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的气氛,在第二天一早,某个人到来之后,被彻底地打破了。
“哎……我说曼萁啊!干吗把我和几个新来的小子分在一起?!”匆匆到来的杜尚霖行李还没放下,就在其他人早餐的时候,掀起了一股小小的风暴,“你先给我换间房!我要跟品濯他们住一起,我们快一年都没见了,有很多话可聊的,你说对吧,品濯!”
此时的品濯脸涨得通红,用力地推眼镜,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嘴张了又合,最终只是忿忿地推开椅子离座。
“哎……品濯你去哪啊?饭还没吃完啊!”杜尚霖扬扬手,大声地说着,脸上净是戏谑的神情,“真是!怎么还跟以前似的沉不住气啊!副社长呢!啧啧……真是啊!”
“杜尚霖,够了!你给我收敛点!”女王冷冷地发话,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但难得地没有立即爆发出来,看得出来是在隐忍,只是告诫而已。
杜尚霖撇了下嘴,不在意地耸耸肩,拉开椅子,坐进刚刚品濯的位置,然后继续轻松地打招呼:“嗨……韩老师,你一点也没变嘛!嘿,又有好料吃,哪来的蛋糕啊?”
“嗯……嗯!”韩某人嘴里塞着昨天剩下的饼干蛋糕,勉强地打了个招呼,然后用手指了指璐妃,算是回答。
“嘿……小妃妃,你还在啊?你可真厉害,还没放弃呢?!哎……听哥哥一句劝,你不是这块料,少给自己找罪受了!”
这话听着,可真让人不舒服。晟赫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心里暗暗想道。看看餐桌上的人,似乎都隐隐地透露出不快的神色。只有当事人仍襥得二八五万的,似乎一点也没把这整屋子的人看在眼里。
“尚霖学长,你都会回来了,我哪敢随便放弃?”璐妃笑嘻嘻的,看似不经意的话语,但隐含的暗示很明显,您老人家说玩腻了,不想玩了,但这不也回来了,还哪有面子劝别人放弃?就这一两句,轻轻松松地就把话顶了回去。
“小丫头,真是伶牙俐齿!我喜欢!”杜尚霖似乎并不把这嘲讽他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还好心情地咧嘴笑了起来。
于是,早餐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品濯,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干什么那么在意杜尚霖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嘴贱?”
女王质问的声音,飘乎乎地从窗子外传进来。皱了皱眉,晟赫发誓,他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
早餐过后,他按着排好的值日表进厨房刷盘子,谁知女王就拉了品濯副社长站在屋外厨房窗户下谈心。这声音刚刚好不大不小,让在屋内窗户下的水池边洗碗的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瞥了眼跟他一起负责刷盘子的冯严君,他想他一定也是听得到的,只是他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专注于手底下的工作,所以,他也只能和他一样,干自己的活,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你能不能别再追究过去的事情,和他和平相处?”女王的声音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是更无奈的声音,“OK!就算不能,你不要理他行不行?不要理会他说的话!OK?!我真快被你们搞疯了!”
“这、这根本就不是我想怎么样的事情,是他,是他在挑衅!”品濯副社长用激动语气表达着他的不满,“我一点也不同意他回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去年可以在赛前抛下学长他们,今年照样可以这样对我们!你看着吧!他、他、他只会破坏所有的一切!只会挑起祸端,只会让所有的一切变成一团糟!你、你等着看吧!”
“好!我承认,杜尚霖确实是个混蛋!但是,你不能否认他有实力对吧?他那些title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拿来玩的对吧?!还有,我可以保证,他这次是真的想回来了,是他主动托人给我放风,我才去找他的,他虽然嘴巴贱又任性,但天才选手的傲气还是有的,他不会故意耍咱们的,你……”
“我、我知道他有实力……”品濯学长有些结巴地打断女王的话,“可是那又怎么样!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这个社团不是他一个人的!他当年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些学长的感受?他们那么信任他,还、还有我们,可是……可是,他就像对待一个玩笑一样对待我们,还有这个社团,这个社团是我们的心血,我不能忍受!你现在找他回来,有没有想过那些学长,你把这个社团当什么?”
