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渐渐消失在尘雾里,叶明珠还对着那个方向瞅着,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失。朝霞不由自主地说:“小姐,只是去几天而已,不象你以前去洛阳啦,一去就是五年。所以就没什么好思念的了。只是,小姐,我怎么觉得奇怪得很,小姐以前偷溜出去时可不曾象今天这般呢——从来都没将老爷夫人放到过心里呢!”
“如今不是春天到了吗?春天多愁善感些嘛!”叶明珠随口答着。
有理。听得朝露频频点头,还说:“奇怪了,小姐在洛阳时是不是天天被舅老爷逼着念私塾啊,还懂春花秋月呢!”
“小姐小时候有两个知书达礼的姐姐言传身教嘛。”朝霞笑了,“三个少爷也常常念书识字,小姐就是不学也会几下子了。”
叶明珠听着笑了,眸光也收了回来:“你们两个真是双胞胎姐妹么?”为什么两个人的智商差上那么多。
“当然是呀。真得不能再真的双胞胎了,姐姐只比我先出生半柱香的时间。”朝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瞧瞧,眉毛鼻子眼睛,哪里都像,老爷夫人都难辨别出来了,还一个劲干嘛埋怨当初为什么要买两个,搞到现在这么难分清。呵,只有小姐你,一见到我们,光看上两眼就分得清了,真是奇怪极了。”
“我有火眼金睛嘛。”叶明珠笑了,但凡有人赞她,她向来是照单全收了啦!
瞧,两个丫头随了好一年了也没习惯她这个习惯,这会儿都将头扭到一边去看风景了。
当然,风景确实好看。这地方桃树多,正是开得最旺的时候,人人屋前屋后一片粉红。梨树也多,原野上清风拂过,竟似传来雪花飞落的声音。
唉,这种畅所欲言,为所欲为的日子快到头了。
可怜她叶明珠,只怕有朝一日会未老先衰哟。
主仆三个都看呆了。
这时只听前面传来声音:“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间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合着铿锵有力的拍子,映着远近如画的桃花,这情韵竟似仙境了。
是谁有这闲情逸致?主仆三个都坐了起来。
正在这时,只听驾车的大富在说话呢:“李湖风,你有这心乱吼,不如先打个盹。这车要驾上几天呢,你休息好了,到时也好替我换换。”
没人回答他。
“不愿意是吧?李湖风,哦,不,李大公子。要不你先驾下,我先打个盹儿,成不成?”大富再说。
还是没人回答他。
大富嘎地一声让马车停住了,生气了:“你这人怎能这样?我们轮流驾车是为大家好嘛,既安全又精神些,我又不是想偷懒。你愿意不愿意也要给个答复,不要让我老觉得在跟一棵老槐树在说话。”
这比喻超级形象,是棵槐树,而且还是千年古槐。马车内主仆三人听了,不由得笑成一团。
“我不会驾车。”李湖风说话了。
大富当即傻呆呆地忘了要骂的话,道:“你不是个练家子吗?连马车都不会驾,怎么去当人家保镖?”
“我会骑马。”李湖风又说了,“若要救人,还坐个马车,救了也跑不了。”
说完又似老僧入定了。好象那《桃花庵歌》就不曾念过。
什么事儿都没有,先就想着要逃跑了。就这么指甲多本事?大富当即大大送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而且直接忽略那后半句忠言。认命的驾车前行了。
哼哼,就说嘛,这保镖一年来就没起过作用,果然是个绣花枕头。小姐是年幼不懂事,但为什么老爷夫人也这么好骗啦,请上这个超级庸才来。哼,他大富赞他一个小小手指头,切记指尖朝下。
非常安全且安静地行了三天,已经距天目山山脚不到二里路了。
“哎呀——”随着大富一声惊喊,马车来了个急煞车,马车内主仆三个全自动往前面冲去,脑袋撞得砰砰地一片响。
“小姐,前面大道不能通行了。”大富说。随着他的话说完,叶明珠也出来了。
果然,前面大道一边靠山,最近这儿山洪多得很,显然这就是一处。泥浆多,高的地方有一个人高,两丈来长的路程,看来是无论如何也没法过去的了。
“要不,小姐,我们打道回府好了。”千万要记得老爷的话,切忌走小道。大富是个忠心的家仆。
“你说呢!”叶明珠娇娇地看着大富,赶了几天的路,快到了山脚还打道回府不成。
“那再回走,找家客栈,休息几日再来。”大富再出主意。
“那怎么行。”叶明珠一口否定了,“我可是去拜佛的,第一就要表示心诚。若半途而废,等下观世音菩萨都会怪罪下来了。我走了那么多霉运,可不想再走霉运了。”
说得有理,求神拜佛不心诚,那要做什么才心诚?从来就没听说过朝佛也半路折回的。若菩萨真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走小路。”几日没开口的李湖风又蹦出来一句。
“不可以。”大富激烈反对。他可只会驾车,不会应付那些“草莽英雄”。犯不着拿自己的肉脑袋往人家的屠刀上硬碰。这个李湖风一年来连根手指头儿也没伸过,谁知他有几两重,实在不可信。
“那怎么办?”朝露也插嘴道,“我们要将道儿清开么?”
真是个绝世“好主意”。朝霞立即送她一个白眼,这么多泥浆,就她们这么几个人,能清得了么?好,就算清得了,也到了猴年马月了。呜,观世音都会等老了,小姐求她也没用了,直接打道回府吧。
“小道也能过马车,走小道吧。”叶明珠决定了。
“不行啊!小姐。”大富抗议得厉害。
“那你说,怎么办?”叶明珠也不急,悠然地坐在马车上等答案。
大富的办法是拼命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