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九山会武方才结束,比武场上的事迹仍为各山弟子津津乐道。其中尤以最后一场比武,即周大成对阵“山海二杰”之一的萧长留,也是掌教明尘子的得意弟子,最为精彩。当时周大成以一柄平淡无奇的泯华剑,轻松战胜了公认山海门弟子第一人的萧长留,大大出乎了众人的预料,到了后来,更为各山弟子赞不绝口。
曲阳山上素来清静,然则因周大成夺冠一事,山上一连庆祝了好些天,方才罢休。
这日里,傅凡摆脱了一群师兄们,独自来到泪竹林中。多日未来,石凳石桌上已积上了一层灰尘沙砾,傅凡用手拍打干净,随即在石凳上坐下。
不知从何时开始,傅凡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凉爽幽静,整个身子彻底放开来了。
傅凡坐了一会儿,随即拿出木尺放在石桌上。几天前道虚真人便已将木尺还与了傅凡。傅凡望着木尺看了好一阵,想起当日演武场上的情形,又想起凌心依的话来,一时分不清楚,究竟该不该留着这个法宝。
忽然间,傅凡感到一阵心神不宁,似有什么令人不快的东西到来了。
尚未抬头,傅凡耳听到一阵怪异的风声。余光一瞥,只见身后的泪竹林里,不知何时,涌出了一团诡异的黑雾。令傅凡心生不安的,正是这团黑雾。
黑雾从远处涌来,越发地浓郁,到了近处,却止住了前进的步伐。不多时,黑雾之中,传来一阵坚实的脚步声。一个黑袍人出现在傅凡面前。
傅凡瞧了几眼,才发现此人正是当初在此,说是自己父母的友人,又将功法传授给自己的黑衣人。
虽是日间,黑袍人仍将自己打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死死盯着傅凡。
“是你。”傅凡站起身来,说道。
黑袍人并未答话,一步一步走将过来。到了石桌边上,伸出手来,将桌上的木尺一把抓在手里。傅凡隐约看见,在宽大的袖袍下面,藏着的是只枯木般的手掌,唯有一张干枯的皮,裹着一根白骨。
黑袍人拿着木尺端详了一阵,瓮声瓮气地说道:“此物阳气极盛,非邪魔之物,想来山海门的那些老家伙也看过了。嘿嘿,他们又能看出个什么来。”
傅凡忙道:“前辈,你说此物非邪魔之物,可是我怎么瞧着,这把木尺相当的怪异,有时候还不受我的控制。”
黑袍之中,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傅凡,说道:“世上法宝,可分为三类,下者平平无奇,不过倚仗器物之利;中者为修真者仙炼锻造,到得极致,也可有毁天灭地之能,不过终究还是死物;上者生来便具灵识,与生灵无异,这等法宝,初时威力或许不大,可其随着时光流逝,也会逐渐成长,到了后来,威力不可限量。”说着,大手一挥,将木尺扔与傅凡。
傅凡伸手接过木尺,说道:“您是说,这把木尺属于上者?”
黑袍人毫无情感地说道:“你莫要窃喜,这等法宝,若你没有足够实力,便非你驾驭它,而是它驾驭你了。”
傅凡点点头,好奇地打量着手里的木尺。
不想黑袍人在石凳上坐下,忽然说道:“此次九山会武,你只入前八便被淘汰,哼哼,真是丢人现眼。”
傅凡一愣,不知该说些什么。
黑袍人冷笑道:“我传了你神妙功法,可你在比武之时,使的是什么狗屁东西。这门功夫,你没练过几回吧?”
