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脚垫上的两双鞋,一双是他的,她送他的情人节礼物。另一双是高跟鞋,镶着耀眼的水钻,刺痛了她的眼睛,里面还隐隐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原来他是要以这种方式与她分手,这所房子一定是那个有钱女人送给他的定情礼物。想到这里,她悄悄退了出去,泪在她合上房门的一刹那汹涌而出。
当夜,她离开了那座城市。三年后,她成为另一座城市有名的商界女强人。
她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某市的项目竞标会上,他仿佛苍老了许多,鬓边竟然有了几丝白发,很疲惫的样子。
幻想中的无数次重逢就这样拉开了帷幕,她的心竟然隐隐作痛,积蓄了几年的恨意刹那间灰飞烟灭。
你过得好吗?她淡淡地问,这么多年她已学会掩饰自己的情感。
那天你为什么没来,然后又不辞而别?你知道吗,我为公司谈下一个大项目,老总奖励了我一套住宅,为了给你惊喜,我一个人利用业余时间布置成我们的新房,准备那天向你求婚。他黯然地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个己经有些破旧的心型绒布面小盒递给她。
她接过来,打开,是一枚现在看来克数很小的钻戒,安静地闪着熠熠的光。
那个女人……她欲言又止,这一直是她心头解不开的谜。
她是对门的新邻居,那天不小心把钥匙锁到了屋里,又忽然内急,所以借用我的卫生间。现在,她,她是我的妻子。他的眼里充满了懊悔与落寞。
哦,我也结婚了,老公对我很好。她第一次对他说了谎,将钻戒还给他后心里五味杂陈。
那一次竟标,她和他这两个最有实力的公司竟然都没有中标,成为市里的冷门新闻。
每一个女人都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那颗钻石,无论大小,只要你足够自信。
假如你我不曾相遇
假如你我不曾相遇,于我,我不会这样的寂寞。我们纠缠着,却不能一起;我们痛苦着,幸福着。
假如你我不曾相遇,于她,她不会这样的落寞。我好像掠夺了她的所有。我觉得我好像对不起她。
昨天,她的空间放开了。我过去看了看。她写了一篇文字,让我几乎都落了泪。她写一篇文字,纪念你和她相识的美好。
我每次看到她的文字,我都有落泪的感觉。有时候,真的就有泪落下来。
很久以前看过一篇的。她那么的喜欢你,而你却不知道,或者你不这么认为。
许是相似的经历吧。你说她像是亲人,你不可能喜欢她或者爱她,你从来没有喜欢或者爱的感觉。
只是朋友。如此而已。
可是,我看了她的文字,她是明明地喜欢着你,或者是爱着你。我以前好像也跟你说过了多次。而你,却全然地不知道。
她说:我追随你,你却追着你的彩云飘远了,你好狠心啊。她叫着你的名字。
素衣二十年
圣诞节。北京。
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爱一个人,这次,我爱了,于是,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中,不可复见,及至永远。一个女伴对我说。她现在是我的朋友,不是情人,确实,我们曾经相爱,分开了很久,很久,我忘记了分手的时间。居然。仍可以同席而坐。
那你对我的是爱,还是什么。我问她。
对你——她笑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浓烈的卡布奇诺,那是初恋,纯纯的,傻傻的,喜欢了,比之当下的“爱”,逊色多少呢。
