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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机关中的文化 (2)

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我学会了十几首歌,当然唱得不好。一次,我们股里五个人去一家大酒店喝酒,在喝到半醉半醒之时,我来到电视机旁,拿起话筒,说是为我们科长献上一首歌,于是我唱起了《难忘今宵》。我发现,我们科长直为我鼓掌,并为我献上了一杯酒,说,我原以为你是个书呆子,除了看书不会干别的,看来我错了,原来是真人不露相呀,你的爱好真还挺广泛,有前途,有发展。我唱完歌之后,我说,科长你唱得好,你为我们表演一下吧。我们科长很高兴地拿起话筒,一连唱了十首歌,还兴致未尽,我们直为他献花鼓掌。

从此以后,我就成了歌迷,我唱歌唱上了瘾,表演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我觉得我们科长高看了我,经常同我谈论一些歌曲的话题,哪些歌是曲子好,哪些歌是歌词妙。他忽然想起我是写小说的,他说,你写小说没啥出息,我劝你写歌词,不但能出大名,而且能赚大钱。我说,谢谢科长的关心,我一定要按你的指示办,努力钻研歌词,有朝一日写出传世之作,用来报答你的关心和爱护。

由于我和科长有了共同的爱好,我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有心灵相通之感。为此,我在我们股里站稳了脚跟。以后我们科的科长不断地更换,我也不断地更换着自己的爱好。A科长的爱好是打麻将,我就日夜不停地学麻将,很快在麻将桌上大显身手;B科长爱好跳舞,我就经常泡在舞厅,伴着舞曲挪动着笨重的脚步;C科长爱好炒股票,我就办了一个炒股的账号,天天买进卖出,经常讲一些关于股票的话题。总之,面对不同类型的科长,我总有我的应对之法。

爱好领导的爱好

我在机关当过多年科员。起初我以为读书是一种高雅的爱好,会让别人高看我一眼,因此颇为得意。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在机关没有几个人愿意读书,读书的人被称为土老帽、书呆子,是受冷落和嘲讽的对象。所以我渐渐地把读书的爱好给放弃了。此后,学会了随大流,领导爱好什么,我也跟着爱好什么。

我们局的林局长爱好下象棋。我想,人家领导爱好下象棋,当下级的也应积极向领导看齐才是。我以前对下象棋略知皮毛,属于稀松平常那种。为了提高我的棋艺,我买来了许多象棋方面的书籍,刻苦研读,又在我的朋友中找到象棋高手,认真讨教。时间不长,我的棋艺大增。局长得知我会下象棋,就经常叫我去陪他下象棋。时间长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加深了。我发现,局长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不是我当初想象的那样不好接近。我心里暗暗高兴,我想,待有了机会,我就向林局长表明心迹,弄个一官半职,也好出人头地。可是,天不作美,没等我把自己的请求和林局长说,林局长突然就被调走了。我恨自己办事太犹豫,不够果断,白白把机会给丢掉了。

机关又来了吴局长,经我观察,吴局长爱好下围棋。于是我赶紧学习围棋,很快,我就能和吴局长下围棋了。正当我雄心勃勃要大展宏图之际,上级推行了干部交流制度,吴局长很快异地为官了,我的梦想又破灭了。我想,我不能怪吴局长,应该怪自己的棋艺提高得太慢。

新上任的是李局长。我发现他一有空闲时间,总是找一些人到机关的活动室打乒乓球。事不宜迟,我赶紧到附近一家乒乓球训练馆报了名,每月花三百元钱请了教练教我打乒乓球。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三个月的训练,我学会了打乒乓球。当我提出要陪李局长打乒乓球时,李局长竟很吃惊,说,没想到你这样的书呆子还会打乒乓球。经过切磋,互有输赢。李局长说,咱们两个人打球水平接近,这样较量起来才有意思。利用打乒乓球的机会,我向李局长透话,说有机会请他在职务方面给予关照,他满口答应了。他说,现在中层干部没有空余位置,待有了空余位置,一定优先考虑我。我高兴极了,心里说终于排上号了,这次估计很有希望。可人算不如天算,不久,李局长也升职了,到高一层的单位任职。他临走时对我说,他很遗憾,没有遇到机会,否则,一定给我安排一个位置。我说,我还年轻,不急不急,局长啥时想打乒乓球,我愿意登门相陪。

接着赵局长来了,他的爱好是打麻将。我赶紧练习打麻将,为了练习我输了几千元,我以输了几千元为代价提升打麻将水平太值了。这样,有了这个基础,我就顺利地加入陪赵局长打麻将的行列。我总是故意给赵局长点炮,赵局长挺高兴的。赵局长外出时,很愿意带着我。赵局长对我的印象越来越好,我的底气也越来越足。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上级来了一个文件,说是领导干部到了五十五岁必须退居二线。天哪,赵局长刚好五十五岁。

后来,我们局像走马灯似的换了许多位局长,每换一位局长我就学会一项本领、多出一种爱好,我成为爱好极为广泛的人。

荤段子

我刚来到机关上班的时候,我听到别人讲荤段子时,心里挺反感的。心想,机关这么严肃的地方,怎么能讲“流氓嗑”呢?可是,在机关工作久了,我不但对此习以为常,还渐渐学会了创作、表达荤段子的技巧和能力。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常让我讲一段荤段子,我从不会让大家失望。我觉得,荤段子是机关文化的一种,它的存在和发展,是有它的深刻原因的。

