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恨寒苦笑,看了一眼清妩,站起来,双手负在身后,“有你的原因,但你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我到现在还没有放弃许天珏自杀的案子,这么多年来,若是有证据能够指明许天珏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我估计也很难找到了。其实我也知道水落石出的可能性已经相当小了,但我心里总是跨不过这个坎,就好像我把这个案子当做一个终身来解决的任务一样。就是因为我私底下一直没有放弃调查,隔三差五就去烦凌衍森或者去他凌家的老宅烦他母亲,所以他对我很反感,简直可以说是恨。他一定觉得我到现在还没有放弃要给他哥哥解剖的决心,事实上我还真有这个打算,只是不急于一时,等我找到有力的证据,我会向上面申请开棺验尸的。”
“开棺验尸?”
“是的,现在犯罪鉴证科的技术很发达,别看肉身没了,只要骨头在,都能检测出不少当年案情遗漏的痕迹。”
“恨寒,其实就是一件案子而已,凌家和我姓段的一家的仇恨,早在三年前我和父亲入狱那时就一笔勾销了。你没必要这么执着这件案子的,毕竟,就算当年你误判,导致案子最终以自杀收场,可许天珏都死了,你再翻出来也没什么用……”
清妩是不懂法律和真理那一套的,她从人性的角度出发,觉得已经迈进土壤里的人,再挖出来,那就是叨扰灵魂的程度了,实在是不好吧。
“我知道,我要翻案一定会和道德观有冲突。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都努力了八年,也有些蛛丝马迹的进展,我不会放弃。我总觉得,这件案子后面水很深,很多认识许天珏的人说,那个男人也是一身傲气,凌厉睿智,我总不相信他会自杀。何况我已找到……”
说到这里,江恨寒突然止了声音,回头看着清妩,一脸的讳莫如深。
清妩奇怪,“怎么了?”
“事关你同父异母的妹妹,段淼淼,清妩……”
清妩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段淼淼,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她和我没关系,你不必芥蒂,我也不可能将你案情的进展告诉她。”
事实上,她到时恨不得段淼淼和许天珏的案子有所牵扯。
等等。
有所牵扯……清妩瞪大眼睛,回忆起段淼淼那天和张淑珍找上门说的那些话……
江恨寒不知道清妩心里所思,自顾自的说,“我们找到许天珏死的那天,他的办公大楼的监控录像,这盘录像失踪了整整七年,前不久偶然从贩卖回收的人手里找到的,不知道怎么会流落到外头去,那里头就清晰地记录了事发下午,你妹妹段淼淼走进电梯上楼和下楼的经过,中间隔了大概四十来分钟,经验之谈,四十来分钟一个女人杀死一个大男人不太可能,除非使用某些特殊手段。等我在掌握一些确凿的证据,基本就
可以招段淼淼进局子里审问了。”
“恨寒,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是想跟你说一件事,这也是前不久我和段淼淼发生冲突时她无意中说出口的,也许对你的案情有些帮助……”
等清妩说完,江恨寒的眼睛便亮了起来,他站起来激动地握住清妩的手,“清妩,太好了!你说的这些对案情很有帮助!我一直不明白,段淼淼怎么会和许天珏会扯上关系,原来是段飞在背后一手策划的!那接下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找段淼淼去警局谈话了!”
清妩的表情却有些复杂,并没有一丝快意和愧意,她顶多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配合警察办案。对于段淼淼那个人,她本身没有任何情绪。
当天晚上,清妩思索再三,给段淼淼播了电话。
“你把你妈上次来闹说的事情再给我详细的说一遍,另外,把萧以翔的联系方式给我。”
段淼淼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大姐的声音,何时变得如此冷漠果决了?她冷笑数声,母鸡一样兴奋,“姐姐,你那榆木脑袋怎么就想通了?别跟我说是开玩笑啊。”
段清妩一听这声音简直就跟过敏似的,连具体过程都不想问了,干脆明天直接当面和萧以翔谈就好。
“不想让你那点****的破事儿闹得全栾城人尽皆知你就把萧以翔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快点!”
“哼,别以为你这样我会感激你,段清妩,我才不会蠢到认为你是回心转意想拯救我们段家的声誉才答应萧以翔的条件!你才没那么高尚,还不是为了你的孩子!”
“你知道就好。在你这种人面前,我不需要装高尚都比你高尚!”
挂了电话,很快,段淼淼的简讯来了,打开一看,是两串电话号码,一串是致和总经理办公室,另一串自然就是萧以翔的私人手机号码。
清妩攥紧手机,明月当空,屋子里只有月光的清辉投下的一条条霜白的线,而她就像一条鱼,游走在这些白线里,稍不注意就会搁浅。
这一晚上她注定没睡好。
第二天等到早上九点,给萧以翔打了电话。
周一,萧以翔刚开完例会回到办公室,手机响了,是几年前他和段清妩关系最好的时候总会频繁出现的座机号,他知道,那是段清妩买的那座小公寓的号码。
心情突然好起来。
等了这么久,终究还是等到了她的电话。看来凌衍森做的实在是火力太过了,不然这个固执的女人肯定还得死撑一阵。
“清妩,终于等来了你的电话。既然打电话给我表明你有合作的意向,这样我们约在致和大厦对面的咖啡馆见面吧。”
“萧先生,首先请你搞清楚一点,我今天来找你和你威胁张淑珍以及段淼淼说要放出你们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没有半分关系。我仅仅是对你所说的所谓合作感兴趣,仅此而已。”
清妩言简意赅,进了咖啡馆刚坐下,连身边的侍应递过来的精致的点餐单都没有接过,径自自顾自的看着对面一脸微笑的男人,这样说着。
萧以翔挑挑眉,翘着的二郎腿停止了悠哉悠哉的摆动。
他细细打量着这个几年未见却不见老的女人,曾经他们的距离那么亲密,直到后来被自己一手弄僵,不好不坏,再到后来,彻底决裂。
再见到瘦了一圈小脸苍白的她,心里突生出一股复杂的感情。
“我那只是穷极无聊玩个小游戏,清妩,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为何当初会对你那么薄情。”
清妩撇撇嘴,赠予萧以翔一抹冷笑,“你卑微暧昧的出生和你后面联合凌衍森利用我击垮段氏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天生只重利益,这点,你我都清楚……”
“不是的,清妩,很多事情你并不了解,我的感受你也没有那么感同身受……”
清妩听到这里,冷了脸,黛眉轻蹙,表示不耐烦,她把刚端起来的咖啡杯不轻不重的盾到盘子里,“够了,萧先生,我今天不是来叙旧的,闲话少说,还是说说你那个所谓的合作意向吧。”
萧以翔愣了愣,顿住,但很快,无框眼镜后的那双眼睛便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