“哈……好!终于说到根源了。你这么反对他回来,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对不起走了的那些学长?”女王忽然扬起了声调,盖过了他的愤然,“你说得没错,这个社团是学长们的心血,也是我们的。你、我、志铭甚至是杜尚霖,我们一直伴着它走到今天,我对它的认真一点也不会比你少!没错,杜尚霖可以说是这个社团的临阵脱逃的叛徒,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学长们最希望看到是这个社团怎样的样子,是它可以茁壮地成长,是我们这些人可以取得成绩为它增光。学长希望我们传承的是对胜利的渴望和执着,是不管怎样的艰难都不放弃希望的勇气。不会忘记了,就算杜尚霖离开了,学长们也没有放弃要参加比赛的愿望,虽然最后没有成行,但他们是努力到最后的。”
之后,是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只是不想放弃、想尽一切的努力让我们得到胜利,不仅仅是这次省里的预赛,还有全国的比赛。我只是想让其他人明白,我们定向运动社不是一帮疯子瞎胡闹的地方,我们是真心地热爱这项运动、刻苦努力练习、认认真真地想得到胜利的!这次,好不容易来了很多有潜质的新人,杜尚霖也回来了,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为什么……”女王叹了口气,很多话没有办法说出口,她不能责怪,因为她知道品濯比任何人都要小心地呵护这个小小的社团。可是,他为什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哎,”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难道,我刚刚说的那些梦想,都是我一个人不切实际的幻想吗?我不逼你,你想怎么对他都随便你,不过,希望你能容他在这里呆下去!就这样!”
她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有些抑郁地转身离开。留下双手握得死紧、低着头,强忍着情绪却又止不住全身轻颤的副社长和在窗户的另一边努力刷盘子,佯装无事,却又忍不住都陷入沉思的两只菜鸟。
也许是谈话起了作用,在之后的两天里,虽然某人的态度嚣张依然,但品濯副社长的态度变得容忍了许多,看得出来很多时候都是努力地克制,有的时候那双推眼镜的手青筋微露,低着头,很久都不发一语,但几分钟后,又抬起头安抚似的对所有人露出勉强的微笑,那样子,让人看在眼里,真不好受!
可是,就算是这样,这表面的平静,也仅仅维持了两天。
集训进入第四天,话说这天晚上吃完晚饭,女王下了指命,她和老师要进行阶段总结,其他人在屋里进行静态训练。
客厅小小的黑板上写着世锦赛冠军及瑞典冠军KentOlsson眼中的定向:艰苦的过程、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要应对各种的困难、边跑马拉松边下棋。还有它的组成:奔跑、路线选择、失误、新的开始、导向、乐趣。
不过,没有人注意这些,他们人手一张地图,拿着笔,作路线选择分析。一张图在不同人的手里可能会有成千上万的不同路线组合,这些路线没有好坏,只有把是否适合自己的特点的线路组合在一起,才是最有效率的。这个练习,就是让大家仔细思考、认识自己的特点,以求在比赛中做出准确的判断。
只是,祥和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过了不多会,因为某人依然完成路线图,于是开始招摇。
“咦……你这样画哪行啊,老曹,来……我给你看看!”不由分说地抢过曹志铭的地图,拿起笔来涂涂改改。
“杜尚霖,你要干什么,把图还给我!”志铭带着些愤怒地伸手去夺,怎奈身高硬是比人家矮了一个头,人家举高双手,他就怎么也拿不到,蹦来蹦去的样子,实在是可笑!
“快点给我,你乱画什么?我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你还给我,快点!”志铭喘着粗气,很不甘愿地放弃争夺,只能佯装气势努力喊话。
“我这是好心帮你,你怎么能这么不虚心?”话说得好正义,可是脸上抹不去戏谑的笑容,“你看看,你这一路上都选了最直接的近路,看上去是省时间了,可你有没有看地貌啊?看看,不是陡坡就是灌木丛,你就是有这个体力浪费,也不是每个地方都过得去吧?!啧啧……让我给你看看,你的特点应该走……哎……真是的,老曹你真没什么特点,跑得也不快,耐力也一般,方向感更是要命的差!算了……还你吧!这种素质也找不出什么好路线!”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你……”
“够了!杜尚霖,你……”品濯“腾”地站起身,愤怒是他惟一的表情,他的胸膛起伏不定,用力地推了下眼镜,但仍然没有失去理智,强自镇定地说:“你自己管好你自己,不用替别人操心!”
