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从四盘山回来的路上就一直沉默不语,眼神是要多哀伤就有多哀伤。不嗔见了就宽慰道:“老哥,既然看到任济光了,您就别住那破地方了。那地方阴气重,对您身体不好。不如去我那,虽说白云寺地方不大,但是特别清静。了然师傅又爱下棋,正好跟您凑成一对棋友。”
老王听完摇了摇头道:“算了,我在那里住了快三十年了,已经都习惯了,就算没有小光的事,我也已经不打算挪地方了。”
不嗔听完知道老王还是放不下就道:“老哥,您这又是何必呢?那任济光已入鬼道,就已经不是活人了。”
老王听完就悲伤的道:“是我害了他呀,当年要不是我非要多管闲事,也不至于被克扣口粮,害得他不得已离我而去。”
说完就见老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已经发黄的纸,打开后小龙侧目一看,只见上面就只写着一句话:“师兄,我去了,不要来找我,以后我会来找你。”
只见老王看了一会儿就喃喃的道:“劫、劫、劫、仙凡逃不脱,可是这半人半鬼又如何啊。”说完就见老王的眼泪滴到了纸上,慢慢的就已经把字都溶开了,老王见了就是一闭眼,默默地打开车窗把纸缓缓地丢到了窗外,然后依依不舍的看着那张纸随风飘去。
车中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开车的孙砾道:“咱们还是去喝酒吧,这他妈的一醉解千愁,喝醉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老王听完点了点头道:“走,去喝酒,今天要喝好酒。”
小龙在一边道:“行,今天我请客,茅台、五粮液,您随便喝。”
老王听完苦笑了一下道:“行,今天就喝你。到时候把你娶媳妇的钱都喝没了可别怪我。”
小龙听完一笑道:“我媳妇还不知道在哪呢?现在我还没考虑那么多。”
车中所有人都是一笑。
下了山,孙砾把车停到了长州里的一个最豪华的饭店,对着小龙道:“怎么样?这地方行么?钱带够了么?”
小龙看了一下道:“差不多吧,刷卡肯定没问题。”
孙砾听完道:“行,看来陈良对你还不错。挣了几个月的钱都够在这里消费的了。”
小龙听完一笑道:“陈老板确实是够意思,吃的住的穿的用的都由他一手包办了,所以我这几个月挣的钱根本就没怎么花过。”
孙砾听完点了点头,拉着老王就走了进去。一进饭店大门,就见里面的人都是刚上班,一见这么早就有客人来就是一愣。然后又一看这几个人的装束就把他们拦住不让进了。而且还要以没开火为由把他们打发出去。
小龙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几个人身上的衣服从山上下来都是破破烂烂的,已经跟要饭的穿的差不多了。想到这儿忙从身上的钱包里拿出了一张贵宾卡递了过去,饭店的人仔细的看了看才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了包间里点完菜,服务员就皱着眉头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一个经理摸样的人走了进来不客气的道:“几位来这儿吃饭,谁结帐呀?”
小龙听完道:“我呀,怎么了?”
经理听完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道:“那您先在这个单子上签个字吧。”
小龙听完就是一笑道:“怎么怕我们给不起钱?”
那经理摇头道:“不是,您的贵宾卡是签单制的可以不用先结账,这跟您的身份好像有点不符。我们要核对一下省得以后麻烦。”
小龙听完就是一乐,拿过点菜的单子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后等那经理出去了,就对孙砾和老王他们道:“得了,本来是我想请客的,可这回绝对又算到陈老板身上了。”
老王听完没说什么,可孙砾听完就乐道:“嘿,这本来是吃你,没想到改成吃大户了,早知道我就再多点一点了。”
正说着就见那经理满面陪笑的走了进来,亲自陪笑的打开一瓶洋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几句客气话后,见小龙他们几个人没有生气的样子,才退了出去。
这时小龙的手机响了起来,小龙拿起来一接就听陈良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小龙,在那吃饭就好好吃,别给他们省钱,什么最贵点什么。他妈的狗眼看人低,弄到我的人头上来了。我给老宁打过电话了,以后你在那吃饭,都他请客。”
小龙听完就是一乐,又说了几句后,才挂了电话。孙砾在一边听完,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又把服务员叫了过来,又加了几个菜,点了六瓶特供五粮液才又坐了回来。
这时所有人见了就是一笑,只听孙砾道:“这小子慷他人之慨,不吃白不吃呀。”
老王听完道:“你就闹吧,这一桌子的菜和那几瓶酒加在一起就有小两万了,咱们四个人吃得完么?”
