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会?”柳飞云回答,“我们刚到十层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了,而且楼梯口和高宇家的距离还很远,这说明了什么?”
“……”
柳飞云看李晓峰没有回应,接着说道:“这说明高宇的中药已经熬了很长时间了,也就是说他是熬给我们看的,我估计高宇早就料到我们会去他家。晓峰,你难道没有注意高宇在开门时居然没有一丝的惊讶。”
李晓峰回忆着高宇开门时的表情,点头说:“的确,他对我们的突然造访没有表示意外,但这并不说明他没生病呀?”
“当然,还有其它方面的疑点。”柳飞云继续说,“假如你深夜去医院看急诊,医生会给你开中药吗?”
李晓峰想了想说:“急诊开中药确实不合常理,不过你的判断也有点牵强,医生可能给他开了一些西药,但高宇家里存有中药,也许他本人更信赖中药的疗效。因此,他熬中药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我们再做一个假设,”柳飞云依然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在夜里病了,你去医院看完急诊拿完药,回家后你通常会做什么?”
李晓峰回答:“那还用问,当然是先把药吃了,然后就睡觉。”
“你知道高宇在干什么吗?他在看影碟,而且已经看了一个半小时了,几乎看完了一部片子了。”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晓峰惊讶地说,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转向了柳飞云。
“很简单。”柳飞云淡淡地说,“他家的影碟机处在开机状态,上面显示的播放时间是八十五分钟。
李晓峰反驳道:“他也许是昨天晚上看的,上班前忘了关了。”
柳飞云一笑:“你家没有影碟机吗?如果长时间没有关机,它会自动转化为待机状态,显示屏上没有任何数据。我注意看了一下,高宇的影碟机是知名品牌,不会没有此功能,不信你回家可以试试。”
李晓峰一时无语,他转过身斜靠在座位上,呆呆地看着路边熙熙攘攘的上班人群,车已经快到公司了。忽然,李晓峰开口了:“你的这些判断都是一厢情愿的假设,这些推理听上去有些道理,但决不能证明高宇就是那个的人。”
“我同意你的说法,”柳飞云并没有在意李晓峰的反对意见,“我只能把不同的线索串起来,然后推测出最终的答案,毕竟我们不是警察,我没有权利向他们直接取证和调查。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刚才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疑点,如果搞清楚这个疑点,我想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你有什么发现?”李晓峰急促地发问。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搞清楚,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柳飞云把车开进了公司大院,说:“我们先去办另外一件事。”
两个人下车后,李晓峰跟在柳飞云的身后走向了嘉琳公司相反的方向,李晓峰不解地问:“我们这是往哪走?你在B座是不是还有一家公司?”
柳飞云摆摆手说:“我可没那么有钱,我们现在去大楼的监控室。”
李晓峰一把拉住了柳飞云的胳膊,迟疑地说:“监控室我们几个小时前就去过了,录像上有一个黑影从墙上爬过来,其它就没什么了。你难道忘了?”
“我没忘。”柳飞云抽出胳膊继续向监控室方向走去,边走边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监控室的负责人王经理还没有下班,他看到柳飞云进屋后连忙迎了上来,热情洋溢地讯问有什么事可以帮忙。柳飞云说想再看一遍监控录像,王经理二话没说立刻找出了那盘已经画上标记的录像带,当他把录像带放进播放器时,柳飞云忽然说:“请你从晚上十点开始播放。”
站在旁边的李晓峰一惊,他实在搞不懂柳飞云究竟要干什么。王经理听完也是一愣,但他还是迅速地把带子调到晚上十点,并按下快进键。
播放器上依然是黑暗中的栅栏墙,屏幕下方的电子表在无情地跳动着。画面上出现了两条平行的白线,栅栏墙在微微地颤抖着……
忽然,画面中有一团黑影从墙上一跃而过,然后像幽灵一般消失在深深的黑夜中。李晓峰看了看屏幕下方的电子表,对柳飞云说:“这段画面我们已经看过了。”
柳飞云点点头,略做思考后他果断地对王经理说:“麻烦你从九点开始再放一遍。”李晓峰皱着眉头看着柳飞云的时候,王经理已经调到了九点。
播放器上出现了同样枯燥的画面,柳飞云安静地站在显示器的前方,专注地看着画面,旁边的李晓峰有些心猿意马,他拉来一把椅子,懒洋洋地坐在上面,困意顿生。
李晓峰拿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面,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驱散愈来愈浓的睡意,就在这时,他的动作僵住了,李晓峰的眼睛直直地盯住面前的播放器,身体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向前猛跨了几步。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黑影跃过了栏杆!然而屏幕下方所显示的时间的晚上九点半!
保卫部王经理在不停地重放着这个意想不到的画面,李晓峰手里拿着一支烟呆呆的站在原地,而柳飞云却在一旁微微地笑着。
4
在王经理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后,柳飞云和李晓峰回到了办公室。
柳飞云在并不宽敞的房间很享受地伸了一下懒腰,然后转到办公桌后忘乎所以地坐在皮椅上,含笑看着沙发上一脸莫名其妙的李晓峰,一言不发。
李晓峰皱着眉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段跃墙的录像?难道是有两个人先后进入我们公司?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也许是两个人,也许是一个人。”柳飞云站起来打开了一扇窗户,他看着外面匆匆忙忙上班的人流,说,“这一夜过得真快,又到上班的时间了。”
李晓峰并没接他的话题:“你别打岔,录像上明明是两段爬墙的画面,你为什么说是一个人所为呢?”
