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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最后挣扎(3)

上千艘的船只立即密密麻麻布满了江面。船与船相连,开出了一百多里。船里载着金银、布匹、兵器、粮草,吃水很深。除这些之外,还可听到女人莺莺燕燕的声音,混合在桨声、水声、风声里。

走了一阵,贾似道见两岸的风景有一段时间没变化了,就出舱问道:“船怎么不走了?”

调度的过来解释道:“这一块是拦河坝,水浅,宰相乘坐的船太大,过不去。”

贾似道心里有点烦躁,这不是要耽误他建功立业吗,立刻命令人:“拖!”

调度的又为难地解释:“船太大,拖的话需要上千人,一时不好找,找来还得管理,会耽误很长一段时间。”他建议换上小一点的船,这样就可以快速通过这里。

“那还不赶紧调船过来?”贾似道见调度的说得头头是道,很赞同,但奇怪他为什么一直没行动。“就知道级级汇报,层层请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官僚作风,形式主义。”贾似道最讨厌这套了。“做事要有积极性,不能等、靠、要,让上级来为你拿主意。好像什么事都要我来操心,唉,真是没救了。”贾似道心里一阵恼火。

于是,船又出发。到了淮西,淮西长官夏贵上船来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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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要学曹彬

1274年,史天泽、伯颜率军南侵,忽必烈给他们训话:“自古以来,最善于攻取江南的,只有曹彬,你们要向曹彬学习,不乱屠杀,打江南就会容易多了!”曹彬是北宋初年的名将,宋太祖派他打南唐,在即将攻陷南唐时,曹彬装病,不肯再打了,直到手下将领答应他入城后不滥杀,他才下令攻城。

夏贵暗示贾似道让仆人、侍妾退下,神秘地说道:“周公,我最近得了个好东西,给您瞧瞧。”

边说边从袖子中抽出了一张纸,恭敬地递给了贾似道。贾似道一看,纸张蜡黄蜡黄的,有一定年代了,上面写了些乱七八糟看不明白的东西,正中几个字却很分明:宋历三百二十年。贾似道沉思起来。

“周公,自太祖皇帝立国,到今天可有315年了。”夏贵点破了机密,贾似道不住点头。过了一阵子,他说道:“来,今天咱们不说军国大事,就喝喝酒。”于是,两人推杯换盏起来。

大宋国运就剩下五年的时间了,看来是不能打了。那就还是老办法,议和。贾似道找来心腹,让他带上议和条件和一堆礼物去见大元的江州知府。没几天,心腹回来了,说元军统帅伯颜拒绝议和,因为贾似道曾经说话不算话。

贾似道大怒,因为伯颜说的是事实——1259年,忽必烈围困鄂州,当时贾似道许诺了很多好处,忽必烈才撤兵。但问题是,贾似道许下的和议条件,连跟朝廷都不曾商量过,贾只顾着在全国民众面前吹嘘自己击退蒙古军队的功绩,哪里还把这事当真。直到第二年,忽必烈派使臣来南宋索要好处,贾似道担心自己的牛皮被戳破,把使臣软禁起来了。

这下,贾似道黔驴技穷,准备在水上和元军躲猫猫,可当他把舰队开到距扬州不远的丁家洲时,与伯颜军迎头相撞,双方开战。元军统帅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伯颜调来大炮,一顿猛轰,然后命令将士全力冲击。南宋水陆两路兵马抵挡不住,纷纷溃逃。贾似道一看情形,急忙换上小船,逃往扬州。

接着,各地将领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临安这时是连衣服也被脱光了,直接暴露在元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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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5年,池州(安徽贵池)长官赵昴发在城池将陷时,让妻子逃跑,妻子雍女士拒不执行命令,说:“你是朝廷命官,我是朝廷命妇,你是忠臣,我难道就不能当忠臣的贞妇吗?请让我先死吧。”赵昴发阻止了她,不是阻止她死,而是阻止她这么早死。城破后,赵昴发在茶几上写道:“国不可背,城不可降;夫妻同死,节义成双!”然后与老婆双双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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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破与放不下

贾似道虽然权倾一时,但毕竟是靠裙带关系混上来的,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他既不懂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借自己的权力多做点实事,让国家多存活一些年头,自己的好日子也可长久一些;也不懂得早点为自己留下后路,还以为只要皇帝不倒,幸福就能继续,所以还在没心没肺地享乐着。既看不破,又放不下,这样的人,离最后的灾难也就不远了。

8、 郑虎臣谋杀贾似道

元军就要打过来了,临安危在旦夕,南宋朝廷还在那起劲儿地缺席审判贾似道——1275年,贾似道出征大败后被免职,只有他自己希望这是终点,但大臣们都希望再送他一程,纷纷上奏折,要求朝廷惩处贾似道。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嗅觉灵敏、刚担任宰相的陈宜中。陈宜中是靠谄媚贾似道爬上来的,现在,贾似道墙倒众人推,他觉得自己必须要站出来。如果当初是靠巴结贾似道而得到荣华,那么现在完全可以靠攻击贾似道得到富贵。他对太后说:“贾似道向来吹嘘只有他能抵抗元国,现在一败涂地,请太后严惩。”

