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太空不只是外国人的专利
欧阳自远是中国现代天体化学的开创者,他通过对各类地外物质(包括陨石、月岩)和比较行星的研究,首次提出了铁陨石形成过程的假说。他利用宇宙陨石留在地球的尘埃,划分了宇宙尘成因类型,他的假说被国际社会公认,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此外,欧阳自远积极参与、指导中国探月工程,首次设计出中国对月球的科学探测目标和方案。他是我国对月球探测工程的首席科学家,被国内众多科学家誉为“嫦娥之父”。
不愿继承祖业的“逆子”
欧阳自远祖籍在江西上饶,出生于钟灵毓秀的江西吉安。1935年农历的九月份,一个小男孩在这天就要出世了,欧阳自远的母亲在分娩的时候遇到难产的情况,痛苦折磨了母亲一天一夜,最后在西医先生的帮助下,用产钳将欧阳自远钳了出来。
家人在给他起名字时,侧房中的舅父正在读孔子的《论语》,正好念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父亲便问舅父孩子该取个什么名字,舅父想到欧阳自远如此艰难才来到人世,结合实际,就给取《论语》中的“自远”二字。没想到舅父起的名字,竟是一语成谶,欧阳自远后来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乡,一走四十多年没再回来,研究的课题也是离人类生活很神秘遥远的天空。
欧阳自远出生于一个医药世家,他们家为革命做过贡献。他出生时,中国大地正遭受着空前的屈辱,外有敌人入侵,内有国民党腐败政权当政。为推翻国民党反动政权,共产党举行了武装起义,并在欧阳自远的家乡不远处井冈山建立红色根据地,以求实现共产主义,改变中国落后混乱的局面。
欧阳自远的外祖父对共产党很是佩服,他全力支持共产党,面对国民党对革命根据地的疯狂围剿行动,外祖父曾经偷偷地将一些稀缺药材送到根据地。后来事情败露,父亲为了救外祖父,替外祖父去蹲了一段时间的牢房。欧阳自远生活的江西吉安是宋朝文学大儒、“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的故乡,巍峨高耸的井冈山,翠竹苍松,泠泠清泉,清秀壮丽的大自然山水让欧阳自远见识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也对他的童年时代带来了深刻的影响,一方水土哺育了他对地质学的热爱。
欧阳自远有着强烈的好学之心和好奇之心,年纪幼小的他对大自然中的一切旖旎风光,都充满了疑问。经常两手托着下巴,望着天空,眼睛不停地转悠,脑袋里全是琢磨不透的奇怪问题:太阳为何能够永生永世地照耀地球?月亮皎光为何总是晶亮?什么时候,人类能够从这个地球中跳出去?
在上中学时,欧阳自远对天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夏夜,当他凝望漫天繁星之时,脑海中呈现出“嫦娥奔月”、“牛郎织女”等神话,他盼望着自己哪一天能够飞上天空,探寻天空的奥秘。
之后,欧阳自远随着全家搬到了永新县居住,当时,欧阳家的“九州药房”在当地很有名气。欧阳世家希望欧阳自远能够继承先辈的基业,而且欧阳自远天性聪慧,正是学医的好材料,家族中都很希望能出一个正统医科出身的医生。可惜的是,欧阳自远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完全地拒绝了父辈们让他从医的要求。1952年,欧阳自远高中毕业,当时的中国,刚刚成了代表中国无产阶级利益的新中国政权。在历经了一个世纪的国家屈辱和内战后,中国正处于百废待兴的历史时期,中共政府急于发展和恢复中国的国民经济,以及民族工业。而发展工业最重要的是就是地质资源。所以国家提倡和鼓励学生报考地质专业。欧阳自远响应党内的号召,舍弃了父亲希望他学医的愿望,舍弃了“上天”的遐想。为了帮助祖国实现工业化,唤醒埋藏在祖国地下深处的宝藏,欧阳自远在高考填报志愿时,选择了报考北京大学地质学、南京大学天文学、北京大学化学系。
