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属于两个世代仇视的蚂蚁部落,能偷偷相约,却无法长相厮守。可是,爱是苦难打磨的一颗珍珠。他果然不再对其他蚂蚁的眉眼动心,她也果然把思念一个人做成每日的功课。但该发生的还会发生,一场预料中的海啸让所有的蚂蚁开始从绝望到疯狂,他们都在告别,因为谁也无法把家搬到海洋外的陆地——除非做一只会飞的蚂蚁。但蚂蚁怎么会长出蝴蝶的羽翼呢?他们也伤心的拥抱在一起,不为灾难,只为爱情才刚启程,沿路的风景才次第开启,像两个抬眼看到烟花的孩子,刚一微笑,花火就阑珊。
面对死亡,谁都心有不干,他们疯狂的约会、流泪、拥抱,原本一个月的来回,在它们飞速爬行的决心里渐次缩短。有一天,她发现自己会走了;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能奔跑了……他们带着奇迹的秘密继续为爱而爬行,他们谁都没有说破那个希冀,为爱的约会渐渐成为一场场希望的演习。那一天,洪水滔天,所有的蚂蚁都在挣扎,只有他们手拉手飞奔……直到他们发现,巨浪渐渐离他们越来越远,云彩离他们越来越近……
等洪水退去,他们又回到了生存的土地,他们激动而幸福的拥抱在一起,都说是为劫后余生的爱情。谁都以为,他们该快乐的把童话写到尾声吧。但当日子开始山清水秀的铺展开来的时候,当他们简简单单能拥抱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爱情已像打开的香水瓶,他开始抱怨她整天粘在身边,自己飞到哪儿就跟踪到哪儿,而且啰啰嗦嗦的像蚂蚁婆婆,世界上有那么多的蚂蚁,妩媚的、温柔的、安静的,为什么我当初选择了她呢?她也时常会想,世界上有那么多的蚂蚁、英俊的、勇敢的、能干的,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坏脾气的一只呢?连说话的热情都没有,要命的是他们最后都会优越的总结,我可是一只不寻常的会飞的蚂蚁啊。于是他们开始互相嫌弃,互相看不起,可是,他们偏偏都忘记了——他们,是怎样才长出了飞翔的翅膀……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爱情能穿越宏大的沧桑,抵达幸福,却穿越不了宁静的琐细。
我的心属于你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帕婉·塞蒂身材高挑,妩媚动人,出身高贵。父亲拥有一家纺织厂。哈奴曼·雷迪家境一般,父母都是老师。同学老拿他的长相开玩笑:“长得有点像猴子”。“就缺一个尾巴了”,就连帕婉有时也这样说。
哈奴曼最大的错误是在第一次见到帕婉·塞蒂时就神魂颠倒地爱上了她。得知帕婉报考的大学之后,哈奴曼也毅然选择了同一所大学。
帕婉很快加入富人精英圈,一起聚会、购物、狂欢。她每周只分出很少时间与哈奴曼在一起。哈奴曼以妒忌和忧伤的心情看着帕婉的生活方式。他深知,在这些事情上他是格格不入的。
一次。她问他业余时间如何支配。
他的回答让她大开眼界。周末教残疾孩子学习,周五晚上帮助无家可归者,有空就去城市流浪狗收养所照看狗。
帕婉大吃一惊。她毫无意识地脱口说,“你知道,要是你的脸长得不像猴子就好了。你拥有一颗善良的心。相信会有某个合适的姑娘让你幸福。
哈奴曼伤心地笑着·。他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我很怀疑,我的心不是真正属于我,它属于另外一个人。”他忧伤地说。
几年过去。帕婉成为名流。哈奴曼始终在报刊上跟踪着她的情况。
一天早上,他在报纸上看到一条消息。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名流帕婉·塞蒂生命垂危!她患上了一种叫做心肌病的罕见并发症,80%的心脏失去功能。如果不做心脏移植。她的生命指日可待。
那天晚上,哈奴曼去看望帕婉。他惊呆了,她脸色苍白憔悴,呼吸困难。“哈奴曼,”她说,“我一直在想你,我的朋友,最好的人。”此刻,她再也没有了原来的傲慢。
离开时,她说,“给我一个拥抱。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我的时间不多了。”
哈奴曼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俯身紧紧地贴近她。在他的生命中。这可是唯一一次,也许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贴近她。
帕婉笑着说,“我听到你心脏跳动的声音了。能拥有一颗健康的心脏多好!”
