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衣散发着略微的金光,慕容承佑俊眉轻佻,倚靠窗台,声音清冽如故,“于公,他是九五至尊的君皇,于私他是我的父亲……”
轻叩的敲门声打断了谈话,原来是灵州城的百姓争先恐后的要来谢谢为民除害,拯救苍生的许大人。
“许公子,您还是快些下楼看看,估计这会儿客栈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唐清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做事如此张扬,迟早遭罪,背地里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还害她提心吊胆的。
客栈老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正说着话,听闻她这话便投来视线,神色中一样的谦卑和感恩,“夫人是女中英豪,今日教训胡土蛋,真是大快人心,当然是要和大人一道下楼的,大家伙都等着您二位呢。”
“谁是他夫人了,我是他妹妹。”被人称作夫人的唐三小姐拉长了脸,若不是手里头没什么武器,早就挥上那老板的脑袋。
老板茫然无措的望向慕容承佑,豁然开朗,忙表了表歉意,原来是许大人和夫人闹变扭了,这位许大人可是难得的好官,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夫妻和睦。
唐清瑶当然不可能预见命运和看透人心,抡手就是一拳挥上,一侧冷峻但清晰可见笑意的慕容承佑。
“许大人”和“许夫人”结伴下楼,而店老板在二人身后为可怜的“许大人”捏了一把冷汗。
四下的百姓都是亲眼看见或者听说“许大人”为了跟在他身边的姑娘,折了胡刺史那儿子的手的,想当然的认为他们就是夫妻俩,一番恭维之话,“许大人少年才俊,日后必当官运亨通,节节高升。许夫人容色倾城,巾帼不让须眉,和大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不是他的夫人,我是他妹妹。”唐清瑶尽量保持温柔的笑容,眼角的眉梢微微上翘,“叫我“白姑娘”。”
无数道目光射向“许大人”,慕容承佑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挥了挥折扇,“就听她的,她高兴。我无所谓。”
百姓虽不及他们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但不至于连最基本的辈分都不清楚,哥哥姓许,妹妹哪能姓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赔上憨憨的笑容。
灵州有名的士绅老爷,察言观色的奉承,“夫人大义凌然,今天真是替百姓们出了口恶气,那个胡土蛋,早就该收拾了。”
唐清瑶和慕容承佑对视一眼,扬了扬声调:“糊涂蛋?胡刺史的儿子?”
众人闻言都是一笑,最后还是客栈老板出声解答了疑问,“刺史胡卫民的独自名叫,胡土蛋,当年胡刺史请算命先生替独子算命,用千金才求得这么个好名字,保他一生平安。土里土气的蛋,俗称土蛋。而我们都在背地里喊他“糊涂蛋”。
这名字取得可真是别具一格,唐清瑶不禁轻笑出声,推推“许大人”,“派人去见糊涂蛋他爹的时候,记得替我问候一句“这名字取得可真好,非常有水平。”
慕容承佑勾了勾嘴角,在她的额头上轻敲一记,语调温柔的斥责,“胡闹,朝廷命官可是容你戏谑的?”唐清瑶无所谓的耸耸肩,笑容轻盈。
苍茫夜色,人影憧憧,华灯寒月,歌声四起。灵州城彰显着它独特的韵味,百姓满心喜悦的庆祝,普天同庆,心里的喜悦是用来分享和传递的。
“给你的。”慕容承佑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串冰糖葫芦,见她没有接手的意思,不悦的皱了皱眉。
“谁说我不要?”唐清瑶赶忙抢下虎口便的糖葫芦,往嘴里硬塞。糖葫芦上的竹签尖利刺破了薄薄的皮肉,鲜血的血腥味,混合着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那滋味着实怪异,她扭曲了脸蛋捂住下巴,急急的把剩下的糖葫芦放回他的手里。
“叫你那么急,受罪了?”慕容承佑提了帕子擦干了她嘴角的血,扬眉教训道,“贪吃鬼。”唐清瑶愤愤然的用眼神表示抗议,眼睁睁的看着冰糖葫芦全数落入他嘴里,而无可奈何。
随兴所至的游玩,将灵州城的美景悉数收进眼底,回到客栈也是将近深夜,人微微倦怠,略显疲惫。
刚一进门,客栈老板笑容灿烂的迎上来,“大人,上房都给您备下了。”他可是非常尊敬这位年纪轻轻,英俊潇洒,办事干练的青年才俊,总觉得他非同寻常。
“多谢。”慕容承佑同他心照不宣的对望一眼,唯独某个小丫头云里雾里,不在状态。
唐清瑶混沌的脑袋垂垂下沉,自顾自的爬上了楼梯,闭了眼,一头栽倒在床榻上。不多时耳边飘过稀稀疏疏的动静,蹭一下坐起身,睡意全无,她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在桌边悠然品尝的人,“你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回房去休息?”
