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寒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不带走太皇贵妃誓不离开帝都,一直住在清风台,时不时来太平宫说几句,我都烦了,叶子墨倒是定力不错,丝毫不为所动,起初还饶有介是地听几句,后来干脆像自动忽略了一般,只顾着自己看书、批奏折了,可把叶子寒气得不轻。
上回躲起来出了糗之后,我也没有再躲过,有时见他说得累,还不忘叫人送杯水去,心说你有力气就接着说呀,我也不过左耳进右耳出的,不费力气。
转眼他已在帝都赖了一月之久,叶子墨终于忍不住,劝:“你也不是个闲人,太皇贵妃在这里过得又不赖,且按规矩,也不能随意离开皇宫,你又何苦为此事赖着不走。”
叶子寒摇摇头:“过得不赖?二哥不如自行去看看,西凉殿是什么一个模样?”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淡淡道:“太皇贵妃罪该赐死,如今莫非还想吃住得体?”
“罪?”他笑了声,“是真是假又没个证据。”
叶子墨抬头看了他一眼:“证据?旁的不说,她当日无故出言责骂皇后时,你也在场,这总该承认吧?仅是这个,你以为朕还会待她好吃好住吗?”
叶子寒一听,急着辩解:“母妃一向为人和善,若非她先被惹急,又怎会出此言!”
我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是本宫先惹的她?这么说,是不是也要本宫先低头认个错,才能摆平此事?”心说你们还真有理了,反正我偏不准她出宫了怎么着,你要有空在这里待个十年八年的,我也无所谓。
不过倒是上回她对我说的那一番话,如今回想起来仍如鲠在喉,等叶子寒离开之后,我便试探性地问叶子墨:“子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没有那么在乎我了…”
他抬头望着我:“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想这种问题?”
我摇摇头:“你只管回答我就好。如果你不在那么在乎我了,你是不是会在乎别人,有朝一日,后宫中会多出一个新的人来,日日代替我陪在你身边?”
他一皱眉:“你受什么刺激了?是不是上回太皇贵妃和你说过什么?”
我只好摇摇头,低声道:“我没受什么刺激,我只是害怕。”
他把手中笔放下,靠过来揽过我的腰,“别怕,相信我,永远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别胡思乱想,嗯?”
我点点头,他缓了口气,又道:“下午有几个大臣要来与我谈事情,你先回去休息会,晚点我再过来。”
我对朝中大事向来不感兴趣,留在这里也是没什么意思,这么一说,我很自然地吃过饭就离开了。
天气转温,走在路上被阳光一照暖暖的,我便泛起困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两眼正模糊,忽见前边一抹蓝色走过去,赶紧眨了眨眼睛一看,是贤妃,不禁疑惑,她在这里干什么?
雪颜压低声音道:“娘娘,那不是贤妃么,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我往那边看了眼,这一桌几人平时都安静地缩在宫里不出来,这皇宫像是我与叶子墨两个人开的,这会儿却突然见到贤妃,难免有些奇怪,道:“一看就偷偷摸摸,不像做什么好事,跟上去看看!”
这里离御花园很近,没几步就到了,贤妃正如作贼一般往左右看了一眼,这才走进假山之间,看是要见什么人。
平时这种时候我与叶子墨都不会来这里,所以御花园空空荡荡,她若是偷偷来见什么人,这时候着实是最好的时机。
我比了个手势,遣了身后一众人,与雪颜两人从石阶上走上假山,饶了一圈,偷偷往山谷中望去。
好家伙,贤妃那一抹蓝色够明显,一眼就被我看到了,而她面前,不知是哪个侍卫,穿着褐色的侍卫衣服,不过看不清脸。两人正不知说些什么,贤妃一脸甜甜的笑容,时不时往对方身上靠。
我看得脖子酸,缩回来休息一会儿,低声与雪颜道:“继续盯着。”
看她看的方向,可知两人一直在那边没离开,我便扭了几下脖子,几分钟后,她忽然抓了抓我的衣服,示意我看。
走了?
我赶紧下了假山一挥手,跟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蓬莱阁?这里原本是妃子住的宫殿,这些年都空关着没人住,我疑惑,这两人去蓬莱阁做什么,莫非是秘密基地不成。这地方不大,我没敢明晃晃地直接跟进去,在外面等了几分钟,确定两人不会再注意,这才悄悄靠过去。
门关得紧紧地,我靠近窗口使劲往里面看,没看出什么来,正想作罢,忽然听到屋内两人细喘声,我一窝火,一脚踹开大门冲进去!
