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行到城门下,只见一闪黑漆漆的大门,血锈般的门匾上写着四个大字“酆都鬼城”,看着这四个字,萧天翎心里突地一跳,脑中浮现出当日误闯酆都之事,没想到时日不久,自己竟然又回到了这里,酆都这一大仇敌,自己当日发过誓,当日之仇,定当百倍奉还。
想到这里,心中猛然生出一股天大怨气,脚下一滞,丹田发力,却发现腹内空空如也,哪还有半分修为。那套在颈中的锁链又仿佛是大山一般,鬼差不耐烦的道:“快点,怎么磨磨蹭蹭的!”萧天翎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其实萧天翎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魂体,也许比上这两个鬼差也有些不如,但如果到了出窍期以后,灵魂神识与元婴合练时,那时的灵魂便会强大起来,所以萧天翎现在只是阴间一个极普通的生魂。
进了门内,前面忽然现出一开阔平地,地上尽是些皑皑白骨,不时的吹过阵阵阴风,幽火忽明忽暗,闪烁不停,萧天翎看的毛骨悚然,当日他和凤灵月只是在城外,哪想到城内是这般风景。
他现在虽是魂体,但还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头皮一阵发毛,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有无数冤魂盯着自己,看了看燕薇寒,半分反应也没有,心下一阵暗叹,没想到一起死的不是月儿,不是嬿儿,却是她,这是什么缘分?一时间只觉得世事变幻,直若白云苍狗,说不清道不明。
只是阳间那些人,月儿,嬿儿……她们怎么办?自己还答应一定去找嬿儿,如今却做了泉下之鬼,哪还有半分希望,想到这里,萧天翎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不甘。
转眼间,行到一坐桥前,萧天翎清清楚楚听到桥下汩汩流水声,却看不见水在哪里,桥边立着一块石碑,石碑残破不堪,隐约看见上面写着的血红大字“阴阳界”。
原来这桥便是阴阳桥,桥下有一河,名曰阴阳河,便是阴阳两界的分界线了,过了阴阳河,便是真真正正到了阴间辖地,再想回阳间便是万难。
桥头坐着一佝偻老者,手上拿着一沓纸片,只是他低着头,缩着身子,显得极为弱小,怎么也看不清面容。
“老伯,新进两个鬼魂,该发路引了!”一名小鬼上前恭敬道,这老者在这个桥头也不知道多少年了,虽没半分职位,但每个小鬼见了也得叫声老伯。
那老者也不答话,拿出两张纸片递给鬼差,萧天翎看他手掌竟是一支森然白骨,心里悚然,抬头向上看,正看见他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看着自己,突然间仿佛掉进了玄之又玄的境地里,浑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拿着路引!”鬼差一声大喝,顿时将萧天翎惊醒,再去看时,那老者整个身子已缩进衣服里,再无任何异样。(按:路引,进入阴间凭证,上有酆都天子图像)
“心中既有不甘,为何又要轻生,到头来终是一场空!”走到桥中间,忽然听到那老者自言自语。
萧天翎好奇,此时已过了阴阳桥,扭头去看,一切都变了模样,谁知阴阳两界一纸相隔,任凭怎么望,眼前除了一片茫茫雾海和两个凶神恶煞的鬼将外,哪还有其他东西,想必那两个鬼将便是守护阴间大门的郁垒和神荼了。
“看什么看,快走!”鬼差一拉锁链,萧天翎顿时向前一冲,不由己的跟着走,看那鬼差的模样竟是对郁垒和神荼极为害怕,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进了酆都城,才发现这里跟阳间的城府一般无异,城里各式各样的房屋建筑都有,鬼市、鬼魂应有尽有,萧天翎心下诧异,只见一群群服色不同的鬼类忙忙碌碌,看都不看他一眼。
突然,一个熟悉的鬼影闯进眼里,那竟然是鬼将阴宪,萧天翎一双鬼瞳猛然缩紧,两个鬼差忙道:“阴宪大人,刚招回两个生魂!”
阴宪点点头,有意无意的看向萧天翎,他虽是带着鬼将面具,但还是看见他身躯微微一震,可想而知面部的表情,沙哑道:“是你!”
萧天翎浑身颤抖,整个锁链被震得哗哗作响,阴宪道:“想不到这么快你便来了,不必浪费气力,上次你私闯酆都让你给逃了,这次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死!”萧天翎冷道。
阴宪仿佛丝毫不在意,轻蔑道:“我死?你现在连他们都不如,想动我一根毫毛都难,哈哈哈!”说完指了指那两个鬼差,狂笑着走了。
萧天翎默不作言,一双眼睛狠狠盯着阴宪背影,“带他们去鬼牢,明日开始,差他两去竹篮打水,刑期暂时一纪!”阴宪远远道。(按:一纪,阴间时间,一纪便是阴间的十二年)
“是!阴宪大人!”两鬼差心中大骇,没想到自己乱打误撞,竟然逮住了上次私闯酆都的两个人,由于他们不知道实情,以为燕薇寒也是上次两人之一,既然惹上了鬼将,那就没好日子过了,竹篮打水是阴间的一种刑罚,虽不如十八层地狱的酷刑恐怖,但极为艰难。要知竹篮打水一场空,受刑的鬼魂必须日复一日的拿着竹篮在弱水里打水,刑期满后才能转世投胎,端的熬人至极。
“走吧!”鬼差阴阳怪气道,既然落到了阴宪大人手里,还看什么,今后我们得帮大人多消消气才是,鬼差心里想到。
一进了鬼牢内,萧天翎差点吓到,只见牢内关着形形色色的鬼怪,舌头伸到下巴的吊死鬼、满身是血的血糊鬼、只有身子的无头鬼……一个个从牢门里伸出爪子,不停的嚎叫,牢狱里怨气冲天,萧天翎只觉得多呆得一刻,便会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