1952年9月,欧阳自远如愿以偿,进入了北京地质学院,在那里,欧阳自远凭借着自己勤奋、刻苦、好学的精神,被评为全校优秀学生和全北京市的“三好学生”。在北京地质大学毕业时,欧阳自远的毕业论文《寿王坟矽卡岩型铜矿的成因》,因为论据充分、准确,并且有独特见解,被评选为优秀毕业论文。
四年的大学生活,不仅培养了欧阳自远必要的基础知识和分析问题、处理问题的能力,还培养了欧阳自远对地质学的兴趣以及热情的情操。在大学毕业后,欧阳自远又考取了中国科学院地质研究所矿床学专业硕士研究生,师从于以学风严谨著称的矿床地球化学家涂光炽教授。之后,欧阳自远主要从事长江中下游的铜、铁等矿床物质的研究。
在这里,欧阳自远再一次发扬了刻苦学习、工作的精神。从1957年开始,欧阳自远机械化地每天重复着自己的生活:每天准备一壶水、两个白面馍馍,背着两只大袋子,到那些凹凸不平的坑道中观测矿脉,采集样品。
那些坑道是地质采矿时留下的,当时有的还正在施工,有的甚至还要进行爆破,在那里进行考察,欧阳自远的生命时刻面临着危险,但是欧阳自远却始终没当一回事,继续自己的研究。为了弄到第一手的资料,往往都要通过摄像机去拍摄。当时的拍摄功能很差,没有闪光照,所以只能选择用灯泡照明。
每次在进入坑道前,欧阳自远都事先准备好三只灯泡,拍摄一张照片就要炸掉一只灯泡。所以欧阳自远总是要反复选址,选中最佳位置才能保证每一个灯泡都会拍到有科研价值的照片。每次从坑道中爬出来后,欧阳自远身上都是又湿又脏,但他却毫不在乎,常常为了一些新发现而欣喜不已。每次回北京时,他身上总是携带大批量的资料,甚至拉回十几箱子的石头。
研究生毕业后,欧阳自远在著名的地质学家侯德封的领导下,从事地质学的研究工作,当时侯德封对欧阳自远十分重视,认为欧阳自远治学态度严谨,派他到中国科技大学学习了一年的核物理,然后又到中科院进修了半年的加速室。侯院士和涂光炽教授的谆谆教诲影响了欧阳自远的一生,使欧阳自远对中国的国防与科技事业的发展拥有了极为敏锐和超前的意识。
1964年初,中国也在研制核武器,所以需要建设核武器场地。欧阳自远在国防科委的委托下,为了打破核武器垄断的局面,他组建了一支庞大科研队伍,这支队伍人才齐全,都是国内顶尖的地质学者这支队伍在欧阳自远的带领下,承担了中国地下核试验场和实验前后地质综合学的研究,确立了中国第一个地下核试验场。随后,欧阳自远参与,并完成了第一次、第二次地下核试验、高空核爆炸、触地核爆炸等多方面的研究,为祖国争夺了荣誉,同时也为中国的核武器研究和国防科技水平的提升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探月工程
1957年,苏联第一颗人造卫星顺利升空,整个社会主义体系的国家十分兴奋。同样,中国也为此庆祝。这件事情让欧阳自远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敏锐地觉察到,人类将迎来“太空时代”,于是毅然放弃了手头的工作,投入对天体的研究中。
1978年,美国国家安全事务顾问布热津斯在访问中国时,颇为玩味的送给中国国家领导人一件礼物,那是一个月球岩石样品。中国当局对此极为重视,立刻将这块岩石送到了中国天体研究工作者的领头人欧阳自远手中。
欧阳自远后来回忆,他拿到岩石样品时说道:“美国人曾经六次登上月球,这一块岩石是美国人什么时候登上月球采集的?是在月球的哪一处地面采集的?对于这些,我们都一无所知。我小心地将半块岩石留下来作为研究对象,将另外半块送到了北京天文馆,希望我们中国人民也能够亲眼见识到月球的一部分。为了研究这块只有0.5克的石头,我们先后发表了40多篇相关的论文,最终得出这块是‘阿波罗17号’采集的,并确定出,这块样品岩石的采集地点,以及采集地是否受到了阳光的照射等答案。”
在美国登上月球之后,很多国家纷纷制定并宣布出自己国家的探月工程计划,欧阳自远从1994年开始,也在极力劝说中国应该开始展开探月工程的项目计划。在此之前,1992年前后,很多科学家已经提出了“嫦娥奔月”的想法。1997年,因为中国为了迎接香港的回归和提升香港回归的政治影响,中国一些学者提出,利用火箭运载往月球上发射一个象征中国的铁质标志的想法。但是,当时的中共中央考虑到此举只是政治举动,对中国的科学研究没有任何的实际价值,因此经过讨论之后,这一提议被中央否决。