这是一间不大的咖啡厅,装饰优雅,氤氲萦绕,是特别的效果。北京的冬天很冷,马路上积着雪,玻璃窗上有圣诞节的英文字样,正门往里几步远有棵两人高的塑料圣诞树,情侣相拥来来往往,脸上堆着幸福的笑容。
北京的圣诞节,比情人还热闹。她苦笑道,眼角处绽开的皱纹如黑暗中枯萎的花。我的心隐隐作痛。青涩当年,如今独自老去,携着爱情撒下的泪。
她在秀年假,四处旅游,没有目的的。恰好想去哈尔滨看冰雕,路过北京,想起我,并不专程,只是偶尔,你不要自作多情,呵呵。
我相信她的话,我与她之间,除了怀念,不会有什么。
过年,打算在哪里过。我问道。
无家可归。信吗。她眯着眼睛说道,从包里取出一包红色经典,点燃,隔着烟雾,等待我的回答。
我没有答话,径自喝杯中咖啡,这卡布奇诺,做工有点粗糙了,你看,这泡沫太少,巧克力碎也太大颗。
彷徨无依,捡了些话胡说起来。侧着脸看着窗外。气氛也丝丝尴尬。
呵呵。我开玩笑的啦。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怕我会粘上你吗。哈。她咯咯地笑。声音像猫一样尖锐,如刀刺进我的心脏。
你堕胎了。是吗。我沉下声音问道。
明知故问。呵呵。第四次了。二十岁。四次堕胎了。我也许没有生育能力了。呵呵。说着,把烟头用力熄灭,靠在椅背上,长吁了一口气。
你很爱他。我问。
不算爱,只是习惯了他的气味。呵呵,是不是很傻,我也觉得是。她笑着回答,笑容了有阴冷的寒气。
这是什么咖啡厅,这雪景,竟然没有一首应景的音乐。我想。奸诈的女人,卑微的女人,无耻的女人,不是天生的。男人,把女人教坏,后来因为恐惧却无力挽回,只能放弃,放任女人自流了。
素衣如此,她如此,她,也如此。世界这么大,可选的那么多,彼此也差不多,偏要为他赴汤蹈火。
呵呵,可爱。傻瓜,在爱情面前,是一种美德。前提是自己无欲无求。我说道。
我给她我的身体,我以为够了,谁料到还奉上我的金钱,我的尊严。她开始有了怨恨的表情,轻微的,脸色也开始苍白,轻微的。渐渐又淡了下去,脸色红润了回来。哀莫过于心死,麻木不仁,比生离死别,挥剑断情,更让人措手不及。
嗯。彼此甘愿。
他可以醉酒对我动手,呵呵,我从来没考虑过要离开他。是不是很贱?!她又点燃了根烟,没有用嘴去吸,继续说道,知道吗,成戈,你知道一个女人看见她深爱的男人跟另一个女人躺在床上是什么滋味吗。
我没有回答,把脚翘了起来,因为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愿意相信任何一个女人,我不是个自信的人,我可以为你创造你所需要的,只是,你不要以掘傲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会把你放在心里,然后绞死,这样,你的尸体留在我的心里,不会腐烂,因为我爱你,舍不得你虚无了;因为,如果我还活着,它便还在。我喜欢你的浓妆,更爱你的淡抹,微微上扬的嘴角,比你端起的眉眼更可爱,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因为,你曾经不爱我!你可以回头找我,我们可以上床,可以四目相对,但是我已经不是那个贪婪身体的成戈了。
我母亲知道我为她堕胎,双方家里都知道,呵呵,他,不是个男人,要么,可以说我不是个女人吧。素衣眼中有泪,依旧晶莹。
你骨子里有男人的气度与力量。我说道。
呵呵,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把“那一抹红”留给你算了。哈。他性能力一般般。
呵呵!是吗?谢谢你抬举。我笑道,举起杯子失意与她碰杯。她笑着说,你绅士了很多。
谢谢。我说。
听人说,你有个北京的女朋友咯。
呵呵。喜欢。里面没有爱情。
呵呵,北京妞,干嘛找个外省的。你来北京工作也好几年了。打算在这定居了?入赘她家了?
