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别挡我的路!”眼见妹妹被老妪拖向黑暗地带,周遭阴风渐起,流希儿的表情愈加狰狞,挥动铁锹扫除障碍,大声叫道:“妹妹!”
有个铁匠面露可怖之色,合手抬起经常敲打铁具而无比光滑的锤子,静无声息地挪动脚步,照着少年无暇顾及的后背猛地落锤。咚!犹如在重重敲击体内的心脏,炽热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当即使少年无力支撑整个身体,只好单膝跪地,差点为此失聪,手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
该死,这么多人还玩偷袭。流希儿忍着后背传来的剧痛,眼睛里冒出血丝,耳边听到妹妹的失声痛哭。他能想象被这群石人拖走的后果,无非就是处死饮血,或者贡献给海妖媾和......想到第二种可能,他就急红了眼,怀里的御龙护身符发挥了作用,熟悉的暖流正在悄悄驱散他的痛楚。
“这是......丧失了痛觉?”流希儿不禁摊开手掌,心脏恢复平和,只是稍微剧烈的运动,就会触动后背的伤口。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身后凶悍的铁匠再度挥锤。
嘭!铁锤应声砸进坚固的地面,愣是砸出个破洞,碎石乱飞,尘土漫天起。所幸流希儿靠着打滚躲过这般强力的一击,随即便准备朝凶手的头部拍下铁锹,可是身前莫名其妙跑来一个小孩。
海神娘娘教诲天元渔村的每一位村民,万事不能打孩子。所以他并不想伤害小孩,本指望送小孩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可天真无邪的笑容之下,竟隐藏着一柄锋利的匕首,毫不客气捅进他的腹部,鲜血霎时喷涌而出。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掌的殷红血液,那毛头小孩朝他做出搞怪成功的鬼脸,隐隐可见嘴边还未脱落的石皮。“我怎么忘了这茬。都是群石头做的!”当即他举起铁锹,直接将石童拍成粉碎。
流莹儿只觉呼吸都变得困难,布满恐惧的眼睛看见哥哥捂着流血的腹部,不争气的眼泪随之流出。有两只好似刚从冰窖解冻的手,一只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如同虎钳牢牢扣锁她的喉咙,一点点将她的娇躯往角落拖。她试图抓住扣喉的手,奋力撬开。然而老妪的手劲惊人,愣是不为所动,只顾把她拖进阴影笼罩的角落。
眼睁睁看着主人被强行带走,花花发出阵阵警告的咆哮。而在它眼前,四五名手持长剑的战士渐渐缩紧包围圈,连走路都不太稳的他们,却是出奇一致地挥剑。铛!四五把钝了得铁剑封锁它的去路。花花对他们虎视眈眈,瞅准机会顺着一把铁剑的剑身爬到与人齐高的半空,猛地张开初具寒芒的犬牙,扑倒那名战士,疯狂啃咬。
石柱之巅的那只三眼乌鸦扑扇翅膀,失声叫道:“来啦,来啦。”
······
咣!进门的那块石碑断然被踢碎。
两尊地灵神像漠然睁眼,欲挥舞战锤给来人一个下马威,不曾想此人早已料到,率先舞动金蟾法杖,及时砍下两颗石头脑袋当蹴鞠踢。
“有股子邪气!不过......很符合我的口味。”来人长发披肩,天生忧郁的蓝眼,面容俊俏,身穿麻衣长衫,外罩金纹兽袍,右手金蟾法杖,左手捏着一串佛珠。寻着这股邪气往里走,正好目睹了少年手持铁铲敲碎石童身体的一幕,他越发觉得有趣。
拖着少女不断阴影死胡同里走的老妪,情不自禁露出诡计得逞的惊悚笑容。只要把她献给兽灵大人,想必我就可以得到真正的回生之术。念及至此,她差不多陷入痴颠的状态,咬牙切齿地发出阴桀的笑声。
“左手轮回,右手泯灭,请问老婆婆您想选择右呢或是左呢?”青年男子努力学做圣人的微笑,可惜他最终没能多学会儿。因为他被老妪脖子所戴的金项链吸引,故此毫不迟疑一杆杖拍碎石像,捡起那条黯淡的金项链,用长袖擦了擦,发现果然是真金,不由习惯性暴露贪财的讪笑,“真开心,大半夜还能捡到宝。”
“道长,麻烦你救救我的哥哥好吗?”流莹儿见此人好生厉害,故此迫切地问道。
“道长?”男子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贪恋起少女清纯的美貌,打趣道:“小妹妹,我可不是整日埋在寺里苦修的臭道士,而是玄学世家衍生且最受鄙视的一脉——鬼藏师。不收真金白银,绝不办事的主儿。”
眼看哥哥遭遇众多石人的围殴,花花也没能逃离战士的包围圈,少女急得哭了。“大人,求求您了,只要您能救回我的哥哥和花花,您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会倾尽全部报答您。”她可怜楚楚地说,生怕‘鬼藏师’转身就走。
“当真!?”
“当真。”
鬼藏师自始自终都在欣赏楚楚可人的少女,一想到即将占有这般水灵的身体,他就咽了干枯的口水,发出嘿嘿的猥琐笑声,提着金蟾法杖,浩浩荡荡地走向石人行凶的广场。临走之前不忘说:“小妹妹,乖乖在这儿等我哟。”
“嗯!”少女用力点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张脸皮之下另一种危险,她只想求助此人救出受伤的哥哥。
趁少年忙着对付肢体僵硬的老人时,一个孩童再次露出魔鬼的微笑,偷偷摸摸绕到他的后面,亮出闪烁流光的短剑,快步向他跑去。就在孩童转眼就快刺穿黑色外套时,身后忽然传来浑厚的声音:“施主,你选右手或是左手?”
“右手。”孩童随便应答,出剑的速度却不减。
一声叹息入耳。孩童当场被砸得粉身碎骨,鬼藏师颇为无奈的摇头,自言自语:“多好的孩子,可惜年纪轻轻便成为战争的亡灵。”
“你是?”流希儿满心戒备道。腹部的伤口时刻提醒着他,不要相信外人。
青年男子手捏佛珠,舒展慈善的笑意,指着不远处的少女,说:“受人之托,前来解你之围的好人。”
好人会挂在嘴边吗?少年仍然心有余悸地离得远远。鬼藏师倒也不在意,转而把视线扫向那些面色无常的石人,轻声说:“既然已死,何必折磨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