后来的“863”计划专家组邀请欧阳自远递交一份正式探测月球的科研报告,到1994年,专家组通过了欧阳自远的报告,欧阳自远得到了一笔用于探测月球的科研经费,这也是中国第一笔用于月球的钱。
2003年年底,欧阳自远关于月球探测工程的科学报告被送进了中南海,次年1月24日,温家宝总理在报告书上签字,国家正式批准了“嫦娥一号”的计划方案,经过近十年的准备,欧阳自远的“嫦娥工程”终于得以实施,欧阳自远是该工程的首席科学家。
说到探月工程的计划,欧阳自远将他的奔月畅想曲总共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即“探”。研究小组发射一些不载人的月球探测器,探索月球的奥秘;
第二阶段“登”,即载人登月阶段。研究小组发射一些航天工具,向美国一样,正式登上月球;
最后一个阶段,“驻”,即人类在月球上设立月球基地,创造可供人类居住、工作、生活、实验的地方,进行长期的“驻”月科学考察活动。
第三阶段看上去还很遥远,至少对当代的中国人来说,还是遥遥无期。至于登上月球的第二阶段,也不是短期内可以实现。至于近期对月球的科学探索阶段,则又分为三期实施:
第一期,绕月探测。2007年,中国发射第一个月球探测器,也就是“嫦娥一号”月球探测卫星,绕月飞行一年,对月球进行全球性的综合探测,除了达到科学目标和工程目标外,还要初步建立中国对月球探测技术的研制体系,培养相对应的月球探索人才,进一步推动对月球的探索活动。
第二期则计划在2009年到2015年,对月球进行多次着陆探测,用登陆的月球车逐步地勘测月球的地形地貌、地质构造、岩石成分、月球土壤层的厚度、结构,展开对月基本的天文观测,为将来建立月球基地收集基本数据资料。
第三期是在2015年之后,月面自动采样工作完成,并返回地球,再发射小型的采样返回舱,进行就位勘察,采集关键性月球样品返回地球。在完成这第一阶段的工作后,中国就将展开登陆月球的计划。
勤奋的工作精神
几十年的工作学习,让欧阳自远形成了艰苦、勤奋的工作态度。古人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在四十年的工作生涯中,欧阳自远也是多次经过故乡,而没有回去看看。为了科学研究,欧阳自远曾经两次拒绝朋友们的从政邀请。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贵阳中科院地化所工作的欧阳自远,受到当时贵州省委领导的赏识,推荐欧阳自远出任管理贵州省教科文工作的副省长,当时的欧阳自远年近四十,正是壮年的时候。不过,欧阳自远却委婉地拒绝了省委从政的要求,自谦地说道:“我没时间,更没有能力担当副省长的重任。”几年后,欧阳自远再一次以同样的理由,婉拒了贵州省委从政的邀请。直到90年代,盛情难却的欧阳自远担任了两届贵州省委。
据说,欧阳自远虽然年近古稀,但是勤奋艰苦的工作作风仍然不改。据他的妻子说,欧阳自远在家中甚至常常分不清擦脸布、擦脚布,每天一下班回到家,就直奔书房,他对自己每顿饭吃什么、每个月拿多少工资,都不在意,甚至也不清楚。常常一件衣服,一连穿几十天也不知道换。
到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为了祖国的核武器发展,欧阳自远一连好几年都没有回家,是他的妻子邓筱兰女士在家中含辛茹苦地抚养孩子。因为孩子很少见过爸爸,欧阳自远回到家时,孩子都不认识爸爸,等妈妈回家时,竟告诉妈妈家中来了陌生的叔叔。
提到对后代的教育,欧阳自远很是开明,他坦言,学习地质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后代跟自己一样学习地质学。三个孩子在妻子的教育下,都取得了了硕士、博士学位。
如今,欧阳自远虽然年事已高,却仍然不忘祖国的探月工程工作。2008年北京奥运期间,欧阳自远还亲自传递奥运圣火,成为了在贵州省传递时的第一位火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