素衣,我与你十六岁相识,那会不是初中毕业么。你了解我的境况,混这几年,也才有机会来到北京。我开始想,也需要稳定,她能给我帮助。
呵呵,明白了。男人呐。她笑道,三十年河东与河西。
呵呵。希望如此罢。我说。
言语中,彼此互生了怨恨与嫉妒,勉强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扯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你跟他本质上的区别,是你知道,打开始就知道,你们不能相爱。他却以为我们能相爱,到中途,一直到最后,都在后悔,原来,我们爱错了。
这没有对错,一旦陷入了。一切与爱情无关,总会有问题,要么是肉体,要么是灵魂。
翌日晚。唐会的酒吧。
素衣勾搭上一个男子。是我的朋友。水蜜桃。威士忌。豹纹文胸的舞者。我看着他们接吻,抚摸。
你他妈跟鸡有什么区别。我扇了她一巴掌。
怎样?我特意做给你看的。她笑着。脸上有红的掌印,像盛开的玫瑰。
素衣。不是说好了别糟践自己。关心地问道。还是心疼了。我俯身过去,用手覆盖在她粉嫩的脸上,还疼吗。素衣。
你心里能装着别的女人,我的床上就能躺着别的男人。她仰着头,脸上挂着掘傲的笑容,然后,憋不住,泪流满面。
原来,我们之间,还生息着一种叫爱情的生物。是吗,原来是幻觉。已经不习惯被人施舍,扔了,我去接,做不到。比理智要狂热,身体摊凉,穿起衣服,兽,躲进森林里去了。
夜深人静,那是爱情。已经好几年没有下雪的北京,突然飘雪。那么深,那么深,雪下的泪倒映出你我的伤痕。有一首歌,我喜欢的,不为别的,只为应景。她侧着身体,窄小的旅馆,漆白的墙壁,潮湿的地板。连电视都没有。老板给了收音机。于是,点了带“雪”字的歌曲。随机挑的。白雪,若被红血浸染,成色如何?想想罢了,不求知道真相。
男男女女,谁比谁贱。
素衣二十年。她已经不是她了。我,也不是我了。
你的爱情小说,还是比武侠写得好看,别三心二意了。呵呵。
在机场,她对我笑眯眯地说,在出版社谋生,总比我这样四处流浪得好。
你可以选择安定。我说道。若有若无的一丝心疼也随着时间流逝了。夭折的爱情,噢,是一夜情——噢,还是爱情吧!
窗外,雪仍在片片落落,层层漫漫。不是白天,是黑夜。
入闸,转身,继续微笑。伤痕累累,泪流满面。喜欢一个人,可以那么舍得,那么迷糊,放弃,也在弹指之间。
你的不屑,带不走我的爱情,我想起了可可依。如此坚定,于是,擦肩而过,一别经年,再别不见。
零九年四月。我认识可可依。或者,她撞上我的怀中。
最终,并没有爱上我。因为,我对爱情没有了等待。或许她有。曲终人散,我的故事才开始,已经有了结尾。
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我跟你。一个资历很浅妓女对我说。哈。她笑道,小朋友么你。然后,给我丢了一根烟,牡丹,两块钱一包的牡丹。这烟便宜,但是浓,让人忘记了苦痛与不耻。
于是,我抽了。
不懂,不敢;我看着她跟朋友上床,发出咿呀咿呀的呻吟。不龌龊,女人有钱可以养几个俊俏的男人,与男人包养情妇没有两样。我突然笑出声来。他们两个停下来,看着我,我说,你们继续,我出去压马路,寻找写小说的灵感。然后把门带上,身后咿呀咿呀的声音,又开始了。
如果,不是爱情,该拿点什么来纪念。可可依说。
纪念什么。
我们之间。
什么都没有。因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有我所有的,你已亲眼所见,没有的,你见不到;设若有了,也不会找你。
八月。回南方。一个朋友生日。
第一次穿燕尾服,有点羞涩。给我介绍了一个港姐。从深圳飞去香港,只是去选,入围,没经三甲,排名成绩不理想。选上那个也是他同学,第三名,后来电话,邮箱地址,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更换或者停止了使用。落选的港姐,噢,没选上,那——还是他同学。
朋友把我介绍成一个写手,其实哪里是。
只是在北京某出版社一个打杂的罢了。穷酸的秀才,如果我能是企业家,绝对不去舞文弄墨,哪怕精神空虚点。我笑道。
那“港姐”会意地笑,经过培训的笑容,比一般女人要迷人,她才十九岁,龄小智高,发育超常。第二天中午,与朋友吃饭,提到有无交换电话,我说有,已经删了。
他脸上有惊异的神色,说许多人想问都问不到,我是夸大其词,你才有机会问道的。我说,是啊,所以删了。
他笑,同窗十年,有谁比他知道我的“目空一切”。
干杯。他笑道。
素衣来电话。说已经回家过年。向我表达谢意。我问谢我什么。她说我懂得。其实,我真的不懂。不懂。
北京,化雪了。
那些来往的人,哪里来的,哪里去了。我哪里知道。
哪里。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