两人对我的到来显然一脸惊恐,那个侍卫忙着伏在地上求饶,贤妃则是透着一种被捉奸在床的郁闷,也忙理了衣服跪地求饶。
我冷冷地望着两人,道:“宫中规矩忘了不止,连妇道也丢得干干净净了吗?!”
贤妃仍是一口一个饶命,我窝火,一掌扇在她脸上,低吼道:“皇上待你不薄,你却竟然做出这档子事情来,还求本宫饶你?!”
她两眼含着泪,哭诉:“皇上是待臣妾不薄,可是臣妾宁愿不要这般锦衣玉食,也不想一辈子独守空房,娘娘您永远不会明白臣妾的苦!”
我瞪了她一眼:“这么说,你做错事还要怪到皇上头上去?胆子倒是够大!来人啊,传懿旨下去,废贤妃妃位,丢冷宫里去!”
几人立即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
临行前,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透着倔强,我眼前突然浮现当日在江南狩猎的林子里,与叶子墨私会被叶子寒抓到的场景,心中顿生烦躁,看了眼仍旧伏在地上的侍卫,不耐烦地命令:“他,即刻杖杀!”
贤妃一听,急忙挣脱了束缚,跪在地上抓着我的裙角,求:“娘娘开恩,不要杀他,臣妾愿一死,但求娘娘留他一命!”
雪颜替我拽开她的手,帮我抚平了裙角的皱褶,我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以命抵命?你以为你的命能留得住么?本宫不过是想将此事先告知皇上,再处置你罢了。”
按叶子墨的个性,不给她扒层皮够好了,还想保命,想都别想!更别说以命换命了!
她一急,还欲说什么,被我不耐烦地喊:“都还愣着干什么,即刻按本宫说的去办!”
我揉了揉脑袋,转身往椒房殿走,很是火大。
叶子墨不宠幸她们是一回事,她们内心忠诚不忠诚又是另一回事,贤妃这么与侍卫公然私通,叫别人都知道了,让叶子墨脸往哪里搁呀!更加之她刚才一副毫不知错的模样,以及死到临头还为奸夫求情,让我火气更是一升再升!
我砰地一声带上了门,抬头见叶子墨已在殿中等我,见我一脸怒意,好生奇怪。
我见着他,顿觉难过,不为别的,只是觉得心中对他略有些心疼,犹豫了番,还是把刚才一事告诉了他。
他摸摸我的头,淡淡道:“可是为此事在生气?”
我点头:“我可真是气死了!这不是莫名其妙给你扣绿帽么!怎么,你不生气?”
他摇摇头,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微微一笑:“在我心里,除了你以外,其他人做什么事都无关。”
我一急:“可是!她们名义上还是你的妃子啊!”
他淡淡道:“我知道你恼火是因为发生这种事有损我脸面,那便严惩她就是,可是我不愿你因此坏了心情。
我点点头,转而问他:“那怎么惩罚她?”
他道:“你认为该如何就如何吧,我就不管了。”
我摇头:“我已将她关在冷宫中,还是你来下旨定罪吧。子墨,其实我真正恼火的并不是她对你不忠,而是在我处死那侍卫时,她竟想以命换命,叫我很是心寒。”
他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又淡然一笑,认真道:“洛洛,我从不贪心奢求所有人都只愿意为我而死,或是为我而活,我只有你一人足矣。贤妃的事,那就赐了她白绫就是,你不必再挂心。”
我点头,似承诺一般:“若只是我,你大可放心,我既愿意为你而活,也愿意随时为你而死。”
他挑眉看过来:“嗯?你若是敢死在我前边试试,我定是生生世世也不会原谅你。”
我嘟嘴,“我这还不是因为…爱你么!”
“嗯?”他故意装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我脸一红,微微一笑:“叶子墨,我爱你!”
他很满意地揽过我的肩膀,我一激动,反过来环住他的脖子,踮了脚尖凑上去就亲!
“娘娘,严将军来了。”雪颜推门而入,身后站着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我一尴尬,这就放了叶子墨,雪颜也顿觉尴尬,严将军更是尴尬不已:“呃…卑职参见皇上、娘娘!”
叶子墨表现得和没事一样,冷冷道:“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只是蒋依杉那小子是卑职身边的士兵,这回犯了大错,卑职自觉也有罪,特前来谢罪。”
我一想,估计是与贤妃偷情的那侍卫就是他口中的蒋依杉了,也不知这严将军来做什么,便淡淡道:“严将军言重了,此事与严将军毫无干系,自然不必谢罪。”
他继续拱了手道:“娘娘如此深明大义,卑职无以回报,今后定当安分职守,好好管理身边侍卫,再不让这种事发生!”
我点头,他就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