哈奴曼沉默了。“可它从来都不是我的,”他悲痛地笑着,“我的心始终属于你!”说完,他恋恋不舍地离去。
那天夜里11:30,帕婉所在医院心脏移植小组的医生接到一个电话。“我们这里有一个健康年轻的心脏,虽经车祸,但完好无损。请尽快把心脏接受者帕婉·塞蒂推进手术室。”
帕婉身体恢复得很快。没有任何排异现象出现。
随着帕婉身体的康复,她的人生观发生180度的大转变,她开始从早到晚努力工作。从未这样幸福和开心过,这让家人和朋友都惊愕。
帕婉也不知道她移植的是谁的心脏,捐献者的名字是不能透露的。据警察提供的车祸报告,当时,一辆菲亚特轿车停在铁轨旁边,听到火车驶来立即冲了过去。
她每天都想念哈奴曼。但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让她感到很尴尬。
几个月之后,帕婉坚持不下去了,她来到哈奴曼所住的公寓套房,只有妹妹查茹在家。看到帕婉,查茹突然抱住她大哭起来。帕婉问查茹哥哥哪里去了。
“你不知道吗?”查茹问。“我紧紧地拥抱你,就是为了感受他的心脏。这是我唯一所能做的。直到事故发生我们才知道,哥哥是为了让你接受他的心脏继续活下去。”
帕婉一下倒在沙发上。她想起哈奴曼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年华离去后会无期
事隔多年,我仍然记得那个下午的光阴,它仿佛一块胭脂红,多年之后,仍泛出晶亮的光泽。
我喜欢他。
他的眼睛、眉毛、嘴唇、声音……他的一切。甚至那有些破的球鞋——他是邻班的男生,有着精致的五官和无比动听的声音。
但他要走了,要去当兵,他要飞了。
我再也不能刻意绕到他的班级假装上厕所去看他了,再也不能跟在他自行车后面了……知道这个消息时,我跑到校外的杨树林里放声大哭。
太阳明晃晃的,热,干,空气中的蝉鸣。无限放大着这种空洞和虚无。我逃课了,决定去看他。
他在很远的小镇上。可我仍然决定去。
这是个大胆而放肆的决定。他并不认识我,我们之间半句话也没说过。
骑上我的破自行车。我奔波于去那个陌生小镇的路上。
的确是陌生的。全是土路,沸腾起来的土扑到我的脸上,和汗水混在一起。刚下过雨的地被太阳曝晒,尘土有莫名其妙的味道,我喜欢这味道,喜欢去看一个人的感觉。
自行车很破,骑一段链子就会掉,我一边挂链子一边哼着不成歌的小调,哼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轻快的芬芳的心情,带着刺激与喜悦。
我这是去看自己喜欢的一个人哪!
日头很毒,我的皮肤都晒烫了,我口渴,但没有卖水的,我只有骑,只有往前走。
我想,我快中暑了。嗓子冒烟,更热了,白衬衣快成了黑的了,一道一道的浮尘和汗水混合在衣服上。
鞋子里也全是土,但我心里是喜气的,又害怕,又心惊胆战,见了他说什么,说我喜欢他?不,我不会说的!我只看他一眼就够了,就看一眼。就一眼!