孙砾听完道:“嗨,吃不完打包,回去再慢慢吃。总不能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您说对不对。不过我吃这顿饭可不是看着他们,没我这小龙兄弟他们就是用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来。”
小龙听完一笑对老王道:“本来今天应该是我请的,可他们这一闹我这钱又没花成。我从殡仪馆到现在这段时间,您跟班长没少照顾我,几次······”
孙砾听到这儿,就打断了道:“都是自己兄弟说那么多干什么,全在酒里了。”说完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小龙见了,也忙干了。
老王听完道:“好,喝酒。冲着你们这帮兄弟,我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干了。”
不嗔听老王说完后就点了点头道:“是呀,老哥,尘烟往事就随他去吧。”
老王点了点头,可几杯酒后,老王还是醉倒了,趴在了桌子上就睡了起来。
小龙和孙砾一见,也就放下了酒杯。脸上刚才那些闹着玩的笑容也消失了。这时小龙对不嗔道:“那任济光是怎么回事呀,我从来就没见过老王像今天这样过。”
孙砾听完也点了点头,看着不嗔。
只见不嗔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我和老王还有那任济光本来是师兄弟,都是寒星山玄天观玄离子师傅收养的孤儿,也是入室弟子。大师兄跟师傅学过医术,闲暇时就给当地人看病,而任济光就到山上去采草药。就这样师兄会看病就也算出了名。开始的时候农场里也不闻不问,可后来师兄在路边治好了一个快病死的人后,不知道让从哪里来的工作组知道了,让农场严肃要处理。
不嗔又喝了一口酒接着道:“就这样,大师兄就不能给人看病了。口粮也一天比一天少,任济光看在眼里后就留了个纸条后,悄悄的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小龙听完后点了点头。
孙砾在一边听完后道:“老王确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一年有一个大官来看老王,说什么都要给老王联系工作,可老王就是不去。我当时还纳闷呢,现在看来老王心里就是一直没放开那个任济光啊。”
不嗔听完道:“是呀,别说当年跟他一起蹲牛棚的人只要活着的,现在哪一个不是一跺脚整个地方都要颤三颤的。再者以大师兄的本事要说换个地方,那还不就跟玩似的一样。”说完不嗔就叹了口气。
这时孙砾问道:“那个叫任济光的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呀?我这么看着不就是个二十来岁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么?”
不嗔听完道:“人?你看到的也只是人的外壳而已。其实也就是个鬼上身罢了,只不过他用了定魂针才看着和常人一样而已。只是他一个鬼怎么把人弄得魂魄离体,而不损那人元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一时也想不明白。”
这时只见老王悠悠的醒了过来道:“怎么做到的?人皮肉胎你又不是没见过。不过要强占那肉身非得恶鬼不可啊。”说完老王又趴了下去。
不嗔听完就道:“巫鬼道,难道这事还跟二奶奶有关系?”