傅凡心想黑袍人说的没错,只是当时距九山会武已没多少时日,又怎是自己的过错。心中不岔,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料黑袍人一听,登时怒道:“练得不好,便是你没用心。哼,这等神功,多少人抢着要学,你却好不珍惜。”说着,忽然身形一动,不知怎的,已到了远处竹林之中。这等身法,比起当日傅凡在通天峰施展的,更为诡异奇特,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快如闪电。
傅凡一见是鬼行五术的‘诡’字诀,正要叫好,忽然间一团黑气在身边涌现。下一刻,黑气将傅凡团团裹住,浮上空中。
傅凡为黑气裹住,当即运转灵力,便要脱身而出。不料身形一动,黑气之中,凭空生出若干桎梏,将傅凡的身子束缚住。更令傅凡惊讶的是,不禁是自己的身体被束缚,到了后来,体内的灵力也受到了黑气的干扰,各自缩成一团,在体内动弹不得。
黑袍人站在远处,朗声说道:“看好了,鬼行五术,这是‘困’字诀。练到深处,天下万物,无不受其所困。”
傅凡早已得了‘困’字诀的法门,此刻见有这般神妙,忍不住叫了声好。
黑袍人撤去黑气,傅凡随即落在地面上。“你打我一掌试试。”黑袍人说道。傅凡心知自己与黑袍人修为差距极大,再怎么用力,也伤不到黑袍人。当即运转灵力,对准了黑袍人的胸膛,一掌拍去。这一下,声势浩荡,竹林之中狂风大起。
不料傅凡的掌力,到了黑袍人身前,忽然间消散于无形,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抵消了傅凡之力。傅凡尚未反应过来,忽觉一股大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及抵御,整个人登时被重重击飞,倒在远处的泥土上。
黑袍人站在竹林里,冷眼看着这一切,淡淡说道:“这是‘隐’字诀,我也早已传给了你,无形无相,才合鬼行五术之道。怎么样,若是你习会了这门功法,便是没有学全,山海门一众弟子,又有谁是你的对手。”
傅凡勉强站了起来,不住地喘着粗气,说道:“你说的没错,是我没用心学。”
竹林里,黑袍人点点头,说:“好,你知错就好。”说着,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握住傅凡的双肩。傅凡能感受到,这双枯手里饱含的热切。
“你父母之仇,终究还是要你亲手去报。现在,我将鬼行五术后面的两般变化传授与你。”
傅凡和黑袍人一同坐在石凳上。黑袍人将后面的法诀一一传授给傅凡,傅凡早有了前几般变化的基础,这时候学起来,又容易了许多。这一次,不到半个时辰,傅凡便将鬼行五术的法诀学齐了。
此时时候尚早,有无人来此打扰。傅凡便现学现练,盘坐在竹林中,依照鬼行五术的法门,修炼起来。黑袍人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傅凡练了一会儿,忽然收功,睁开眼来。原来傅凡发现,自己每练一次鬼行五术,体内的灵力便有一部分转化为阴力,如照此一直修炼下去,自己修炼的乾元大始道的功力,便将不复存在。
听傅凡将自己的困惑说出来,黑袍人嘿嘿一笑,说道:“鬼行五术天下无双,山海门的什么鬼道法又算得了什么,功夫废了就废了,有什么好可惜的。”想了想又说,“不过你此时身在山海门,倒不能太过张扬,你记住了,日后若要施展鬼行五术,必须以此前修得的灵力催动。这个世上,识得这门奇术的人已然不多,只消不显**力,便可保你安全。”
傅凡听黑袍人这般说,心里虽可惜自己修炼多时的乾元大始道,也只好忍痛割爱,继续修炼鬼行五术。
傅凡练了一阵,将修炼途中的不解之处,说与黑袍人听。黑袍人对这门功法修习已久,当下对傅凡一一解释。如此一来,傅凡对鬼行五术的理解精进了不少。
日出日落,无休无止。这些日子,傅凡整日沉迷于修炼鬼行五术,于山中之事大多不理不睬。周大成等一众师兄们,见了傅凡这般勤奋努力,也是多加鼓励。
期间,邓书铭来找了傅凡好几次。傅凡练罢功夫,便在竹林里与邓书铭闲扯,天南地北,只听得邓书铭一阵胡吹。这时候,大多是邓书铭说个不休,傅凡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傅凡渐渐发现,邓书铭有种特别的魅力,便是无论说些什么,总能将身边的人逗乐。
到了后来,邓书铭说起了赤回山上的一件事。说是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的,解龙真人没事总往玄隐山跑,且每次回山上,便会将弟子周守叫过去,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邓书铭对这些事本来不关心,只是有一回,周守从解龙真人那里出来,正好碰上了邓书铭。邓书铭见他眉开眼笑,问他是有什么喜事,不想周守缄口不答,得意地走开了。
“这个家伙,没事总爱嘚瑟,我就看不惯他那个样子。”邓书铭气呼呼地说。
傅凡坐在旁边,打笑道:“多半是在解龙师伯面前,你失宠了,他得宠了呗。”
邓书铭“呸”了一声,骂道:“说什么呢!”随即又说,“我也是一时气不过,这家伙,一得意便瞧不起人。罢了罢了,我们不说他了。”
傅凡点点头,忽见邓书铭正盯着自己,问道:“你怎么了?”
邓书铭笑了笑,说道:“傅凡,此间无事,不如你陪我去玄隐山走走?”傅凡当即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