谢太后开始没有同意,但经不住陈宜中等人义愤填膺地陈词,只好说道:“贾相是三朝老臣,劳苦功高,这次虽然失败,朝廷也不能全然不念旧情。这样吧,罢免了他平章军国重事和都督的职务,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表明一下朝廷态度。”

但谢太后发现,这罢免诏书一下,就像推翻了多米诺骨牌,起了连锁反应。大臣们都来上书,不是请求杀了他,就是要求流放他,流放的地点一个比一个远。谢太后看众怒难犯,只好说:“行啦,行啦,别吵吵了,把贾相安置到循州(广东龙川)好了。家产充公,作为抵抗元军的经费。”说完看了看大臣们。大臣们不好再嚷嚷,遵旨退出。

流放就得有人押送,何况还不近。这时,度宗的亲爹、小皇帝的亲爷爷福王站了出来,推荐了郑虎臣。福王平时就痛恨贾似道,而郑虎臣的父亲曾被贾似道流放。这其中的意图,大家心知肚明。

于是,一大伙人上路了。这一大伙人除了郑虎臣和贾似道,还有贾似道的一帮姬妾,以及给贾似道抬轿子、搬家的工人。

走了一段,郑虎臣生气了。这老头儿,被流放还这么神气,带着女人,坐着轿子,舒服得跟家庭组团旅行似的,我得收拾收拾他。于是说:“贾相爷,您艳福不浅啊,罢官了还有这么多红颜知己跟着,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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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喘息路线图

贾似道之死,就是南宋朝廷丧钟的第一声。1276年,元军攻入杭州,俘获宋恭帝和太皇太后谢女士、皇太后全女士。大臣陆秀夫、张世杰在福州拥益王赵昰为帝,是为宋端宗,1278年4月,宋端宗在今广东雷州湾外的一个小岛上病死,其七岁的弟弟被拥立为皇帝,这是大宋的最后一个皇帝。历史上,末代皇帝常常都是小孩,国运尽时,皇室的小孩子也逃不过陪葬的命运。

“郑老弟你客气。你要是觉得寂寞,就挑三四个,咱们一路一起逍遥快活。”贾似道出奇地客气。

“不必,我可没那闲心。”

郑虎臣又说:“您看,这一大帮女人跟着,我们速度太慢,就让她们都回去吧。”不等贾似道答应,大喝一声:“相爷有令,你们都回去吧。”说着抽出了刀。侍妾们一看,纷纷跑散了。

走了一段,郑虎臣看了看贾似道的轿子,有点不怀好意地说:“相爷,您看您坐着享受,我们陪着晒太阳,这有点不大好吧。您这么大年纪,让您走路有点难为您,我看就把这轿顶给去了吧,也给伙计们省省力。”说完,不等贾似道回答,就掀了轿顶。

走着走着,郑虎臣又说:“相爷,您知道我是谁吗?”贾似道晒得难受,没气力说话,就摇了摇头。

郑虎臣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相爷,十几年前您不顾一个姓郑的人一家老小的死活,把他流放到了偏远地区,您还记得不?”

贾似道又摇摇头。郑虎臣说道:“是啊,您流放了无数的人,一个小官员,您哪里还记得?不过我记得,他是我爹。”说着,怒气上来了,哐的一声,抽出了刀。

贾似道看出来了,这次他是在劫难逃。

郑虎臣接着说:“贾相爷,您倒是说话啊,哈哈。杀了你,脏了我的刀。您就自杀得了。”

再不说话,恐怕活不过今天。贾似道舔舔嘴唇,咽咽口水,说道:“谢太后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死,除非她亲自下诏书。你可不要公报私仇,滥杀大臣。”

“滥杀大臣?你说说,你滥杀过多少大臣?还好意思说滥杀大臣。”郑虎臣火了。

又一路无话起来。郑虎臣不时瞪着眼睛看贾似道。贾似道被看得毛骨悚然,就闭着眼睛。“唉,虎落平阳被犬欺,我这么大年纪了,该玩的都玩了,该享受的也享受了,得,我吞药自杀得了。”于是,他掏出了带在身边的冰脑,一股脑儿全吞了下去。

但贾似道不知道,用这东西自杀得就着酒,不然只会拉肚子。走到漳州木棉庵时,他就憋不住了,说要上厕所。

郑虎臣一看,心想:“这老头儿不会要趁机逃走吧。也好,他逃,我就说他试图逃跑,追赶之下不小心杀了。”如此郑虎臣便点头同意了,跟了进去。

出来时,刀上已沾满血。郑虎臣掏出几两银子扔给轿夫们说:“你们去吧。不用你们了。”

一代权臣贾似道就这样被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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