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来了。”人群中谁在开口。
朝芊一下子回过神来。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握成一团，开始发抖。她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人生中的第一次婚礼所以紧张么？
不，严格地说来，并不是第一次。第一次的话，是在前世。
属于杨心的婚礼。
穿着黑衣的神父开口：“你愿意无论生老病死，都不离不弃地陪在她身边，呵护她，照顾她，守护她么？”
她满怀欣喜，透过白色头纱的俊颜，是她第一次爱上的人。
她像这样等着，等着他说，我愿意。
他却迟迟地不开口。
她开始紧张，等到熟悉的声音传来时，终于舒了一口气，下一秒，却是冰凉无比。
“杨心，你真得以为我会娶你？”
你无父无母，手脚也不干净……
要不是据说“艾丽莎石”在你手中，我才不会接近你……
之所以拖到今天，就是想让你尝尝赢得的痛楚……
你害我家名誉扫地，我会娶你才是笑话……
不！不！一切都过去了！她已经忘记很久了，更别说这一世还会受到影响。况且连那人都说这不是婚礼！这不是！
朝芊抬眼，看着远处东方飞的身影已经开始近了。她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深深地吸气。没有面纱没有盖头的坏处这时候就体现了出来，不少人开始注意到好戏来了。
“看，这女子已经脸色煞白了。”
“果然被这么羞辱，是个人都受不了的吧。”
“开始的笑容也是强装出来的吧，还以为多镇定的女人呢。”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丢人……”
潘风在踏进王府里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不对劲，当看到张灯结彩的蓬池轩的时候，已经全然明白了。这是她的仪礼。
本以为容儿是要让自己陪同来对安辛王说些什么，没想到居然是看那个女人的事情。尽管容儿还没见到梁瑾安，不过王府的人对她倒也客气，额外安排地方让他们坐下，看戏。
“真不明白有什么好羞涩的。”
“对啊，她都已经是将军的人了。”
身后服侍的侍女在窃窃私语。没错就是当初八卦军团的侍女丙丁，此刻两人想起那天的情景，一边脸红一边不忿：“苟且之事都做了，还怕这些么？”
潘风凌厉的目光扫了过去，两个侍女吓了一跳。
身边的琴倾容注意到了这一点，却不动声色，只是微笑道：“怎么了，风？”
“没事。”潘风回头，继续看向那个红色的身影。
“两位姐姐。”琴倾容却十分礼貌地对侍女丙丁开口了，“恕容儿冒昧，今日受邀参加喜宴，可是对这席上女子却不甚了解，还望姐姐解惑。”
男子隐约皱起了眉头，但也再没开口。
“回小姐。”侍女丙丁受宠若惊：“这女子是王爷赐给将军的小妾，这也不算什么喜宴。”
“原来是这样，还有，姐姐们方才说的话是？”
“啊，是奴婢们失礼了，小姐别往心里去。”
“是么？看来，”琴倾容贴近二人耳朵，轻声开口：“王府的婢女什么时候这么爱嚼舌根了，若是你们主上听到……”虽然依旧在笑，脸上却露出满满的威胁之意。
侍女丙丁搞不清楚状况，刚才还和善的小姐怎么转眼间话锋就转了，翻脸不认人，连忙开口：“小姐，奴婢们不是乱嚼舌根，是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
“是，那日在蓬池轩，奴婢们不小心看到……”
“看到什么？”琴倾容慢条斯理地开口，若是不看她的脸的话，一定顶多只以为这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姐而已。
“将军和这个女子，二人正在，正在做些……哎呀奴婢们说不下去了。”
“啊？”琴倾容迅速羞红了脸，“姐姐们勿要再说了！”
潘风始终没回头看身后的场景，几人对话一字不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脸色逐渐有些铁青。眼前的红色倩影依旧亭亭地站着，即使看起来她脸色煞白，几乎要撑不住地倒下去。
东方飞今日仍是一身黑衣，只是腰带换成了红色。他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朝芊，却发现近了之后，面前女子脸色几乎雪白，紧咬下唇。有意识地加快步伐走到了她的身边，低声道：“芊儿，没事吧。”
东方飞的到来让朝芊安心不少，可是那身黑衣却让她精神更加紧张。黑衣，仿若婚礼上那人的西服颜色一般。
但是这场仪式必须要走完，安辛王，她抬头看看对面楼上的身影，自己这反应估计就是他想要的，只不过不是因为被羞辱，而是残酷涌上来的记忆。想到这里，朝芊摇头笑笑：“恩，遥之，我没事。”
鬼灵凤开始念一堆云里雾里的东西，朝芊定定神，再坚持会，坚持一会就结束了。
“……跪誓。”
是指让她跪下发誓，只忠于东方飞一人，这也是不同于婚礼的地方，不过没关系，只要不同的，反而是好事。
朝芊舔舔过于焦虑而干掉的嘴唇，开始发声，“妾身，咳咳……”
东方飞担心得要伏下身子，“不要。”对面的女声轻轻却坚定道，“那人要看，就看吧。”
“妾身以天为证，以命为誓……”同样是长长的一段，昨天鬼灵凤才给她台词，背了很久，奇迹是现在这么狼狈也没忘记，“……一生忠于东方飞君一人。”
终于背完了。
远处注视她的眼神不只一个人，安辛王嘴角浮起满意的笑容，琴倾容眼里是得意的神色，潘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他怎会不知道，楼上之人，身旁之人，要对付的从来都不是她。
她长在普通人家，若说有什么理由和这群人扯上关系，纽带只有他一个。
这边，念完台词的朝芊舒了一口气，按照鬼灵凤折腾的程序，只要再滴血撒酒祭天就可以了吧。
下人端来一碗黄酒，朝芊握住手中的刀片，朝着自己左手食指用力划下。
一抹红色氤氲翻滚，最终消失在碗中。
东方飞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尊重她的倔强和独立，只是暗暗发誓，芊儿，这样的折磨，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你经历。
接过滴有她鲜血的酒碗，东方飞上前一步，正欲撒上祭坛。
“慢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