慕容承佑无赖状的摊了摊手,显得非常无辜,“老板没给我安排房间。”一贯深邃清冷的眼眸,此时闪烁着莫名的亮光。
唐清瑶气得颤抖,差点就很习惯的喊出他的名字,好在脑袋里尚有一丝清明,“你,可是许大人,连个房间都没有?你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欺骗吗?”
慕容承佑神秘的冲她招了招手,她只得凑上前压低声音,“出了什么事?”
三皇子殿下难得笑的不正经,托了下巴打量她,“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我夫人呢,谁还肯给我安排房间?若真如此,这不是摆明了要拆散一对璧人?”
“我都说了我是你妹妹,怎么他们还以为我是你夫人?哪来的蠢蛋?”唐清瑶被气愤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眼眸中的光亮,她丧气的站在原地发呆,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说话表达能力有点问题?
“没办法了,将就着睡。”慕容承佑当真起身,语气疲惫,“今天疲劳过度,我要睡了。”而后径直的走向床榻前,宽了外袍,还不忘提醒她,“外面可都是人。”
“外面有坏人?”唐清瑶的第一印象就是难不成有人会跑来刺杀慕容承佑?仔细思忖了一下,某位居心叵测的大皇子,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此等灭绝人性的事情,并且此举一举两个,同时除掉慕容承佑和慕容承允,他问鼎皇位,再无阻拦。
刚刚消下去的义气,蹭一下填满丹田,唐清瑶撑着手挽,潇洒的往桌前一靠,“那你睡吧,我给你看门,保护你。”她既然做了人家的护卫,那可是要尽心尽责的,虽然眼皮不住的打架,昏昏欲睡,依旧提起了力气。
慕容承佑未语先笑,他不得不思考一下,傻丫头的脑袋是不是长歪了,大步上前,扯了人往床上一丢,“躺下睡觉,不许说话打扰我。”
唐清瑶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被他一推,而且还是劈头盖脸的一顿吼,小脑袋瓜转不过弯,结结巴巴的开口,“你是说,我们俩一起睡?”
慕容承佑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弹指就灭了烛光,翻身上床。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想法,那唐清瑶自然不会傻到再去问。面对墙壁,眼睛雪亮,睡意全无。
人生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而且对方还是男子,真听起来匪夷所思,不像是会发生在她唐清瑶的身上的。房间寂静无声,连身侧人的平稳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最讨厌别人背对着我,转过来。”慕容承佑声音闷闷的,清醒非常。
唐清瑶微微一愣,随即乖顺的转了个身,困惑不已,“你跟谁睡过了?有经验?”
黑夜中慕容承佑强行忍住把人丢出去的冲动,粗暴的把人往怀里一带,某颗小脑袋正好不偏不倚的撞上他的下巴,但是一点都不痛,三皇子殿下异常满足。
“你干嘛?不是说要睡觉吗?”唐清瑶揉了揉伤处,试图挣脱他的怀抱,“放开了,我会睡不着。”
“不放,放开你我就该睡不着了。”如同小孩子撒娇的语调,被慕容三皇子照搬过来。果真怀里的人当真安分了,确切的说是已经陷入呆滞。
唐清瑶任由他圈着抱着,半晌之后才开口,“我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你能不能稍微正常点?想想我和你说的话?”
不太正常的三皇子殿下,索性不正常到底,装聋作哑的不说话,静静的听着她的呼吸,凝眸注视她近在咫尺的眼珠子。
“瑶瑶,给自己留点心。”慕容承佑把她搂的更紧,“上一辈子的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不要再去那来折磨自己。你和所有人都一样的,一样能够正常的生活,我不要你为我死,我也不允许你死。”慕容承佑的话语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动容。
唐清瑶气的捶他,却没忍住落泪,“谁说我没有心了?我有心的。”尽管尽力规避,尽管费心排斥,好像都不管用,就像陷入了深海,无法自拔。
慕容承佑轻抚了她的额头,落下轻盈的吻,“你有心的,都给我了。”
他看得出,他不是傻子,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