“这话就说得太见外了!怎么样我也算是这里的老团员,而且虽然水平称不上,好歹参加的比赛、累积的经验稍微比你们多了一点点,我只是想帮帮你们,有什么不好!指出不足才能进步,对吧!”他耸耸肩,这话说着,就已经把自己抬到高人一等的地位了!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里最厉害的选手。姑且不论他这番话是不是真的出于好意,光是这种态度,就让人全身不舒服、难以接受。
品濯没说话,只是瞪着他,形成对峙的状态。但他消瘦的体型,在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大截!
“行啦行啦,别这么严肃,这就是个游戏,哪那么多的计较!”杜尚霖挥挥手,完全不把他的怒气当回事,“来,别生气,我也帮你看看!”
他随手拿起品濯放在桌子上的地图,才看了一眼,就被品濯一把夺了回去!
“别碰我的东西!”
这话说得很重,动作也很粗鲁,但杜尚霖仍是一点也不在乎,耸耸肩,举高手,“OK!我不动,不过看在我们这么熟,我还是要告诫你一下,那个路线不适合你!你是以耐力见长的,慢热型,中晚段比开头好!所以,别在一开始就选那么多要穿越障碍的直行路,等把体力都耗光,后段的优势就发挥不出来了。你这样选,一看就是急功近利,不会有好结果的!”
品濯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难堪中又混合着愤怒,他几乎是忍无可忍,像一只发狂的狮子,猛地扑上去,把他压进沙发,举起拳头就要打。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听到声音跑下楼的女王,愤怒的咆哮声,让品濯落下的拳头稍稍地犹豫了那么一下,就是这么一下,男孩子们一拥而上,用力分开了两人。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品濯和涛涛换了床位,但这样方法,也不能让大家的心里得到平静。
晟赫躺在床上,听着另一边的品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的声音。他的焦躁,他感觉到了,他想这屋里睡在地板上的冯严君一定也感觉到了。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开口问道:“学长,你还好吗?”
屋子里有那么一刻是寂静的,他以为品濯不会理睬他,但他还是开口了:“我今天表现得很糟糕,是吧?”品濯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自顾自地开口,低哑的声调,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因为被人看穿而恼羞成怒,实在是太差劲了!”
这个时候的晟赫,心里有十二万分的后悔,他真不应该开口问那句话,到现在,他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学长的沮丧。
“那个家伙……”品濯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是说杜尚霖,他确实是最好的!不但天赋出众,而且有着非常敏锐的洞察力。正是因为这样,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当年学长对他的信任,所有人都信任、羡慕甚至是崇拜他。也包括我!”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极其困难。晟赫明白他的感受,因为有着这么深的情感,所以再次面对时,才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我心里很矛盾!听说他回来,我有一种直觉,他一定会让这里变得不平静。我心里……坦白地说,我、我很害怕!我怕他终有一天会毁了这个社团。所以,虽然知道他可以提高我们的实力,我仍抗拒!比起得到胜利的愿望,我更希望这个社团可以平平安安地在你们手里传递下去,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很快乐、很自由地,下了课以后来玩,没有负担地享受这个社团给你们的快乐。”他叹了一口气,那声音,听起来十足的沮丧,“我想,是我太懦弱了!”
“学长,你的想法并不懦弱,我们……”这样努力为别人着想,这样努力维护这个社团的学长,是比任何人都勇敢的。晟赫皱了下眉,真是懊恼自己不会说话,他想表达这个意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很高兴加入这个社团,学长!”
冯严君用很简单的话语,说出了最真切的感受。他低沉平缓的语调,微微安抚了这里躁动的情绪。
“谢谢你们!你看看我,在这里乱抱怨,实在是没有学长的样子!”品濯努力装出轻松的语气,可是并不太成功,但谁也没点破,“我们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训练!今天的事别放在心上,比赛才是最重要的!睡吧!晚安!”之后,谁也没有再说话,可是,这个夜晚,注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集训过半的时候,又一个难题摆在了眼前。因为团体赛必须要练习战术,几个参赛的队员也必须尽快地熟悉对方的特点,这样在比赛的时候,才能更好更准确地分配路线。这就需要尽快地确定参赛人员。而团体比赛是四人制,也就是说男女队里,都要有一个要沦为候补的名额。
本着适当的竞争是进步的必要手段的原则,女王宣布要举行比赛,按成绩安排人员。
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出来的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
女生对这边还好,璐妃是想当然的最后一名,不过她那种半是队员、半算是经理人的角色,再加从来没有完整地独自完成比赛的历史,这样的结果,非常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