公主是别人嘲弄的笑话,公主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花千影抱着酒坛子哭的泣不成声,跌跌撞撞的折腾。
“小姐,你喝的太多了。”菁华夺过酒坛,半搀扶着她往床上躺。她自小生长在星月宫,曾听长姑姑说过,老宫主的女儿是夜炫国的丽影公主。
“我娘被他们嘲笑,****,那我也是个笑话,是个大笑话……”
“公主就很尊贵?金枝玉叶,天之骄女,我偏不要……”
花千影是半昏半醉的离开星月宫的,第二天晌午才回来,菁华等人急的团团转,见到她平安归来才放心,搀扶着她回房休息。
谁也没有想到两个月后,经由大夫把脉,说是宫主有喜了。星月宫上下都是女子,何来男子,宫主出行最少也有菁华姐姐相伴,怎会有孕?
“小姐,人参鸡汤炖好了。您趁热喝。”菁华瞧着她再三犹豫,却始终没有问出口,放下鸡汤就往外走。
“菁华,我和我娘一样。”花千影是花想容的女儿,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丽影公主。她甚至可以不惜代价,牺牲清白。
“小姐,你是为了赌气又何必?”菁华于心不忍的看着她,“老宫主要是直到您会变成这样,肯定是会心疼的。”
“心疼?”以前的她千人疼,万人爱,那又如何?还不如在这星月宫来的潇洒自在。如今她失了清白之身,总算是可以安心留下,星月宫是娘亲的心血,她要替她守着。
叶南星恰好进京,听说了唐清瑶的事情心急如焚,漏液进宫查探,却一无所获,正坐在房间喝闷酒。门外传来叫唤,敢直呼他名讳的人世间少有,他开了门,正欲开口却先傻了眼。凭借零星记忆,他记得那女子的身份,“菁华姑娘。”
“叶大帮主,这是你的儿子,我们小姐派我来还给你的。”菁华把手里的婴儿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儿子?我哪来的儿子?”叶南星彻底顿住,有些零碎的记忆涌现,这是花千影和他的儿子。
那天路遇花千影,虽说没见过她的样貌,但那说话的语气和神情他是永远不会忘的,喝多了春宵一度才多了个现成的儿子。当时,他对她有几分一样的情愫,称不上爱。
而唐清瑶是慕容承佑的妻子,那个令他敬佩的三皇子。他是动过几分坏心思,阻止他们见面,甚至不惜举行婚礼。后来,他承认自己输了,输的彻底。有些感情,不是阻挠就能割断的。
他从未怀疑过小南瓜的身世,像花千影那样的女子,是不会说谎污蔑他的,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可她不仅仅是花千影,而是夜炫国丽影公主,司空岸的妹妹。同父异母的皇兄在她的心里,地位堪重。
“你怎么可以伤害我哥哥?”花千影扶住重伤的司空岸,看着他的眼神是愤怒的,恨不得杀了他。夜炫国的重担是要交给皇兄的,他是夜炫的支柱。
“丽影,父皇病重,母后垂危,难道你都可以不管不顾,难道你都能无动于衷?”司空岸靠着床榻,胸口隐隐作痛。若不是慕容承佑肯替他治伤,怕只是不容易痊愈。
“丽影,叶南星的心里只有唐清瑶,难道你都不明白吗哪怕是现在,他会一如既往的守候在他的身边。”司空岸从未想过她的妹妹甘心糟蹋自己,以此来避免回到夜炫,甚至是和叶南星有了一个孩子。
司空丽影不是无情狠心之人,她只是和唐清瑶告了别,托付她照顾孩子,便启辰返回了夜炫,她不是不嫉妒的,更多是对她的喜爱,就像妹妹那般。
龙榻上的人昏昏沉沉却始终叫唤着“丽影”,看着父皇病重,她难辞其咎,是她间接害死了他。“父皇,没有叶南星还会有其他人,当初的事是我一手造成的,您别怪他。”
那个男人,她是真心喜欢的,可是怎么办?这一切都好像是她的奢望。她的感情有多深,叶南星对唐清瑶的感情就有多深。
她去找了司空岸,说出了同样的话,“大哥,让他走,离开夜炫。一切都该结束,我是一时糊涂,我会嫁给欧阳磊的。”她用自己换来了叶南星的安全离开。
欧阳磊并不像是传说的那般暴戾无情,毕竟他曾经挚爱过颜雪如,和唐清瑶长得一模一样的颜雪如。不过是一次意外,他错手杀死了她,天人永隔。
“欧阳磊,颜雪如有你一生的牵挂会很幸福的。”司空丽影拨过他的酒壶,“我知道你想要喝醉,去梦里见到她,可是梦最终都是虚幻的,是假的。”
“丽影公主可曾真心喜欢过一个人?感情是无法收回的。”欧阳磊凝望着不远处的画像,“你宁愿嫁给我,也不选择和他在一起,你是在成全他。”
欧阳磊记忆中中的颜雪如和眼前的这位丽影公主有几分相似,“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像雪如,或者说是北辰的安逸王妃唐清瑶,你真像是别人的影子?”
“从叶南星到我哥哥,我都说不清,他们是在看我还是在看另一个人。”司空丽影扬了一丝苦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自己的,我不行。”
“你不行,我也不行,所以我们凑一起。”欧阳磊半玩笑,半真的说道,或许娶了司空丽影感觉会不错,至少她聪明动透。
“我不配做青恒的一国之母,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司空丽影端了酒杯一饮而尽,抬眸浅笑,“我不可想做颜雪如的影子。”
五年转瞬即逝,白雪苍茫,她平添了几分静谧之感,带着南瓜就这么过一辈子挺好的,至少拥有简单和平静。
“丽影,我有话和你说。”叶南星站在她的身后,几番挣扎。五年来,她总是不冷不热的,未曾给过他一个笑容,未曾有过半句软语。
同样的,司空丽影点了点头,“说啊,我听着。”她只有不把人放在心上,才不会承受失去的苦楚。
“我这次回来不走了。”叶南星打量着她的神情,居然没有半点变化。自从他为了欧阳晴雪和她大打出手,误伤到了慕容承佑之后,她就将所有情绪收在了心中。
“叶大帮主贵人事忙,哪来的闲心?”司空丽影避开他往房间走,想着顺便去看看那早睡的儿
子。南瓜和凝儿,还真是年少情怀,这才几岁就谈情说爱的。
“我退下盟主之位了。”叶南星仿佛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情,“反正这些年我也没有尽职尽责,不如退位让贤。”
司空丽影处变不惊的继续往前走,“随你便,这房子是你的,要不我和南瓜去安逸王府住?”
叶南星差点气得一口气背过去,“司空丽影,是我错了,或许我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如今我只把清瑶当成是弟妹,再无其他。”他上前猛地将她拽进怀里,“我笨,我蠢,我是猪,让你傻傻的等了八年。”
感情微妙,或许初时不懂不知,但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灯笼高挂,映衬着美人笑颜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