不嗔问完就看着老王,可是老王这时又睡着了。并且还喃喃自语的说着梦话:“长生道,长生道,难道就是这么个意思么?错了,你全错了······”
小龙听着老王的喃喃自语半天没有说话。
而不嗔却反复琢磨着老王的话,长生道,长生道又是什么呢?难道就是任济光死后变成恶鬼,鹊巢鸠占?想了半天后不嗔也没想明白,只得又喝起了闷酒。这顿酒从白天一直喝到了晚上······
当皓月当空时,四盘山的一个山崖上,任济光却平静的俯视着山下。想着那些在道观里快乐的日子,和以往的经过。不觉间就悠悠的唱了起来:“山中无岁月,斗酒对长夜,风吹铃儿叮咚响,树枝起舞随摇曳。我心朝明月,自在欢声协,愿得无忧长生牒,清歌伴酒云台阙······”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一阵怪笑,跟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我当是谁家的孩子大晚上的跑到这地方来了,原来是同道中人。看你年纪轻轻身边竟养了这么多恶鬼,到底是谁教你的呀?怎么我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听过还有可以像你这么炼鬼的一号人物呀?”
任济光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了个老头。身边也跟着三只恶鬼,尤其是身前的一只小鬼还没近身就已经怨气逼人。而且那小鬼的双目早已经不是空洞或者血红而是已成了紫金之色。再看那老头瘦如枯骨,身上透出一团黑气,双眼放光口如血盆,一张嘴就是一股尸臭传来。
任济光见了就道:“老妖精,吃人吃上瘾了吧?隔着几里地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那股臭味,怎么?怕你身边的恶鬼反噬,生魂躲在这身臭皮里不敢出来了是么?”
就听那老头冷哼了一声道:“靠,你你他妈眼睛还挺刁。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敢跟你这玩鬼的祖宗这么说话。你也不看看,你爷爷玩鬼的时候你他妈的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任济光听完鄙视的道:“你这身皮看着也没过百年,你跟谁这儿爷爷来祖宗去的?养了只白眼紫金睛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么?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快让他给吸干了。就剩下苟延残喘的份了,还敢在这儿冲大辈儿。都开始吃人心了吧?告诉,没用。你被反噬是早晚的事了。”
那老头听完怒道:“小毛孩子,你知道个屁。爷爷做他们出来,自然也能灭了他们,倒是你年纪轻轻就炼了这么多的恶鬼出来,出岔子是早晚的事。你若过来跪下给我磕个头,我到时没准一高兴就指点你那么一两下,让你最后不至于神形俱灭。”
任济光听完一笑道:“就凭你,你自身都快难保了。”
老头听完就怒道:“大胆,就连巫鬼道的二奶奶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教你炼鬼的师父是谁,难道他就没跟你提过我们阴山一脉的厉害?”
任济光听完一笑,轻轻的一扯铁链,就见一个恶鬼飞了出来。这时任济光道:“你说的二奶奶是她么?”
老头一见那恶鬼就大吃了一惊,道:“你到底是谁?你的炼鬼之术到底是谁教你的?竟敢拿她的魂魄炼鬼,难道就真不怕巫鬼道的恶鬼反噬么?”
任济光听完大笑道:“你也说了我这是炼鬼,跟你们这些把养鬼说成炼鬼可的不一样。”
老头听完就道:“大言不惭,我倒要掂量掂量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炼鬼的本事。”说完就见老头往前一指,他身后的两只普通的恶鬼就扑了过来。
这时就见任济光手指一动,跟着铁链就是一抖。再看那个叫二奶奶的恶鬼突然暴涨了起来,等那两只恶鬼扑过来后突然大口一张,一下子就把那两只恶鬼吞到了口中,转瞬间那两只恶鬼就不见了。
那老头见了大叫一声“不好”转头就向山下跑去。就在这时只听任济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以后,四盘山下,邪魔外道,擅入者死。”
那老头听完冷汗直冒,一口气跑到山下车里才换了口气,等回过神来忙叫司机开车,这时心里才不停地打鼓道:“这人是什么来头,难道是山中的恶鬼出世了么?······”
这时山上,任济光又缓缓地坐了下来。清风拂过,月色依然,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过了一会儿就听任济光喃喃的道:“四盘山,山连山,前宽后窄住神仙,什么神仙啊,不过就是个守墓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