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羽知道他的心事,也不好明说,只好接着说道:“今年风调雨顺,秋收到时粮食满仓,百姓比起前几年到是过的安乐了不少,只是如果现在发动战争,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慌乱啊。”
尉迟星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还没有权利逾越到可以私自调集兵马,可是你也看到内应送来的书函了,岳林枫不惜劳民伤财的破冰修桥,不就是怕夜长梦多吗?更何况我那个好色的大哥已经看到了无双,他的为人你我都了解,如今无双和我的孩子都在北岳,四面楚歌,我却在这里纸上谈兵,如果她们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你要我如何苟活于人世?”
徐子羽也是痛心疾首,“殿下,您的担忧微臣感同身受,要不然微臣潜入北岳,高玉清是微臣的心腹,不如就让我们一起将无双偷偷救出来。”
“不可,高玉清虽然是个难得的武将之才,却身在异国,又只有十个人,就算他再英勇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尉迟星磊无力的摆了摆手,站了起来:“我想”,话没有说完,眼前一黑,重重的倒了下去。
“殿下。”
徐子羽面色凝重的看着宫女为尉迟星磊盖好被子,这才转身问太医:“叔父,殿下,怎么样了?”
太医徐林春摇了摇头:“殿下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得赶快想办法找解药才行啊,这样下去瞒不了多久的。”
徐子羽剑眉紧皱的环视四周,轻声说道:“小德子,传我命令,殿下今日晕倒之事不许任何人外传,若有人敢私传消息出去,本将军诛他九族。”
小德子自然知道徐子羽的意思,忙道:“是,奴才一定会看好轩竹殿的。”
悠然醒转的尉迟星磊正好听到了这番对话,苦笑道:“我们的徐将军发起怒来还真是吓人啊。”
徐子羽疾步来到床前,扶起了他:“殿下,你好些了吧。”
尉迟星磊冲太医点了点头:“徐叔,这么晚了还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
徐林春忙恭敬的说道:“太子殿下这么说可真是要折煞老臣了。”
尉迟星辰摇了摇隐隐作痛的头,问:“徐叔,我这是怎么了,最近老是觉得浑身无力,头痛欲裂。”
徐林春忙安慰道:“殿下日理万机,太过劳累了,所以才会有体力透支,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一定会恢复健康的。”
尉迟星磊见他闪烁其词,又见徐子羽刻意的避开了自己的目光,他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于是笑道:“徐叔,你和子羽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的身体是不是出了问题。”
徐子羽一怔,硬着头皮笑道:“殿下,我们怎么可能有事瞒你呢?你不信我,还不信我叔父吗?”
尉迟星磊怀疑的看着他,坚定的说:“子羽,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不是个认命的人,更不会做出极端的事情,如果我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请告诉我实情,我也好早作打算。”
徐子羽心中一颤,犹豫了片刻,无奈的说道:“殿下,您中了慢性毒药,微臣正在努力寻找解药。”
徐子羽的声音很小却激起了千层浪,尉迟星磊无力的依靠在床上,许久,他低声说道:“我是在北岳中的毒,对不对?她早就知道我中了毒,这才不遗余力的让你救我离开,是吗?”
徐子羽自然知道尉迟星磊口中的她是谁,他黯然点了点头:“我那个痴情的义妹求我无论如何都要平安救你脱险,她要我告诉你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到最后关头,您千万不可以放弃。”
往日的种种一时间都浮现到了他的眼前,离别之际她刻意隐瞒,一次次抑制不住的泪流原来不仅仅只是不舍,还有无法告知的担忧,尉迟星磊惨淡一笑:“真是苦了她了。”
琉璃轻轻推门走了进来,默默的看着抚琴的颜无双,许久才低声说道:“小姐,桥已经修好了,听说明日就要举行祭桥仪式了。”
颜无双心中一痛,她快步走出了修心殿,自从上次被民工们责骂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本来正在庆祝马上就要脱离苦海的民工们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都沉默了,众人表情复杂的看着在寒风中微微发抖的颜无双。
冬日里的浩瀚湖失去了往日的霸气,被敲碎的冰块乱七八糟的丢弃的到处都是,满目萧条下宏伟的横跨着一座在阳光下闪着耀眼光芒的桥梁,颜无双缓步走了过去,伸出微微发抖的手抚摸着冰冷的桥梁,刺骨的寒冷瞬间自她的指尖传遍了她的全身,她绝望的抬头眺望桥的另一端,苦笑道:“白银为墩,红玉铺路,黄金为栏,这就是我要的桥。”
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滴落在红玉铺成的路面上,颜无双环视四周,见骨瘦如柴的民工们都默默的看着自己,她双腿一曲,跪了下来,大声说道:“我颜无双,从来不曾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却连累大家为我受苦,今日大桥建成,你们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颜无双在此给大家赔个不是,我不求你们原谅,只是希望你们走出这座皇城以后可以平安、幸福的度过这一生。”
柔弱的女子落寞的跪在价值连城的桥上冲着桥下落魄的百姓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那样的凄美,那样的决绝。
身后,琉璃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她的姐姐,那个即使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服软的女子,却心甘情愿的向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道歉、祈求他们的宽恕,而那些民工们那里知道他们磨难结束的这一刻,却是她姐姐磨难的开始啊。
那个年轻人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如果说最初他憎恨修心殿里那个狐媚祸主、害他们有家不能归的女人的话,此刻看着她孤单的身影,他竟然开始同情起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了。
颜无双站了起来,看着立于人群中的高玉清摆了摆手,有所暗示的说道:“你们快些离开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劳工们黯然叹息着,三三两两的陆续离开了,不时有人议论着。
“这么漂亮的女孩,可惜了。”
“是啊,还这么年轻。”
“其实,她也不坏,还老是帮咱们说话。”
“也是个苦命人。”
高玉清想要上前却因为是白天人多口杂而无奈的转身离去了,但是他的眼神却在告诉颜无双,他不会轻易离开,一定会保护她的。
琉璃走上前来:“姐姐,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颜无双接住了一朵雪花,看着她在自己手上慢慢融化,感叹道:“我还不如一朵雪花,它虽然没有选择飘落到哪里的权利,却在自己不愿意的时候选择融化。”
琉璃心疼的看着她,却找不到安慰的话语,只能陪着她一起默默站在风里流泪。
许久,颜无双才悠然说道:“为了我孩子,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就算没有机会再回到我的爱人身边,我也会好好守护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