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融资银行的主控室里,纪强同样坐立不安。他觉得他呆在这里真是丢人现眼!身为网络安全科的科长,什么事没办成,对着凝固的主机一筹莫展,还把科员给丢了!做警察这么多年,从没有比这更窝囊的了。就算他这次被排挤到这个什么网络安全科里任个“闲职”,可是在警察圈子里,人人也都知道他是因为抗上犯事才被流放的一条汉子!可现在倒好,他夹在李局长还有这个马非的中间,要“明白事理、小心做人”了!
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就在这时,刘怡君走了进来。
他的突然出现,让人们毫无准备。主控室的职工们都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也太突然了。每一件事都涉及到犯罪,更何况就在他们身边突然发生了人被袭击、一伤一昏迷这样的事,那里面还有他们的副行长。说到底他们只不过是一些干工作拿工资的早八晚五的普通工人而己。现在他们面对头缠纱布的刘怡君,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纷纷起立迎过去,问寒问暖问伤势。这时他们的关心都是真的,没有平日讨好上级,搞好关系那一套龌龊念头。
纪强冷冷地站在圈外看着,被纱布所缠绕的刘怡君的脸依旧表情亲切、镇静,真像是位尽职尽责、轻伤不下火线的好领导呢。他越看越有气,突然就想问问他,夏小青是谁?他为什么要给自己那张纸条?还有,他的伤还有商国志的伤,都是怎么来的!
他是个优秀的警察,谁在他面前也弄不出鬼来!这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虽然这大半年来,他总是不堪回首自己以前的“聪明”,那真是狗肚子藏不了半斤酥油,谁都看出来了,可唯独自己放大炮、当傻冒。最后让别人看了笑话)。碰巧刘怡君的目光也正向他看过来,目光一触,马上又移了开去,想必是他看到了他变得极其犀利的眼神吧。纪强感到一股己经离他远去了很久的感觉又回来了,那么熟悉,那么的让他控制不住。
他走进了圈子里,在一群诧异的目光里对刘怡君说:“向行长,我有点事要问问你。我们到外面去。”
他的眼睛变得没有表情,他的声音干巴巴的,又平静又冷酷。
许东终于醒了过来,他的头还在嗡嗡地响着,全身没有了一点力气,哪怕是一根手指都弯曲不过来。天哪,这是怎么了?他努力地回忆着,终于记起了那次可怕的碰撞,还有,还有那种温柔馨香,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记得,刘东侠当时突然把他的头抱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让他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和她的胸部没有一丝缝隙地挨在了一起。他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还戴着眼镜,所以还用力地挣扎了几下,可她抱得是那样的紧,不容他有任何的反抗,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现在,他努力地睁开了眼睛,看看四周,这是间很小的,也很杂乱的房间,墙上地上都没有了本来的颜色,只是一团团的黑,还散发着浓重的车用机油的味道,让虚弱的他立即就干呕了起来。
这是哪里?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还好,他的眼镜还在。他借着从一扇很高的小窗户外透进来的微弱的灯光,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除了有些酸痛和头晕外,四肢都能随心支配。他试着坐了起来,才发现刘东侠就倦曲在他的身旁,还处在昏迷中。她身上醒目的多了好几处包扎的纱布,尤其是她的头上,雪白的沙布下触目惊心地透出了血红的颜色。
“她流血了,”许东对自己说着:“是为了我。”他摸着自己的头,那上面连一个包都没有,真是奇迹,在那种强烈的碰撞下。他知道,这奇迹是怎么来的。他伏过身去仔细地查看着她,她还有呼吸,还算平稳。其它的几处看来都是皮外伤,他轻轻地都碰触了几下,发现骨骼似乎都没有变形,“应该没事吧。”他感觉着自己现在还算可以,认为刘东侠也应该没有大问题,只是还没有醒过来。
他发现他们是躺在一张非常窄小的单人床上的,床单上带着难以形容的腐浊气味,躺在地面上也比躺在这上面好得多。他挣扎着下了地,让刘东侠舒展着重新躺好,然后脱下风衣,卷成一团,给她当作枕头。这个倔犟刚烈的女孩子现在是这么的平静,她惨白的脸色让他突然觉得她是这么的脆弱,这么的让人怜惜,这样的女孩子本不应该卷进这样的事里的,他真怕她从此再也醒不过来。
突然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恐慌了起来,他意识到这之前他认为刘东侠没事的想法错得是多么厉害,他必须得立即让刘东侠进医院!他马上强自支撑地走到门边,用力地捶起那门来,可是外面没有任何别的回应。他想再大叫几声,可是胸腹之间一点力气都没有,实在是叫不出来。这时一个念头才浮上他的脑海,他们是怎么进来的?那些救他们的人怎么会把他们放在这个地方?这里简直就像是个牢房啊!
这是扇从外面被锁死了的木门,许东觉得能砸开它。他转身开始找起来可以让他砸的工具,可是这屋子里除了一床一桌外,就只剩下了桌子上一些药瓶药水什么的,外加些纱布之类的外用材料,好像是留给他们自己处理自己伤口的。其余的什么都没有,真是见鬼。许东转了几圈,连个可以让他砸砸看的凳子都没有。他知道了,这里的人很显然是成心不让他们出去!他顾不得身上还在酸疼着,气恼和恐慌让他用尽了全力给了那扇门一脚。
“咚!”门似模似样地摇撼了一下,接着他疼得抱着脚跌坐了下来,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大力量去踢一个比他脚硬的东西。他忘了,他只是个搞电脑的书呆子而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了起来,咬了咬牙,这次准备用肩膀去撞。突然身后有人说了句话:“别费劲了,那没用。”声音很微弱,但那是刘东侠的声音!
他惊喜地转回了头,正看见刘东侠咬着牙把自己支撑起来。
“你还好吗?”许东连忙走过去:“你别动,你得再躺一会儿。”他去扶她。却被她把手推开。刘东侠不仅自己坐了起来,而且还下了地,摇摇晃晃地居然站稳了。许东几次要扶她,但都没有再伸出手去,刘东侠不顾一切一定要站起来的精神让他觉得任何想帮她的动作都是对她的妨碍,都是对她的不尊重。可是他几乎可以清楚地听到她的骨骼在咯吱吱的叫,她的肌肉在扭曲成一团的情况下再被强硬地伸展,他那么怕她头上的伤口再迸开,那是为了他,她才受的伤!可是他却听不到刘东侠的心里在叫着:“妈妈,爸爸,我好疼,你们谁来帮帮我!……”谁也没来帮她,她注定得自己站起来,还得走出去!就在她终于颓然地软倒时,她身后的烈火把她抱住,又把她送回到床上。她问:“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现在?”许东重复了一句,他从来不带表的,他去找手机,才发现他们两个人所有的通讯工具都不见了。他沮丧地望着刘东侠:“刘东侠,我们好像被人劫持了。这鬼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你怎么样?哪儿特别难受吗?”
刘东侠默默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她刚才之所以一定要自己站起来,就是要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还能自主地活动。还好,她没有骨折那样的硬伤,现在的虚弱只是头部受了些撞击,还没有恢复过来而己。她听见许东在说:“刘东侠,谢谢你,多亏了你救我,我现在什么事也没有。”
这让她想起来翻车时她的举动,她当时保护了他的头,还有他尽可量多的上半身。她看了他一眼,这是她第一次那样抱住的男人,可是她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她轻声说:“这是你给我包扎的?”
许东很是惭愧:“不是,我醒过来时你己经这样了。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救了我们,又把我们关在了这里。刘东侠,你说撞我们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