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绿竹的事情后,桑葵很贴心的端了早膳进来。
锦言让其他人出去,只留下桑葵来服侍她。毕竟关雎院里满是眼线,还有一个下毒的人没找出来,眼下她信得过的人只有桑葵了。
桑葵扶着锦言下了床榻,有些担心道:“小姐,你的病才刚好,怎么不在炕桌上吃呢?”
锦言笑笑:“没事,下床走走才好,总在床上捂着反而不好。”
看着桌上的饭菜,锦言敛起笑容,这下毒之人要早点揪出来才行:“桑葵,拿支银簪来。”
闻言,桑葵立刻猜到什么,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很快她又恢复正常神色,在锦言的妆奁里找到一支银簪:“小姐,这支簪子放的时间较长,有些旧了。”
“无妨。”锦言接过银簪,放在烫口的茶水里泡了泡,又拿手帕擦了擦,慢慢放进离她最近的菜里。
银簪浸入菜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锦言早料到如此,并不是太惊讶。倒是桑葵有些不可置信:“小姐,这怎么会?这些饭菜都是小厨房里的人做的,小厨房里的人都是大少爷送来的,她们不可能会害小姐你的。”
大少爷?她的哥哥沐锦煜?锦言有些惊讶,她原来以为关雎院里大部分都是林氏的人,没想到还有沐锦煜的人,想来他也是怕有人在饮食中动手脚吧。这么想着,锦言心中一动,哥哥身为男子,不能干涉后院的事,能送人进来肯定很不容易,若不是因为担心她........她前世没有兄弟姐妹,这种被兄长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奇妙,让她一时鼻子有些发酸。
“哥哥的人自然信得过,还有其他人可以做手脚。”锦言将银簪放进茶杯里,又拿手帕擦了擦,继续试菜“饭菜从小厨房端到我房里有多少人经手?”
桑葵仔细想了想才道:“小厨房的人做完饭菜后,由三等丫鬟红芍和绿篱放入提盒里,然后由二等丫鬟金玉和如雪拿进来,再由大丫鬟布菜伺候小姐您用饭。”抬头看了看锦言的脸色,桑葵才继续道:“之前小姐喜欢绿竹伺候,所以布菜一直都是绿竹做的,只有晚饭才轮到我、晴伊和丹柒伺候。”
锦言在脑海里回忆着桑葵说的几个人的相貌品性,好一会儿才道:“绿竹没有胆子下毒,其他人.......以后再试探一番吧。”心中不免有些烦躁,整个关雎院她能信任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微微考虑了一番,锦言又道:“桑葵,你可有信得过的人?”
桑葵是个聪明人,立即明白了锦言的意思:“丹柒可信,只不过她有些性子比较直又有些莽撞;二等丫鬟涟漪可信,她懂一些医术和针灸;守院门的梅婆子也是可信的,还有奴婢的妹妹桑芷,她在桃夭阁里当值。”
锦言点点头:“涟漪可以提上来,丹柒你不时提点她一下,梅婆子先给些好处。桑芷的话,先留在桃夭阁盯着,等时机合适我会把她要过来。”
桑葵一怔,她和小姐说起桑芷不过是想让小姐多个人手,并不是想让小姐要桑芷过来。虽然她也很想和桑芷一起,但林氏和三小姐不是好对付的。尽管小姐病愈后改变了很多,但比起林氏和三小姐的心机还是处于下风。
“小姐,您真的变了很多。”
锦言浅浅一笑,那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般:“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不改变也很难。”
桑葵低下头,鼻子莫名的有些发酸,她本该护小姐周全的,不曾想小姐在她眼底下受了那么多苦。
“二姐姐。”
娇脆的声音传入房内,锦言心中一惊,她怎么会来?不着痕迹的收起手中的银簪,锦言眸子里闪过一抹冷意,竟然没人通报,当真以为她没脾气么?
