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大门前，一人搬一张椅子，相对而坐。不远处，进内层的已经全部进去了，不想进的还在外面“插旗”。
“想问什么就问吧，这个月是姐姐在这里值守，下个月来换班的课不一定有我这么好脾气哦。”
李陵很是无耻地讨好眼前这位师姐：“我听说长得漂亮的女人都很是高贵冷艳，看人都是斜眼看的，走到哪里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越漂亮越高冷。师姐你这么漂亮，为什么却这么平易近人啊？”
“小小年纪，嘴巴这么甜啊。在家里是不是天天跟父母撒娇练出来的？”
说虽是这么说，但是看起来这位温师姐还是蛮高兴的。
李陵于是抓紧时间提问了：“师姐，这内层会不会有危险呢？”
“有！”
温欣表情略微严肃了一点：“一般来说，只要踏入内层，受到的防护就会急剧减少，越往内，防护力量越弱，越有可能重伤，甚至……”
温欣看他一眼，继续说道：“但是初入内层之时，会检测你的剑意掌握程度，一般都是被传送到最外面。这个时候，防护力量还是比较强，受再大的打击也不会重伤，就算受击时的痛觉都会有所削弱，以防初入门的人承受不住，打击士气或者留下阴影。”
“继续深入，痛觉越来越强，受伤程度上限越来越宽泛。到能够开启五门的时候，安全区外受到的重伤基本与真实情况相等，就算是在安全区内，虽然不会受伤，但是痛觉也是一点都不少的——这一点，想来你应该已经有所体会。”
李陵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我这种七门齐开的呢？”
“你应该有所察觉吧？你这种，受到的保护，安全区外，只是不会死亡和残疾而已，简单来说，你在这个地方被一剑穿胸，也会丧失意识，身受重伤。接着，七绝谷会在你死之前把你传送出去，顺便以治疗功能保住你的小命。”
“那要是身首异处呢？”
“这既是所谓不会致残的保护了，再凶狠的攻击，也不能把你的四肢和头部拽下来，也不会有根本性的损害。”
“那如果我继续往里走，会不会真的有生命危险？就是说，真的会死在里面？”
温欣郑重地冲他点点头：“会！等到七门齐开之时，这个人在凝聚剑意之前已经进无可进。如果还是找不到真正凝聚剑意的契机，而七绝剑派招生之日将近，就会有人铤而走险，深入七绝谷。那个地方是完全没有任何防护的，甚至连传送令牌都不起作用。你如果哪天走着走着感到令牌突然开始持续发热，这就是提醒你：到了死区了，令牌的传送功能暂时消失，直到你走出那个范围，才能再次使用。这是为了让学徒真正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以期待在生死之间能有大突破，一举跨过门槛。”
李陵有些难以理解：“这样子是不是有点草菅人命了？毕竟，就算进不了七绝剑派，还有别的出路，怎么也不至于如此残酷……”
“自古以来，十二岁之前就能有这般决断，能排除万难，直面生死。其实往往在他们做出决断的时候，他们就找到了晋级的契机。已知的从那里成功领悟剑意，活着出来的人，居然有八成左右是一踏过那道门槛，就自然晋级，水到渠成的——毕竟，他们所有的积累都已经到位，缺的就是一个临门一脚的过程。”
李陵想到自身的特殊情况，不由问道：“那有没有可能，一进去就被传送到死区呢？”
“有！剑意成型之后，实力便会突飞猛进，这个时候，外围就没什么锻炼效果了。进去就会被直接送进死区——当然，你想出去也可以走出死区。一般成型之后剑意越强，越靠近死区的核心——你不会认为成就了剑意，实力上就没有高下之分了吧？”
李陵有点怀疑，自己的剑意雏形一直没有真正实化成型，但是却还在进步。总有一天，他将以未成剑意的程度，一进去就是死区。
李陵想起了一事：“不是说一旦成就剑意，就可以加入七绝剑派吗？为什么已经有了剑意的还要进去历练？”