中途我还迷了路,去了另一个小镇。又打听了几个人才找对,到他的家门口时,天色已晚。
我站在他家门口,手脚冰凉。
悄悄进了院子。看到一个少年的背影。
心里轰的一下。
可是,不是他。
比他矮一些,胖一些,他回过头来,你找谁?他问我。
……我说,我找……我小心地说出他的名字。
我哥去奶奶家了。
我忽然感觉四肢无力,好像要倒下一样,我勉强笑了一下,然后飞奔出来,我跑得很快,骑上自行车疯狂地跑着,好像后面有什么人追我一样。
你是谁呀?你是谁?他弟弟在后面嚷着。
我是谁重要吗?这重要吗?我不能说我是谁,我只知道,我来找他,他不在,他不在呀!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长时间,一边骑一边哭。风来了,吹着我的眼泪,脸上东一道西一道,脏透了,乱透了,我的心里,伤心透了。
自行车扎胎了,我在星光下推着它,一步步地往回走。
半夜里,我回到家,喝了很多凉水。倒在床上,再也不能动了。
后来我发烧,病了几天。我好了,他就走了。
后来的后来,我没有告诉过他。他娶妻生子,我嫁为人妇,我们过着各自的生活。他并不知道,有一个女孩子,在17岁那年夏天。曾经在一个下午,赶往看他的路上。我想,有些事情,有些爱恋,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与他,并无关联。
但我记得那个下午的光阴。记得那些路过的树,记得那暴烈的阳光,阳光下的汗水,我哼出的跑调小曲,记得自己羞红的脸。人生真的很长,但是。人生又这样短,短到我忆起这一幕光阴,仿佛昨日。
野百合花开的味道
他和她,相识于一次招聘。
他是单位领导,而她是等待挑选的学生。
那次去是想招一名男生,他所管理的杂志社需要一名擅长写经济专稿的记者。
她来了,短发齐耳,中国蓝的上衣和蓝色格子长裙,静静地坐在同学们中间,不发一言。
他几乎是第一眼就注意到这个女孩。她并不漂亮,可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吸引着他,让他不能专心去看那一大摞简历。其它的女孩子都化了或浓或淡的妆,打扮得或时髦或干练,争先恐后地自我介绍。只有她,素面朝天,沉默地坐在他的对面,偶尔伸手掠一下垂到腮边的发丝,对身旁和她低语的女同学浅浅地笑一下。那笑容如此短暂,他甚至来不及看清。
她的简历写得详细而漂亮。可她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她不懂经济也没有很多的稿件发表,尽管她的成绩很优秀。
让他不解的是,简历上写着她在大学期间从事过很多社会活动,她应当是一个交际型的女孩。可她看上去却是如此地沉静。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辅导员很热心地向他介绍学生们的情况。张霁、李燃、邱雨……一个接一个的,成绩都不及她,也没得过她那么多的奖,可就是没有他想听到的名字。
好象老师并不太喜欢她。
他终于忍不住心头的疑虑和渴望:“江月白呢?”她叫江月白,多么特别的名字。
辅导员愣了一下,好象突然才记起这个人的存在。“她呀,从高中免试进来,成绩很好,得过不少奖,也很能干,很不错的女孩。要不是考研的事耽搁了,早就找到好工作了。说来也是她运气不好,她报的其它系,刚好上录取线,却被走后门的人挤下来。以前好几家单位都想要她,就是因为考研的结果没出来,结果人家不能等,招了其它人……”
原来如此。
终于轮到她发言,她只是很简短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为什么不交钱继续念研究生?”他问。
“不想父母再为我操劳,他们供我念到大学,已是不易。父亲年事已高,该好好休息了。”她坦然地答,没有半点忸怩与不安。
然而他还是看到她的眼中,一丝黯然稍纵即逝。
他很想用她,想多看一下这个奇怪的女孩子,想更多的了解她。
可同去的副社长坚决不同意。有一个男生,辅修过经济,实习时跑的也是经济口子,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没有理由不要他,更没有理由舍他而取她。
他们决定要那个男生,只是没有当场宣布,而是让学生们回去等通知。
大家站起来往外走,她也站起来,安静地,往外走。裙裾轻扬。他看着,一阵轻柔的风拂过心头。
“江小姐,请留步。”终于,在她行将迈出会议室的门时,他开口叫住了她。
她停步,回头,眼里是询问,却没有太多的意外,也没有惊喜。她的表情淡淡的,她的整个人都是淡淡的。
知道他有话要对她说,她坐回沙发上,仍然在他的对面,隔着大大的会议桌。
她望着他,等他开口。
他和副社长交换一个眼神。副社长对这个女孩印象也不错,何况,他才是正职,有更大的决定权。
“我们看过你的简历。对你过去所从事的社会活动很感兴趣。虽然我们只需要一名文字记者,但或许,你可以来我们这里做经营记者。”看着她淡淡的询问的表情,他补充道:“也就是做软广告,拉回业务来自己写,从中获得提成。”“当然,刚来的头几个月我们会带着你跑,收入对半分。”这是很优厚的条件了,就是说,她只要跟着他们出去,也许什么事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一半的酬金。她是在外面做过事的人,不会不清楚。
她答应回去考虑,然后起身往外走。
在她就要走出房间的那一刹那,他再一次叫住了她,问她那个男生和另一个男生的情况,想知道哪个会更好。
想不到的是,她说她不清楚,“真的,我不知道。”她抱歉地笑着,“我和班上的人接触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