“这很简单,”柳飞云回到座位上,把烟狠狠地碾灭,表情复杂地说,“也许这个人在九点半已经进来过一次,但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导致他无功而反,可能是因为密码错误,所以他在几个小时后又来了一次。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我不太相信他会因为准备不充分而冒险先后进入两次。”
李晓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在一点半以前录像上还会有内容?”
“这更简单了,”柳飞云笑着说,“今天凌晨我从窗口跳进来之前,我用打火机仔细看了看窗台上的痕迹,我发现在不同的位置有两个脚印。”
“这不能代表什么,也许他是在找最佳位置,或许他第一次爬窗的时候摔了一跤……”李晓峰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惨状,立即闭上了嘴。
柳飞云没有在意李晓峰奇怪的举动,继续说道:“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很快我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我发现这两个脚印有着不同的纹理,也就是说并不是一双鞋留下的印记。”
李晓峰听完一愣,下意识地点上一支烟,刚刚抽了一口就掐灭了,说:“也许这个人是在故意迷惑你,他两次进入公司,并且穿着不同款式的鞋。”
柳飞云听完一笑:“你想得太复杂了吧,这个人为什么要布下这样的局?有什么必要或者说为了取得什么结果?”
“也是,”李晓峰赞同柳飞云的说法,“确实没有必要这样做,现在看来是有两个人进入了你的房间,这事可越来越玄了。其实你应该留下这两个脚印,然后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根据这个脚印顺藤摸瓜,最终找到这个人。”
柳飞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特大凶杀案,我们只不过是丢了一些资料,就别给人民警察添麻烦了。”
“按你的意思,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李晓峰没好气地说。
“恰恰相反,”柳飞云习说,“我现在已经基本了解了事情的全部,不过在我告诉你之前,还需要了解一些情况加以证明。你现在马上去洗脸漱口,过一会儿我告诉你该做什么。”
李晓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充电器,随后把手机的电池卸了下来,忽然,他看着桌上的文件呆呆地愣住了,片刻之后,他在桌上拿起两张机票跑到柳飞云的房间里。
柳飞云坐在沙发上不解地看着夺门而入惊慌失措的李晓峰,问道:“怎么了?你那屋闹鬼了?”
李晓峰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高、高宇……”
“高、高宇怎么了?”柳飞云故意学着李晓峰的语气。
“昨天进来的人是高宇!”
“噢,何以见得?”柳飞云面无表情地说。
李晓峰举起手中的机票在柳飞云的面前晃了晃,说:“这是我和宋静元旦旅游的机票,资料被窃的前一天下午我刚拿到手,我下班以后我回了一趟公司,然后随手把机票夹在文件里了,那时只有王会计一个人在公司,她不会随便进入我的房间,买机票的事公司职员甚至连宋静本人都不知道,但高宇却知道。”
“你怎么知道高宇知道这件事?”
“今天凌晨在影棚高宇当面问我的。”李晓峰肯定地说。
“也许是王会计看见的,是她告诉了高宇。”柳飞云说。
李晓峰用力地摇摇头,说:“我可不这么看,假如王会计未经同意就翻阅我的文件,那么她为什么要告诉高宇呢?再说,王会计本身就有很大的疑点,她告诉高宇就说明她俩是一伙的。”
李晓峰顿了一下,说:“我认为高宇就是那个人,他从你的房间里出来后又去了我的办公室,无意中他看见了这两张机票,可能高宇以为我旅游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所以才跟我提起。”
柳飞云低头想了想,然后依然是面无表情地说:“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赶紧洗漱去吧。”
李晓峰心想,合着我这条重要线索算白提供了。他撇着嘴走出了房间,用极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后,柳飞云向他下达最后一个任务:去工商局查一下萌路摄影公司的基本资料,看看营业执照上法人代表是谁。
听完柳飞云的指令,李晓峰马上表示了不同的意见:“韩子路那个摄影公司都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还能有什么资料?”
柳飞云解释道:“我记得韩子路说公司是整体转给了别人,而不仅仅是卖掉设备,所以我猜想这家公司可能还存在,最多是法人代表换人而已。”
“工商局怎么会给我查呢?”李晓峰有些犯难。
柳飞云说:“不懂了吧,工商局有这一项服务,你带上身份证,查询的费用不超过十五元。”
李晓峰想了想,接着问道:“全市有那么多工商局,先从哪家查起?”
“不用这么费力,”柳飞云一面从抽屉里拿出牙膏和毛巾,一面对李晓峰说,“你忘了我问过赵店长萌路公司的地址,她说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这就是说韩子路的公司离水疗店很近,所以你可以先去那个城区的工商局,我保证你会有收获的。”
李晓峰不情愿地点下头,走到门口对柳飞云说:“即使查到了又怎样?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你又在做无用功。”
柳飞云没有理会李晓峰的抱怨,他自顾自地打开电脑,然后拿起桌上的洗漱用品朝门外走,一面走一面嘱咐李晓峰把他自己的办公室锁上。
两个人刚走到饮料间,柳飞云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显示号码,然后转身快步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接通了电话。
李晓峰回头不解地看着柳飞云这反常的举止,心里想:柳飞云究竟埋藏着多少秘密?在这件事上他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