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
萧漪澜猛然惊醒,冷汗潺潺的从额际滑下,两鬓的发丝早已湿透,全身也是汗意零陵。环顾四周,屋内不消说是人了,连些鬼影都没有,一床一桌一椅还是放在那里,动也未曾动过!
难不成真是梦?可为何她会觉得那场梦无比真实,甚至江的声音都好像就在耳边似的。
将散落在面颊上的发丝撩至耳后,她趿着锦缎绣鞋从床榻下走了下来。窗未关,一丝丝凉意从窗外涌了进来,开阔间天幕四白,隐隐的白色云雾从天际渲染而开连绵不觉了视野。这和宫里不大一样,重楼叠銮,一道道高耸围墙像是一道道藩篱阻隔了所有人窥视的视线,不管是宫外还是宫内。
此时此刻,她仍是犹疑昨日江弱子的说辞。一昔之间,成化二十二年怎会陡转为成化十三年,这事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宫中闲暇时也曾读过(山海经),其中也不乏怪力乱神之语,也约略记载过在秦汉时期曾有农人见过一人,面貌身形竟是早夭的族中长辈,其貌甚为年轻如少时一般,农人向前询问才知其并非身死只是因缘巧合之下来到这里。
记不清那人结果了,初时看时不过只是当做故事一则而已,报之一笑。可若是江弱子所说为实……不由唇角泛起苦笑,她萧漪澜自认无德无能,如若宫中大开恩典,她只愿山林之中独自一人安然度日直到老死,这般惊世骇俗之举该与她无缘才是。
她将门敞了开来,却是一怔。
昨日天色渐晚,看得不甚明白,现下天色大白,才看了清了。
她所住屋舍才是一方小院,红瓦白墙,屋舍小巧玲珑,更妙者那檐下每隔一丈俱细细的挂着一方精致风铃,清风拂过铃声清灵悦耳。昨日里她就是在这铃声中浅然入睡,梦中犹听得叮咚声响。
院子里虽看的出无人修护但一些较为坚强的植物仍借着天时地利恣意绽放,百花齐放,暗香愈发浓郁扑面而来直叫人心旷神愉。白色烟状雾气在百花间氤氲而出,飘飘渺渺间仿若仙境一般。
漫天雾气中,有人向着这方慢慢踱了过来。清晨无风,却隐约见着那人衣袂浮动如流动的上佳山水画般,一眸一动俱是生出万千写意来,缱绻又如谪仙。
她动也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不知为何,恍惚间竟似乎觉得这样的景致似曾相识。
那人渐渐的走出重雾,面容清隽身子修长,一身气质亦是染了霜的风华。鬓发被雾染的的半湿细密的贴合在白皙的肌肤上,唇角带笑,眉梢浅浅扬起桃花朵朵,一双丹凤眼清澈如墨,墨中无波无涟漪。
四目相视间,丹凤眼里陡然泛起圈圈涟漪,笑意从眼角眉梢间渲染而开,一不小心便是泛滥成灾,整个人都似沾染了春日风情,风姿无限。这不是谪仙,竟是妖精的魅惑了!
“醒的好早。”妖精张了口,声音凉若秋水。萧漪澜一个闪神,赫然发现妖精已经近至面前。她脸上顿时一热,往后退了几步,却没在意到身后正是门槛。错步间,脚跟抵住门槛,整个人一个重心不稳,就这么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手下意识往前握去,却碰触一个丝滑凉软的布料上,手一滑之下整个人反而落了愈加快了。
火花电闪,只觉得后腰猛然被托住,滑落的手被一只冰凉的手牢牢的握住,立刻止住了下落的颓势。
红绸翻涌,红色的布料在她眼前纷飞出巨大的屏障,空中翻飞舞动,仿若有人在跳着炫目的舞姿,如秋上红枫舞动,又如红色血蝶挥翅。
缓缓的红色布料翩跹落地,巧巧盖住她的脸。刹那间,她的眼前俱是红艳,仿若如血嫣红。似有什么东西,轻轻巧巧的抵压住她的唇瓣又马上松开,冰冰凉凉却又柔软,带着些不知名的气息。
她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噗咚噗咚,急促的不似以往。
猝然间,她的眼前一亮,红色布料被掀了过去,她也被扶正了起来。她勉强顺顺气息,瞪着面前若无其事的男子,脸不知是羞还是恼怒,忽的涨红了起来。
这人……
到底做了些什么?话到唇边,却又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江弱子丹凤眼上挑,唇角弯弯,装作不在意某人的瞪视,“我给你拿了些衣服过来,换上以后我再带你出去看看。”眼神瞥到左手食指指腹,笑意更是明显。“放心,我并无意与你多加牵扯。刚刚确实是……意外。”将手中散落的红艳衣服递了过去。
女衫为罗缎纱绢,苏绣精致无匹,女衫交领右衽,左右开裙上细细绣着缠枝锯莲平纹花,内间更是配套的饰钩莲纹。裙装则为百褶式长裙,褶间以同样为缠枝莲花,裙襕、裙摆以织金妆彩织就。无比华丽的衣着。
“正红?”萧漪澜却不接过,犹疑的看着这艳丽无比的色泽,“这衣服你是从哪里找过来的?正红颜色向来只有品级贵妇方有资格,这……”反感的看了一眼那如血色泽,她向来不喜红色,如非必要绝不穿红。
“不喜欢?那就算了。”江弱子可惜的笑了笑,随手将那红色扔了出去,丝毫不在意那身衣服价值颇为不菲。红袍烈焰,恍若花火!他越过她走到床榻前,熟门熟路的不知动了些什么,只见得床头木板缓缓掀开,露出一叠女装来。件件用色简单,以暗色为主,连样式都趋向于简单大方不见华丽。
萧漪澜无比诧异的看了过去,“这是?”
江弱子也不回头,耸耸肩,“我娘偏爱浅色着装,偏偏遇着某人后,某人专挑些华丽色艳的衣服与她。为了所谓的爱,她甚至连喜好都变了,只是心中还有些舍不得,偷偷藏了几件闲暇时也可以看上一看。”
“这里是你的家么?”
“曾今。”江弱子拍拍身上沾着的灰尘,不甚在意的看她一眼,眼光挑剔。仔细看来,她肤色白皙,明明只是清秀之姿却因为此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可是她非但不善用这大好资源,眼神过于坚韧,多了些巾帼气概,少了好几许柔媚。与娘完全不是同一种类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