荤段子是机关工作人员的一种现实需要。在机关工作,每天都按部就班地做同样的事情。从一定意义上讲,重复就是机关的本质。这样,大家不免有些无聊和无奈。荤段子表面上是低俗的东西,实质是一种无关是非、无关紧要的打哈哈和逗趣。在机关,许多人由于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涉及了机关的是非,招致了无穷的麻烦,甚至影响到前途和命运。所谓言多必失,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可是,讲荤段子就是讲得再多,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当然,我讲荤段子也是看对象的,如果在的人都是男同志,我就会讲一些相对“露骨”或者说“比较黄”的荤段子,如果有女同志在场,我会讲一些相对“隐晦”和“清淡”的荤段子。这叫把握分寸。多年来,我讲的荤段子不计其数,如果编成书,足有几大本,它给大家带来不少的欢笑。实际上,人是喜欢笑的动物,没有欢笑,人就觉得郁闷、难受、不爽。荤段子能够给大家带来欢笑,使大家感到轻松愉快,也许这就是它顽强地存在的理由和根基吧。

人们在机关上班,常常会戴着一副沉重的面具,呈正人君子、不苟言笑状。但是,面具戴久了,感到很难受,总要找个方式发泄一下。我觉得,自己讲荤段子,发泄是其中的一个主要动力。通过荤段子,表达自己对某些人假正经和伪崇高的不屑和反感。每当我讲完一个荤段子,心里就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有人说,机关工作人员的嘴巴爱吐“荤段子”是官场的一种丑陋文化,这种文化现今已普遍在公务员队伍中蔓延,如果不加以整顿,这样的公务员形象不仅损害了自己,也是在给政府脸上抹黑。我觉得这话说得严重了。现行法律没有规定不许讲荤段子。既然讲荤段子不违法,人们就可以自由选择它。

荤段子是公关的一种媒介。在机关,我们常常要招待客人。对于比较熟的客人,不妨讲一些荤段子来逗趣,这样会拉近双方的距离,甚至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有一次,上级的一个检查组来到我们局检查工作。局长怕查出问题,便派我对检查组进行公关,争取他们高抬贵手。那个检查组组长看上去性格内向,不苟言笑,一脸的严肃表情,一副难以接近的样子。我心里直打鼓,心想,局长向我下了硬任务,看来这个任务确实挺艰巨的。在无奈之下,我决定对他讲一段荤段子试一试,如果他不感兴趣,我立即打住,如果他感兴趣,我就会接连将自己最拿手的荤段子讲出来。结果让我感到很高兴。他听了荤段子之后对我说,你讲的段子太老套了。

我给你们讲几个新作品,保证是你们没有听过的。于是,他兴致勃勃地讲起了新荤段子。他讲得绘声绘色,十分有趣,水平很高,确实是我没有听过的。他对我说,荤段子实际上是口头文学,它是一门艺术,虽然登不了大雅之堂,评不了奖,但是,它在民间广泛地、蓬勃地流行着,谁也取代不了它。听完这些话,我目瞪口呆。我自以为见多识广,在讲荤段子方面高人一筹,有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眼前这位检查组组长才是真正的高手,我比人家差远了。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以荤段子为媒介,我们的感情一下子拉近了不少,我们之间的隔阂被打通了。以此为契机,我经过努力,圆满地完成了局长交给我的任务。我心想,多亏了荤段子,要不然结果就难说了。

荤段子是一种无风险的表达方式。在机关,你必须认真把握你说的每一句话。比如,当着张三和李四的面,你赞美了张三,李四就会想,你为什么不赞美我?如果你当着张三和李四的面,对他们轮番地赞扬一番,你就有拍马屁之嫌。不过,这并不是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议论领导。如果你在背后发表对领导不利的意见,这意见往往会很快传到领导的耳朵里,防不胜防。那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了。而荤段子就不同了。它的本质是一种笑话,这种笑话没有任何的副作用。我在机关工作多年,积累了大量的荤段子。在一些饭局等非严肃的场合,我会很自然地给大家献上一段荤段子,在我的引导下,许多荤段子的爱好者紧紧跟上,于是,荤段子纷纷登场,大家嘻嘻哈哈,开心极了。多年来,我没有因为荤段子引来任何麻烦。如果我喋喋不休地讲别人的是非,也许就不会如此幸运和太平了。

荤段子是取得话语权的一个媒介。在私下的场合,大家坐在一起,难以保持严肃。大家需要有趣和笑声。这时,话语权往往掌握在会讲荤段子的人手中。你会讲荤段子,你就有了发言权,你就能够成为中心发言人。你不会讲荤段子,你就得乖乖地当听众。由于我善于讲荤段子,所以在私下的场合里,我是最为活跃的人物。在讲荤段子的过程中,我锻炼了嘴皮子。大家都说我口才好,而且富有幽默感和煽动力,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我想,我被提拔为中层干部,与我善于讲荤段子是分不开的。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会进一步提高讲荤段子的水平,通过大力宣讲荤段子,为大家带来欢笑和快乐,同时,为争取副局长的位置打下良好的基础。

饭 局

我在机关担任局长职务。应酬饭局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而且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赴饭局在这我们这里叫公关,饭局看似吃吃喝喝,其实不然,这里的学问太大了。局里的很多问题都是通过饭局解决的,饭局的作用决不能小视。其实,我也不愿意总是泡在酒店里,吃呀喝呀说呀笑呀的,但人在机关,身不由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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