来人一袭红色的撒花软烟罗裙嵌着金丝边,如玉般的手腕戴着冷色的翡翠手镯;淡色的腰带上系着一串成色极佳的琉璃串;长发绾成一个垂鬟分肖髻,别着几支精致的镂空蝴蝶簪,嵌着红玉的蝶影步摇微微颤动;眉眼上扬,红唇似火,正是三小姐沐锦夕。
“二姐姐,妹妹一大早就来打扰,二姐姐可不许嫌我烦。”沐锦夕坐到锦言身旁,光鲜亮丽、面若桃花的她与大病初愈、面色苍白的锦言相比更是明艳动人。
锦言淡淡一笑,丝毫不介意被当成了绿叶,道:“三妹妹能来看我是我的荣幸,怎么会嫌弃呢。三妹妹可用过早膳了?不如和我一起吃点吧?”怕是听到绿竹的事情坐不住吧,沐锦夕也不简单,又觉得有些好笑,后院的女人哪个是简单的?
沐锦夕看都不看桌上的饭菜一眼:“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又睨了一旁的桑葵一眼,岔开话题,道:“这个丫鬟倒是眼生。之前伺候二姐姐的那个丫鬟呢?我听岚香说她的女红很好,还想着让她给我画几个花样。”
沐锦夕身边的大丫鬟岚香跟着道:“绿竹画的花样确实好看,前几天她还给奴婢绣了条手帕呢。”说着,故意四处看了看,仿佛才知道绿竹不在:“奴婢还和她约好今天来拿花样,特地求了三小姐带奴婢过来。”
主仆俩一唱一和,配合得好不默契。
岚香出声的那一刻,锦言几不可见的收缩了一下瞳孔,目光忽的变得幽暗起来:“我倒不知道绿竹什么时候手变得这么巧,想必岚香姑娘与绿竹的关系很好吧。”
岚香一顿,赶忙摇头:“二小姐可折煞奴婢了,奴婢也是偶然看到绿竹的帕子觉得很是好看,这才问了绿竹。”
言毕,又仔细看了锦言一眼,这没脑子的二小姐什么时候说话如此锐利了?
锦言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黑幽幽的眼睛淡淡扫了岚香一眼,纤纤玉指轻轻抚摸着青瓷茶杯的杯沿,也不说话。
岚香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低下头,不敢再看锦言。
沐锦夕也觉得锦言与以往不一样,以前的沐锦言可不会这样话里有话。这样的沐锦言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不由得她不上心。亲昵的搂住锦言的胳膊,沐锦夕嫣然一笑:“二姐姐你与岚香计较个什么劲儿?若是绿竹手巧的话就让她画几个花样就是了,恰好妹妹我最近也在苦恼绣什么花样才好看。”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娇笑着打趣道:“莫非二姐姐舍不得绿竹?这倒要请二姐姐放心,妹妹我呀不会夺人所爱的。”
锦言心中冷笑,没想到沐锦夕年纪不大,心思却比林氏有过之而不及,先是说她与下人斤斤计较,贬低她的身份。最后状似玩笑的一句话实则是说她小肚鸡肠且不顾及姐妹情,在她眼里亲妹妹都比不上一个奴才。
点了点沐锦夕的鼻子,锦言一如往常一样:“哪里有舍不得的道理呀?你要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星辰二姐姐也会想办法给你弄来。只不过这绿竹怕是不行。”不就是想试探她吗,装模作样谁不会。
“为什么?难道二姐姐不疼我了吗?”沐锦夕晃了晃锦言的手臂,晶莹明亮的眼睛立刻蒙上了一层雾气,惹人怜爱。
锦言宠溺的看着她,颇有些无奈:“绿竹做错了事,母亲来探望我时看到了,便罚了她板子,这会儿怕是已经........”
沐锦夕明显不相信,绿竹是母亲的人,母亲不可能会为沐锦言杖毙她的。再看锦言脸上的伤心无奈不像作假,她又有些矛盾。
“绿竹太招摇了,说话也没大没小的。唉,都怪我平时没有管教好。”
说着,锦言一时有些晃神,好像陷入了自责与懊悔当中。
沐锦夕一想,也对,绿竹的性子本来就有些高傲,说话冲撞的沐锦言也很正常,而且她还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早晚都是要死的。
又聊了一会儿家常,沐锦夕便起身离开,岚香跟在她身后快步离开。
刚走出关雎院,岚香就忍不住道:“小姐,二小姐变得好奇怪。”
沐锦夕回头看了一眼关雎院,目光格外冰冷,与刚刚在锦言面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蹄子罢了,再怎么变也斗不过我和母亲的。走,去馨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