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七少带着罗厚回到了自己的地盘,重新换了一身行头之后,就去找侯府的人事总管替罗厚要了份差事,没多大功夫这事就成了,管家答应得特别爽快。怎么说也是侯爷的亲儿子,身边没个贴心的人帮着跑腿也说不过去。虽说七少爷在府里没啥地位,没什么人愿意伺候他,平日里你无视他倒没什么,但他真要是提出了要个随身跟班的这种类似于豪门公子基本配置的要求,你不答应就不行了。这要是拒绝了,你驳回的不光是安七少的面子,更是开了个地图炮,直接大耳刮子甩了所有在“公子哥儿”这一行混饭吃的少爷们一脸。怎么,本公子再落魄也是个少爷,总不能凡事都自己动手吧,瞧不起当少爷的咋地?这种无差别攻击的傻事可干不得,真要是干了,就犯忌讳了。各行各业都有他的隐藏规则,豪门规矩更多,有些底线不能碰,碰了就得出局,所以罗大爷相当顺利的就成为了安七少身边的小跟班。当罗厚知道自己成功地要到了一份差事的时候,看这小痞子那呆萌又茫然的眼神,七少爷的优越感又出来秀存在了,小样儿,还唬不住你,在其他方面我的待遇的确是不咋样,但是这种世家公子的基本配置,那是没人敢马虎的。
在罗厚面前充了一会儿大尾巴狼之后,俩人又推心置腹的谈了一些别的事情,不外乎就是麻六的事情,城门口发生的事情,还有怎么给安扬创造机会在众人面前刷存在感以便提升待遇,越说越深入,直到日头西斜都停不下来,要不是婢女给安扬送饭,俩人都会错过了饭点,这时俩人才停下来各吃各饭。
饭后,安扬总算是等到了来自父亲安远峰的传唤。都说纸是包不住火的,何况跟本就没用纸来包,安扬是明目张胆的穿着睡衣进了侯府,门卫和安西都看到了,安扬百口莫辩,总得解释清楚。还好之前已经跟罗厚讨论好了如何应对父亲的提问,不至于事到临头自乱阵脚。
还真是无妄之灾啊,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出门喝个小酒都能碰见人贩子,也不知道当时是谁牵走了我的马车,是受到了谁的指使,诅咒他如厕没厕筹。安七少心里怨念地想道,连忙跟着来人向父亲的书房走去。
安七少在一边画圈圈打小人暂且不提,另一边一间阁楼里两个人正在喝酒打屁,一人刚放下酒杯,问对方:“老四,你说他好端端的出城做什么,还是在没了马车的情况下出去的,外面可都是山路啊。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矬子,体质又差劲的不行,难道他想学军营里的士兵跑山路锻炼身体不成?”原来对面的人是安西安四少。
安四少对安扬可不是一般的鄙视,撇撇嘴回答道:“三哥,你管他呢。跑山路不过是军营里那些苦哈哈的泥腿子用来增长气力的粗浅法门,撑死了也就能达到咱家护卫队的水准,咱家的武师比那些泥腿子可高明多了,他这不是舍近求远吗?不过也对,府里的武师有哪个吃饱了撑的肯浪费时间教他了,有时间还不如捯饬一下府里的那群护卫呢,在他身上花心思纯属浪费表情,他要是不想一直都这么病怏怏的,也只能学泥腿子那般锻炼了。”
“那士兵那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衣服一扒丢的可不只是老七的脸,连咱们侯府也要被别人看笑话。在家里咱们怎么整他都没事,世家子都是这么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不是你整治我,就是我算计你,在长辈眼里我们不过是在小打小闹。可到了外面,兄弟们之间的小恩小怨可就没咱们侯府的尊严脸面重要了。”安启这是在敲打他,立足于大是大非的制高点向安西宣示着自己的主体地位,“那士兵也算错打错着了,回头把他逮过来当着老七的面收拾了,再将老七拉来我们这边,老五徘徊的太久了。”
“怎么还把老七也带上了,不是争取老五吗?”也不怪安西脑子转不过弯来,小七被自己摁倒在地上胖揍了好几年,忽然有一天要自己跟他哥俩好,谁也不适应。
安启一副你真是够了的神色,其实给安西点时间静下心来想一想,他也能弄清楚为什么。不过,既然能在小弟面前趁机秀智商,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耐心解释道:“世家子弟人一多,总会有矛盾,就算没有,长辈们造也会造出矛盾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在小打小闹中锻炼成长。所以我们兄弟之间的互相排挤,拉拢,打压,那都是长辈默许的,也是他们乐于见到的。老大老二和老六是一母同胞,你和我自小走得就近,老五和我们两边都能玩得开,只有老七大伙儿都瞧不上他,你让我们和谁争,和老大他们争么?太早了,难道要我们两拨人自记事起就开始斗,早早地拉开车马在长辈眼里可不是成熟的表现。所以我们才会和老大他们将矛头一致对准了老七,真要说起来,我们六个无论是谁,都能单个把老七斗趴下,六个欺负他一个,至于么?因而这些年来我们顶多是让老七面皮上挂不住,什么时候真的让他吃过难以承受的苦?不外乎是长辈不想见到咱们七个一团和气,所以才在老七身上应付一下,找点乐子打发时间。现在时机也差不多快到了,也该和老大他们拉开架势了,多个人多分力,你把老七排除在外,不是把他推给老大吗。”
“呃,我都喝糊涂了,好吧,你说了算。”安四少爷也不傻,道理他本来就明白,只是一时没调整好心态,这才被安启逮住机会教育了一把。思绪捋清之后立马雌伏,作顺民状,一副你是领导你做主的样子。
兄弟俩的对话要是被安扬听到,他非把肺给气炸了不可,合着这些年你们欺负我一直都是有目的的,而且这目的还不在我身上,欺负我只是顺带,我被你们搂草打了兔子。可惜他不知道,这才避免了一次炸肺危机,直到多年以后有一次和安云喝酒,从喝高了的安云嘴里听到了这些幼年琐事,一时啼笑皆非。敢情我当年就是老大和老三之间的缓冲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