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九,黄道吉日,宜嫁娶、祭祀。
太子大婚是仅次于帝后大婚的礼仪,需要经过复杂的仪式和繁琐的步骤,所以天微亮,陆云嫣便已坐在了镜前,任由身后的丫鬟打扮。
一个个身着大红色衣服的丫鬟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意。她们知道她们家的小姐今日要出嫁了,嫁的还是如此尊贵的男子,看来,她们相府要出金凤凰了。
精致首饰,胭脂水粉,一样样的往陆云嫣的脸上细细抹去,又是描眉又是画唇,陆云嫣觉得厌烦,有些微微的不耐,可是她不能耍小脾气,因为她是右相千金,右相的面子,不可丢!
终于是待得脸上的装扮完毕,披上大红色的霞披,喜婆走了进来,右手拿起镜旁的梳子,左手则轻轻捋起了陆云嫣黑色的发丝。
“一梳白发齐眉。”
“二梳早生贵子。”
“三梳儿孙满堂。”
喜婆为陆云嫣挽着发,口中吟唱着三梳歌,这三梳过后,她就要梳妇人的发式了,过了今日,她便是皇家的媳妇了。
挽好了发,喜婆轻轻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凤冠,为陆云嫣戴上,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是对单身的自己的诀别,亦是对新婚的无奈,却不知,那一刹,红颜倾城,耀了众人的眼。
“吉时快到了,怎么还磨磨蹭蹭的。”门外管家的一声催促,唤回了众人的意识,喜婆连忙为陆云嫣盖上红盖头,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向大门走去。
右相府外,众人齐聚,陆右相和陆夫人都是笑容满面,即使他们心中再不舍,这,毕竟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大喜的日子,他们不可以有一点的悲伤。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表示着男方对此次婚礼的重视。
花轿呈方形,轿上扎红绸镶金边,十二人抬轿,轿子左右各跟四名侍女。
花轿之后,有数辆装饰喜庆的舆车跟随。再后面便是长到看不见尽头的送亲队伍。
“右相嫁女,太子娶妻,果然是不同凡响。”书生打扮的青年看着眼前奢华的场景,不由得感慨道。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皇上册封帝后的时候才能够比拟吧。”书生身旁的一名布衣男子同样赞叹道。
“吉时到!起轿!”随着一声高呼,这条长龙正式向着太子府行去,周边众多百姓相随,好不热闹。
太子府,皇甫希身着大红色喜服,站在门口招呼着宾客。今天是大喜之日,就连当今皇上也很给面子的带着皇后来了,皇甫希自是要好好表现。
“新人到!”
喜乐更加欢快了,原本在府内的众人拥着皇甫希,来到了轿门前。
“碰!”这是按例的礼仪,踢轿门,寓意是给新娘一个下马威。
陆云嫣的玉足轻轻踏上红地毯,手和身旁之人紧紧地牵着,却没有感受到温度,是完全的冰冷。
没有机会看见坐于主位之上的皇上和皇后,但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们的打量,犀利的目光盯着她,她只能装作不知。
该拜天地了,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
“一拜天地!”
陆云嫣在身旁侍女的搀扶下转身,配合的拜了下去。即使她再怎么不愿,也不能在这种时间胡闹。
“二拜高堂!”
再次转身,这次拜的是皇上与皇后,这个朝代最有权力的人。
“夫妻交拜!”
最后一拜了,这一拜之后,她便不再算是陆家的人了。
陆云嫣有些心伤,却还是缓缓拜了下去。
“礼成!送入洞房!”
四拜结束,陆云嫣被身旁的侍女搀扶着离开,而太子则是在这里敬酒、喝酒。
红色的蜡烛在窗纸上摇曳着,夜,如此寂静。
洞房花烛,本该美好一夜突然显得如此凄凉,他们都不是真心的,政治婚姻,伤害了谁?
大红色的一切,看在她的眼中便是讽刺,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日,于她,没有欢笑,有的只是叹息。
沉重的凤冠压着她,这凤冠在她看来,不是风光,而是折磨。
想把凤冠摘下来,却在半空收了手。她是右相的千金,怎可如此不知礼仪。这凤冠只有太子来了才可以取下,否则若是自己取下了,此事传出去,右相府的颜面何存?
夜愈深,月色撩人,约是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太子府的喧哗渐渐散去,没有人来闹洞房,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她这太子妃,只是名义上的太子妃,或许会被宠,但是也只是宠罢了,不会有爱。
门外终于是传来了隐隐的脚步声,陆云嫣连忙坐直了身子,她好累,却不得不坚持,这便是大家闺秀的无奈。
“都下去吧。”皇甫希一挥手,打算喝退众人。
“太子殿下,交杯酒还未喝呢。”喜婆连忙说着,不喝交杯酒可不吉利。
“本殿自有分寸,都下去!”皇甫希眉头一皱,脸上尽是不悦之色。
“是。”喜婆看着太子的脸色,不得不退了下去,太子的怒火,可不是她这等小人物可以承受的。
红盖头被掀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无铸的脸,的确有祸害皇城所有女子的资本,身上大红色的喜服早已换成了淡绿色的常装,与这房间中火红耀眼的一切格格不入。虽然是饮了不少酒,但他此时却没有一丝醉酒后的不清醒。
“太子妃的名号归你,你好自为之。如果你想闹,随你,只要你承担的起后果,毕竟,你已经是我太子府的人了。”新婚之夜,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留她独守空闺。
陆云嫣苦笑,太子妃的名号,她什么时候稀罕过,堂堂的丞相千金,还会贪恋这么一点荣华吗?
她只是一个筹码,一个压制右相的筹码。这场婚礼,只是为了给他一个留她在太子府光明正大的理由。
也好,不来管她,倒是合了她的意,不管她,出府就容易多了,自由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