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
沉默了半晌，朝芊突然出声。
夜里的牢房异常黑暗，只有她这边桌子上，有着一盏小灯。
此时，她正对着左边的牢房深处，淡淡地开口。
没有任何回应。
过了一刻钟。
终于慢慢走出了一个人。
还是那张丑陋的脸，看守太监，不过现在，他看上去就像变了一个人，佝偻的背不见了，刻意压抑下来的东西也舒展开来。气势逼人，陌生里，带着几分熟悉。
“好久不见，风天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男子终于开口道。
朝芊并没答话，只是接着道：“或者，我该喊你，鼎圣宫少主，潘风？”
“其实，我不知道你在不在，我只是诈诈你。”女子开口道。
“那真是我失策，差点忘记，你有多狡猾。”男子嘴上如此说道，却没有一丝沮丧的语气。
“如果你换成聪明，我可能会更高兴。”
“如果你想找人夸你，就该刚才跟那个傻小子走。”
“如果我说我觉得你变了，你一定觉得这句话非常的，陈词滥调。”
“没错。”
“琴倾容不是你的心上人么？这么久了，你都没从王爷手上抢回来，反而还给他当起下属来了，你不要跟我说，你是爱上梁瑾安了？”朝芊讽刺地扯起嘴角。
“那么多问题，你居然先问关于他的，果然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是么？”男子冷哼一声，“一个问题换一个，想要我回答，你就得先说，你是怎么看出我的？”
“我才不想用关于你是否断袖的傻问题当交易，我可以回答你，但是要换一个请求，我拜托你，做一件事。”朝芊抱胸道。
“是放了你么？我可做不到。”
“我知道你做不到，就算你放我走了，我这样子能跑多远，放心，我的请求现实多了。”
“什么？”
“不要告诉任何人，梁瑾安也好，皇帝也好，沈世三今天晚上出现在这里过。”
“哦？”男子挑起眉毛，“你觉得我会答应么？我在这里，不就是为了看着你么？”
“我不信你们会把这种傻小子的行为也考虑到监管中去，尤其是涉及到这种他对我是不是真情实感会不会心血来潮来救我的不定因素。你们要得更多更重要。他无足轻重，所以，放过他吧。”
“哈，怪不得以前我会喜欢你，你实在是聪明。”
这种分裂人格一样的谈论法让朝芊微微不适应。
“我答应你，现在，该你说了。”
“你的帕子。”
“嗯？”男子眯眼，“原来如此。”
“估计是爱慕你的姑娘送的，还很知根知底，如果有个人的帕子同时出现紫衣阁的标记和鼎圣宫的香味，那就算我再不信，这也就是真相。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也许是病了，也许是变了，但是你的确是真真切切的潘风不假。”
“没错，我既是潘风又不是。不过，我不得不感叹原来的潘风可真好，居然还带你进鼎圣宫。”
“他是很好，比你有人情味多了。”朝芊也开始习惯这种分裂一般的对话，好像他们在谈论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他们都认识的人。
“如果你还有记忆的话，他有次千里迢迢来救我，但是……”
“我知道，”男子眼色暗了下来，“你背叛了他！”
朝芊奇怪地看着他：“我没有，我只是说，我怀了别人的孩子，他就气冲冲地走了，也不听我的解释。”
男子神色重新恢复正常，“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因为我想要帮别人的忙。”
“就像刚才那个傻小子？”
“没错。”女子重新开始讲述，“已经很久远了，我想你也没兴趣听细节，总之，我当时处在另一个人人生的关键时刻，于是，我选择帮他，我想，潘风会相信我的，我会事后解释的。不过，他马不停蹄地就走了。我努力去追，都在路上昏倒了。”
“你讲这些，我没感觉，也不会同情你。你知道吧。”男子冷笑一声。
“我知道，只是你看管我这么久都不觉得无聊么。就当听故事嘛。总之，潘风走了。”
“我猜猜，后来，你帮的那个人，爱上了你。”
“哈哈，不用猜你也知道，刚才的傻小子讲的你不都听见了。”
“你说对了，他的角色无足轻重，我根本没兴趣听他说了什么。”男子顿了一顿，“我知道是因为，因为原来的我，就是这样爱上你的。”
饶是朝芊也觉得微微有些尴尬：“你知道你在讲你自己吧。”
“我知道，只是就像你说的，我已经变了，这些过去对我来讲只是记忆，什么都不代表。”
沉默。
“我现在开始相信你姨母说你生病的事，是真的了。”朝芊笑笑，“早知道你现在跟梁瑾安关系这么好，我何苦费那么大心思从他那里偷那块铃花玉给你。”
“是你偷得？”
男子语调里有了波动。
“对啊，你拿铃花玉救我，又没有它就会死的样子，我只能偷出来给你。”朝芊奇怪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我，我知道。”
“算了，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本就是我欠你的。现在想想，如果当时你不救我，我估计就是东方飞的小妾了。”
“说起来，你知道东方飞现在怎么样了么。还好么？”
“你对他还有情？”男子觉得自己心跳快了一拍，从刚才她开口和自己说话以来，他的反应就不是很正常，都不像自己了。或者说，更像，以前的自己了。而当她说起柳方尘这些人时，他开始觉得，非常地不痛快。
“我现在这副模样，对谁有情无情又能怎么样呢？”
“你没否认。”
“好吧，曾经我觉得他真得很好，我非常感动。后来潘风走了，我才发现自己对他有了感情，再后来，柳方尘离开我了，我又发现我对他开始情根深种。这就是我的全部感情史了。你如果听满意了就告诉我东方飞现在还好么？”
“所以，你喜欢的，就是潘风，和柳方尘？”
“是啊。”
听了这话，他觉得自己想把那个三个字名字的男人杀掉。
“梁瑾安呢？”
“谎言之上的，只能全部都是谎言吧。”朝芊瞟了他一眼。
“哈哈，说得好。”真想听到皇兄听到这话时脸上的表情。
“东方飞很好，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可能会比较乐意听到我接下来说的消息，他娶了你的妹妹，舞凝。”
“凝儿？”朝芊语气急促起来，她没想到，自己还有听到她的消息的一天！
“你失踪之后，她来东方这里找你，结果没找到你，倒是赖上东方不走了，后来东方受伤，她一直悉心照顾。再加上，王爷说，要东方飞当你已经死了。”
“他，对她好么？”
“好不好，你还是先管管自己吧。”
男子重新变回了看守老头状态，而朝芊听着大批的脚步声，这么多侍卫，多半是大人物到场。
难道今天，自己的生死就这么定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