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朗怪异地看着她,“微凉,你还是不是人呐,今天莫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柳絮死得那么惨,你就一点不动容,还有心思喝酒?”
那是莫家的事,与她何干,她既没有杀人放火,又没有推波助澜,为什么不能高兴,难道一定要愁眉苦脸的才能表示她多么有同情心?她林霜从来都不是那种人。
“你去不去啊,不去我自己去。”林霜不满地道。
“去,怎么不去呢,这可是微凉第一次主动约我,我怎么能不去呢?”明月朗忙答道。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异呢,不过是找他喝个酒,怎么经他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在约会一样。林霜白了他一眼,“走,拿酒去。”
在客栈酒窖中,二人一人提了一大罐酒,飞身上了房顶。
“怎么样,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赏月色,感觉不错吧?”林霜得意地道,今天她兴致很好,话也多了起来。
“嗯,我还是头一回在屋顶上喝酒,感觉还真不错。微凉,你以前经常这样?”明月朗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是啊,我从小就喜欢这样,你知道我几岁开始喝酒的吗?”
“不知道,但听你话里的意思,应该很小吧?”
“是啊,很小,那时还不到五岁,可能只有这么高吧。”林霜随手比了个高度。
五岁,这也太早了些吧,他都是七岁才开始学喝酒的,而她还是个女孩子,她家里人都不管她的吗?
“这么小就开始喝酒,微凉,你父母都不管你的吗?”明月朗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父母?林霜满脸的兴奋黯淡了,她也想有人管,有人问,可是从小,除了丫环奶妈,她的家人连面都很少见到。当年第一次喝酒时还不到五岁,小小的孩童懂些什么,很快就醉了,她以为这样总该有人来过问她了吧,可是,仍然没有。
压下这些令人不快的往事,林霜摇摇头,“他们才不会管我的,我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明月朗喟叹,微凉,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这一晚,两人开怀痛饮,最后都醉倒在屋顶,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了。
林霜翻身坐起,看了看身边的明月朗,只见他双颧泛着潮红,再一摸他额头,烫得灼手。真是弱不禁风,在屋顶上露宿一晚就伤风了,林霜撇撇嘴,不屑地想着。
抱着明月朗飞下屋顶,刚将他扶到房门口,就看见正准备来叫明月朗起床的原慕雪。
“那个,他受凉伤风了,你好好照顾他,我还有事,先走了。”扔下一句话,林霜匆匆离去,只留下原慕雪目瞪口呆地在那里。
怎么又是这样的情景,上次师兄和他出去吃饭,结果身中奇毒;这次不知他们大半夜的干嘛去了,送回来的又是一个病怏怏的师兄,看来下次,再不能让他俩单独相处了。原慕雪一边愤愤不平地想着,一边动作轻柔地将明月朗扶回房中。
林霜回到房中,随意梳洗了一番,用了些早饭,便出城往清风小筑去了。在她迫切的心态下,很快就到了。门房可能已经得了楚婧语的吩咐,见到她来,只问了几句便领她进去了。
进了内院,又有一个丫环迎上来,“是木公子吗,大少奶奶已经在花园恭候多时了。”
领着林霜到了花园,丫环退下,偌大的园内便只剩下了林霜和楚婧语两个人。
也不多说废话,楚婧语直截了当地道:“你想知道秦师兄的消息也可以,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林霜也懒得与她废话。
“你总得告诉我你和秦师兄究竟是什么关系吧,万一你和他是仇人,那我把他的消息透露给你,岂不是害了他?”
“你真想知道?”
“那是自然,你总不能让我一直都稀里糊涂的吧!”
“那好,借你的帕子一用。”
楚婧语将手中丝绢递上,疑惑地道:“你拿它有何用?”
林霜不语,只转身过去,用丝绢掩在面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系紧丝绢,转过头来,“这样,你明白了么?”
楚婧语凝视着面前这人,终于点了点头,“明白了,是你。”话出口中,却是那般的淡漠。
当年在湮城时,秦师兄的书房内挂着一幅画,画中女子轻纱掩面,只露出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秦师兄常常看着画像发呆,就像她现在看着秦师兄的画像发呆一样。她问秦师兄画中人是谁,秦师兄不肯说,只戏语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一开始,她当真了,后来她才知道,那不是遥不可及的仙女,那是个真实存在的人。
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与画中人有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再想想她四处打听秦师兄的行为,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只是,她不是应该和秦师兄在一起么,为什么还四处打听他的消息?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想知道秦月朗当年诈死后去了哪里?”
“他去了哪里?他不是应该跟你在一起吗,怎么还来问我?难道说,他没有去找你?”楚婧语反问道。
“没有。”
楚婧语突然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原来,他没去找你,他没和你在一起,哈哈,老天真是有眼,他会一直看着你,让你一辈子孤独终老。”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现在看来,她比她更惨,十二年啊,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十二年,这就是报应!
是报应吗?林霜咬唇,也许是吧,如果她不曾离经叛道,而是一直循规蹈矩地走下去,现在应该过得很不错吧!
楚婧语讥讽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很痛快,这么多年,她都活在悔恨与痛苦中,对抢走秦师兄的人痛恨不已,现在终于见到了那人,还得知她过得比自己还不如,叫她怎能不幸灾乐祸。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我过得不好,也不能让你好过,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