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岭守捉城位于葱岭要冲之地,本为朅盘陀国王城,因为山路曲折回旋亦名石头城。
隋唐以前,朅盘陀国西邻滑国,南接罽宾国,北接疏勒,东接莎车,是丝绸之路南、北两道的必经之地。开元年间,随着吐蕃人的崛起,朅盘陀国国王裴星被迫带领国人离开故土,归附吐蕃。唐朝为了填补此地的空白,在此设置葱岭守捉城,防备吐蕃,确保和吐火罗的通道不为吐蕃所阻塞。
葱岭守捉城北去疏勒远达上千里,从疏勒出发前往葱岭守捉城沿途要翻过平均海拔超过六千米的东帕米尔高原,经过海拔7564米的青岭,相比较上千里的路途而言,高寒、缺氧反而才是最大的敌人。
作为抵抗吐蕃的最前线,葱岭守捉城常驻两千大军,从某种程度上讲颜泉明绝对是高升了。没有足够的能力,没有夫蒙灵察的信任,颜泉明绝对无法做到独当一面的葱岭守捉使。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发配,毕竟,葱岭守捉城面对的直接敌人是吐蕃人,一旦吐蕃大举来犯,颜泉明能做的就是死守坚持援军。至于主动出击?吐蕃人从来都是要么不来要么大举来犯,寻常的小规模战斗,颜泉明纵然有功劳可立,也是微薄。唯一庆幸的是,颜泉明可以在这里熬资历。又或者朝廷下令攻打小勃律,葱岭守捉城作为最前线,一定是先锋。
当九月二十日刘单抵达赤水镇向颜泉明宣布夫蒙灵察的任命,赤水镇沸腾了。从领兵两百五十人的下镇将到领兵两千人的守捉使,颜泉明只花费了不到一年,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勇敢,自己的睿智。
葱岭是苦寒之地,但畏惧苦寒的从来不是汉家儿郎,已经荣升为果毅都尉的南霁云、雷万春,荣升为校尉的马燧、马璘等俱可随颜泉明前往葱岭守捉赴任,这也意味着颜泉明的班底得到了夫蒙灵察的承认。
升官之后颜泉明自然要设宴款待过来颁布命令的刘单一行,一番痛饮后,刘单借着酒意对颜泉明说道:“泉明兄,古人云三日不见刮目相看,你的官职升的如此快,有机会一定要提拔兄弟。”
颜泉明笑了,打着哈哈道:“兄长抬举泉明了!泉明不过侥幸立了些军功,得大帅抬爱,才做到了葱岭守捉使的职位,兄长若是愿意,泉明宁愿和兄长位置互换,如何?”
刘单忍不住乐了,打趣道:“你如果说斩杀小王子阿厮兰是一时凑齐,我倒是相信,但大王子阙特谷可是有四千大军,居然也折在兄弟手上,这就决计不是侥幸了。依我看,你很有大帅当年的风采。”
“些许功劳,实在端不上台面,泉明何德何能,哪里敢和大帅相提并论!”颜泉明笑着说道。
刘单笑着岔开了话题,满饮了一杯酒后,道:“泉明可是因为锋芒毕露得罪了某人?”
颜泉明知道刘单意有所指,联想到孙志勇对自己的态度,试探性地说道:“赵将军在大帅那里说我了?”
刘单苦笑着点头,道:“我原以为他也只是小气,没想到心胸狭隘到容不下你的程度。”
“那这次我还受到重用?”颜泉明一下子想清了其中的关节,但还是故意装傻道。
“高副都护也很为难,要么维护你,要么维护赵将军,只能二选一,结果嘛,你也看到了。”
颜泉明闻声而色变,一脸动容地说道:“泉明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副帅如此抬爱!”
刘单摆了摆手,示意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道:“不过,副帅和赵将军决裂,对副帅的打击不小,毫无疑问,程千里会拉拢赵将军那边。更难办的是赵将军诬告你贪墨,不遵军规,贪功冒进,你的事情还要一笔笔清算。”
颜泉明听后更觉诧异,政治毫无疑问是门妥协的艺术,高仙芝既然选择了自己,就等于拱手将赵崇玼推到了程千里那里,如今木已成舟,谁都没有反悔的机会。程千里想要更进一步,坐实颜泉明的罪责,将赵崇玼推到疏勒镇守使又或者疏勒军使的位置,高仙芝则想要稳住颜泉明的位置,证明颜泉明的清白。双方摊开牌争斗,只会两败俱伤,如何尽可能实现自己的诉求就值得好好琢磨。
“大帅说了,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嘛,为此,特意命令副帅派人暗中查访此事,副帅又将这件事交给我......”刘单颇有深意地望着颜泉明,一脸平静地说道。
“兄长!我是清白的,你知道的。”颜泉明立即大诉苦水。
刘单指了指东北,轻声道:“泉明的清白我自是相信,但这件事必须大帅、副帅、程副都护都相信才作数,或者更准确的说,程副都护要相信你,无论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颜泉明顿时明白了,想要让程千里做出妥协,高仙芝必须付出一些代价,又或者,高仙芝不愿意服软,亲自出马,为自己奔走,和程千里硬抗,保住自己。无论高仙芝采取哪个办法,自己作为受益者都必须感恩戴德,至少要表明立场,否则,一旦自己日后背叛高仙芝,高仙芝便成了整个官场的笑话。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那很可能的下场就是得不到高仙芝的照拂,除非夫蒙灵察出面,自己一定会成为高层斗争的牺牲品。毕竟,刘单是代表高仙芝的意志而来,他支持自己,就代表高仙芝对曾经的旧部赵崇玼狠狠反击了一次,两人将成老死不相往来的宿敌。
“在泉明看来,副帅取代大帅是迟早的事情,如今副帅一直被程千里压制,就在于大帅的纵容,泉明有一计,正要呈献于副帅,兄长来了正好帮泉明参赞一下,若是此计可行,我即日便写信于副帅并请家父在朝堂上推动一下,如何?”颜泉明笑道。
刘单会心地笑了,有了这封信,自己回去便可以交差了。副帅果真好眼光,看出颜泉明的知恩图报之人,有颜杲卿的帮衬,只要再有一次大的军功,副帅成为安西节度使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