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的那一晚,我几乎完全没合眼,一手紧紧地握着叶子墨的手,仿佛明日一别再不能见一般,心里没有底,生怕自己一睡他便走了。
于是在真正送他出征前,我顶了满眼血丝,面带倦容地望着他,沉默良久。
“回去睡吧。”
我摇摇头,就要哭出来:“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别闹,我会尽快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
寥寥几句,他扯了扯马的缰绳,道:“出发。”
几万军队从我身边走过去,我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终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离别的伤感。
伫立许久,雪颜扯了扯我的衣角:“娘娘,风大天凉,早些回去吧。”
我摇摇头:“去东宫看看慕远。”
叶子墨体会过当太子不受宠的苦楚,所以在慕远还很小时就封了他太子之位,并于我承诺定然不会让他的遭遇在慕远身上重演。
好在慕远不负众望地是一块读书的料,虽说现在还是个不能识字的小儿,但与他念书他一双眼睛眨巴着听得认真,时而嘴里冒出一两句牙牙学语的诗句来,我听了很是欣慰。
我走进东宫,慕远正专心地抓着什么玩,见着我甜甜一笑,叫:“母后。”
我点点头,叫雪颜把带来的点心端出来,坐了一会儿就走。
闲来也无聊,我便主持把修修停停近一年的宫殿继续修好了,正巧叶子墨不在,顺道把太平宫也大修了一番,修了近一个月,重现了帝宫该有的金碧辉煌。
看到最终的效果时,我忍不住弯起嘴角,想着叶子墨回来时定然会感到惊喜。
“娘娘,边疆发来的急报。”
我伸手接过信纸,展开扫视了一番,脸上笑容霎时僵硬。
雪颜小心地问:“娘娘,怎么了?”
我道:“快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去北疆!”
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闭嘴回宫收拾东西去了。
我又看了眼信纸,上面“皇上身受重伤”几字分外刺眼,如今我已是恨不得分分钟去叶子墨身边,看看他情况如何了。
雪颜很快整理好了简单的行装,送消息的侍卫已备了马在外边等候,我心神恍惚,接过包裹背上,并嘱咐她留在这里,自己则如神游一般坐上马,往边疆赶去。
刚刚出帝都的大门,迎面遇上似乎正要往里边赶的叶子寒,我疑惑,心说他不会是已经准备好在里面来个趁火打劫吧?
他骑马朝我走了过来,“皇嫂可方便进一步说话?”
我皱眉,“本宫赶时间呢,有什么话你在这里说就是!”
他似乎并不愿让步,我只好拨了马,离了一众侍卫,确保他们听不见之后,叶子寒才道:“你可是收到急报让你赶去边疆了?”
我点点头。
“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劝你一句,不要去的好。”
我皱眉:“你来这里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说这个?牧真贸然发动战争,你手上兵力不小,不去退敌反倒是来拦着我去见子墨,什么心态?”
他摇摇头:“我与你说此话已是仁至义尽,你不信就算了,保重。”
我想也没想拉马就跑,心说你浪费时间说废话还装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真是可笑至极!
一路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差不多已赶了路程的一半,帝都离北疆不远,平时坐马车也就三四天,现在觉得近是好的,但若是考虑到安全问题,下回等政局稳定了,我可要让叶子墨迁都了。
一想到他,我就浑身难受,若不是马跑的累了,我非执意赶夜路。近一月来,他只给我发过一封信,后一封便是别的人所发,道他受了伤。
彻夜难安。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我又是第一个起来,把一众人都叫醒了,快速准备一番就又上了路。
有个随从侍卫骑在马上止不住地打哈欠,我看了几番,真担心他下一秒要摔下来。
天黑前,前边的侍卫告诉我这里已靠近北疆,估计再摸黑走个半个时辰就到了营地。
我点头:“那就别废话了,快带路。”
他抱拳:“是,娘娘。”
事实上并没有用半个时辰,我就见着了林子里驻扎的军营,路过几个将领模样的人,我只觉面生,也没多想,平时待在宫里肯定不会随意见到他们,自然不熟悉。
直到我看到了叶子轩…
我差点火气就上来了,他来这里是存心寻不开心的吗?
带路的侍卫朝他抱了拳,似是一种完成任务的样子,我全然明白了!
此时我已来不及多想,一拉缰绳就欲逃跑,叶子轩见状,喊:“把她抓起来!”
一群人瞬间从营地里出来把我围住,这下除非是我有对翅膀,不然很难逃了。
一众人把我硬拽下了马,用绳子捆绑起来,押到了一间帐篷里。
我用力挣了两下,发现这打结的人好像很了解我,这节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挣得开。
“怎么样,没想到吧?”
我抬头,冷冷地望着叶子轩走进来,扭头不说话。
他凑近我,用手捏着我的下巴,玩味地笑了笑:“实话告诉你吧,那封信不过是我为了引你至此胡编乱造的。这里是北疆核心的城池,明日叶子墨便会攻到此处,若是他赢了,整场战役便赢了,输,便是彻彻底底地输。然后,你说,你和皇权,他会选择哪个呢?”
我用力瞪着他,失声大骂:“你这个混蛋!”
我突然明白为何叶子寒会来阻止我了,他早就知道这是个阴谋,出于某种原因想帮我一把,只是这个机会被我硬生生浪费了。
我也恨自己太毛躁,收了消息也不知辨别真假,只一心想着要去北疆,这下可好,除非我现在先从这个地方消失,让叶子轩手上没有足以威胁叶子墨的东西才行。
“好好看着她,别叫她消失了。”
我继续瞪着叶子轩的背影,巴不得他下一秒就给我去死!
又是难以入眠的一夜。我寻了一夜能让我消失的方式,无奈我手上既没有刀具,旁边侍卫还瞪大着眼盯着,真是很让人心急。
天大亮。
叶子轩派了人来带我出去。我一皱眉,这是到利用我的时候了么,不由得冷笑一声,果然此人够阴险狡诈。
远远望见,城墙之上,叶子轩正迎风而立,一脸狡诈的笑容,城墙之下,则是叶子墨以及身后浩浩荡荡的士兵。
两人相持不下之时,我就被人带到了城墙下,离叶子墨几里之外,站了一晚上,腿早已发软,这么一推搡间,我便跌坐在地。
叶子轩已慢悠悠的走到我身边,一手提着刀,依旧奸笑:“皇权与她,你只准选择一样。”
叶子墨两眼都快瞪出火来。
叶子轩紧了紧手上的刀,我突然想到他之前与我说的那番话,只要我点头答应,他不仅留我一命,还保我皇后之位。留我一命?这么说,现在就算是叶子墨放弃皇权选择了我,叶子轩也绝对不会给我们安稳日子过!
我心中一紧,一眼瞥见比在脖子上的刀,眼睛一闭,使了劲往刀口上撞,暗暗说一声,子墨,对不住了,我自己给你带来的麻烦,我就自己为你解决。
清脆的“哐当”一声刀落地,我被叶子轩推落在另一边地上,显然是被他发现了我的举动。
“放了她。”叶子墨口气依旧波澜不惊。
叶子轩满意地点点头:“你先退兵,我这就放了她。”
我自知其中有诈,大喊一声:“不要!”
“撤退!”
我急得泪珠落下来,继续喊:“不要信他,不要!”
几人都像听不见我说话一般,叶子轩挥刀砍断捆绑我的绳子,一把抓起我的衣服,用力往前一推,我便顺势朝叶子墨扑过去。
“放箭!”
我一惊,回过头去一瞥,见着叶子轩冷笑着看着我们,便知今生今世难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