“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外门的环境是给炼精化气的弟子准备的，而未满十二岁，进了外门也不能炼精化气，修炼环境未必就比这里强——毕竟，死区里那么多旗鼓相当的对手还是不怎么好找的。而剑意这个东西，当然不是成型就不用管了，也是越强越好的。”
李陵把心中所想冲温欣道出。
温欣似乎是想笑，却又有点笑不出来的感觉：“虽然你这小家伙，小小年纪就能成就剑意雏形——不对，你……”
似乎是才想起来似的：“你现在已经七门齐开了！”
她不由站起身来：“你有没有感觉到剑意成型的契机？就是那种，剑意雏形活泼灵动，似乎随时都会活过来的那种感觉。”
李陵缓缓摇头。
温欣表情慎重，然后自己去了小屋，等她出来时，身上多了两柄练习剑：“你来，我掂量一下你的实力。剑术是不会说谎的，从你的剑术程度，我就能大致判断出你的剑意水平。”
李陵接过长剑，跟着她来到一处空地。正在“插旗”的人群眼看他们似乎要交手，顿时围拢过来，打算围观。
温欣对她们笑道：“今天这位小弟弟可是高手啊，我们之间的交手，对你们来说说不定是个很好的机会，待会都正大眼睛看清楚了。”
周围的女孩们纷纷躬身答谢。
两人在场中站定，拉开架势准备交战了。
李陵不清楚对方究竟有什么神通，但是既然几年前就已经剑意成型，还在搞什么“炼精化气”，想来比自己还是要强得多了，全力出手就是。
温欣对他笑道：“姐姐好歹比你先行几步，这次就把力量压制在跟你相同的程度，不会占你便宜的。”
李陵信了……
然而，温欣不是庄老。李陵不清楚庄老究竟什么来历，什么修为。但是李陵跟他交手，庄老对力量的控制非常到位，对剑术的掌握出神入化。李陵从来没有像遇到过像今天这种情况——
叮！一声脆响，这是温欣第九次收不住力量，直接把李陵的长剑打飞。
李陵无奈地苦笑：“师姐神功盖世，法力无边，神通广大……”
温欣在一旁干笑两声，似乎有些尴尬。但是看李陵“夸奖”起来没完没了，又不由有些生气，上前敲了一下李陵的脑壳。
旁边围观的女生一个个都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的表情。
温欣恶狠狠地冲她们喊道：“一个个都在这里围着做什么？去去去！一边玩去！”
赶跑了碍事的“围观群众”，温欣似乎觉得没那么羞耻了。又摆起了师姐的架子：“嗯，小朋友的剑术确实不错，我以同等力量，已经难以压制住你了……”
说到这里，温欣又露出那种复杂的眼神：失落，羡慕，嫉妒……
李陵赶紧上去说道：“可是师弟还是没有成就剑意，连契机都找不到。”
温欣叹道：“一般初成剑意，跟你放对，只怕大多还不是你的对手。你的剑术太可怕，这样都没有成就剑意。看来，这死区，只怕你不得不去了。你先前担忧的直接送你去死区，是或者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陵目光一时有些散乱。
这次与温欣交手，他可以明显感觉到，经过那一次围杀和逃亡。他的剑意雏形愈加明显厚重了，进步之大，让他自己都难以理解。前世的自己也不是没有执行过危险任务，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关头。但是像这种剑术大进的情况，还是从未经历过。哪怕是他临死前的“大彻大悟”，进阶大师，那也是灵魂在本质层面的蜕变……
“灵魂本质……”
他的心中突然有所明悟：他是在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之中突破自我，灵魂升华。而他的剑术，他这一世的身体，远远没有经历过生死的磨难。大约自己那“高冷”的灵魂，“看不上”自己的身体和剑术，所以才不肯“屈就”吧。
李陵顿时觉得，温欣真是一个可爱的师姐：他的灵魂为什么就不能像温欣那样，又漂亮又温和呢？
苦笑一声，李陵看着那扇漆黑的铁门，心里暗暗做出了决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