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还未亮,扶苏便醒了,他一条大腿压着她的,真是动弹不得。这一夜连城睡得不是很安稳,他四肢总是纠缠着压着她或者钳着她的身子,抬眼看他的侧脸,呼吸浅浅,还不时蹙着眉头,她暗自叹息,这个人,极其没有安全感。
不能再耽搁,该起身了,她轻轻拨开腰间他的手,刚一动,连城便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候了?”他立时睡意全无。
“快亮天了,”扶苏索性起身:“我该走了。”
连城一把按住她要坐起的身子,不解地看向他,他眯缝着眼睛向她身下伸出一臂,点头示意道:“过来,我搂着你。”
扶苏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唇角:“我真的该走了。”
“就一会儿,”他伸手来抓她:“我送你出京。”
既然都这么说了,她只好躺了过去,他皱起的眉头这才舒缓了些,用力揽着她在胸前 ,连城摩挲着她的脸,低声道:“我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梦……”
“什么梦?”扶苏被他搂得有些喘不过气:“说来听听?”
“我梦见自己去大辽了,”他叹息道:“一直走一直走……”
“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她失笑道:“就那么想去?”
“嗯,”他闭着眼睛,抿着唇,良久才开口道:“我爹的手札和部分首饰被……嗯,就是连玉的爹藏起来了,上次借着连玉要进门的时候要了出来,连带着爹爹的骨灰,我仔细看了,确定当年献城是另有隐情。”
“当年你娘是兵马将军,我在史传中看见过,我东晋大军势不可挡……”她点头道:“婆母收下城池,回头为两国和平做了很多。”
“在军事看来,”连城睁开眼睛挑眉看着她,却是淡然道:“不过是一出美人计。”
“美人计?”扶苏莞尔:“将军给我说这个不妥吧,我可是东晋的公主,不是辽国的。”
“怎么不妥了?”他吻在她的眉心:“你是我的妻主,我相信你。”
“你竟挑好听的说,”她撇嘴道:“真那么相信我?”
“有些事是不相信,”连城意有所指,脸又沉了下来:“你自己看着办。”
看着办,这可不怎么好办,扶苏连忙转移话题:“那你是怎么知道你……嗯,咱爹的事的呢?”
“爹的手札在他去后被翻了出来,”他声音冷冽:“他们怕我不肯留在连家,藏了不少东西,干了不少事以为我不知道!哼!”
“好了好了,”她安抚道:“别想过去的那些事了,等我这边消停了,定然让你去一趟大辽!”
他默然点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颈下的胳臂转动,修长的手捂上她的口鼻,轻轻按住,扶苏动也不动,只不解地垂目看着他覆在脸上的手,骨节分明。
“知道么……”
连城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小腹游弋着向上,直到轻轻握住一边丰盈,揉捏着凑近她的脸,他伸出舌尖舔着她的耳垂,引得她微微轻颤,却是口不能言……
他双手使力,又是一口咬在她的颈间,尖锐的疼痛使得扶苏皱起了眉,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是只忍着气闷不发一点声音。
满意地看着她颈间青紫,牙印明显,连城松开手让她呼吸,又是抽出手臂,一个翻身就覆在了她的身上,看着她因为气闷憋的红脸蛋,挑眉道:“你知道么,我想要杀你的话,只要一只手就能做到。”
扶苏翻了个白眼:“你干嘛杀我?”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本将军的确杀人如麻,可每次打仗回来都嫌弃自己身上脏,有一个怪癖别人不得而知,”他紧紧贴着她,两个人身上都是未着半缕:“那就是我厌恶一切脏东西,尤其是自己的东西,不喜别人碰。而你呢,作为我的妻主,最好别有别的想法,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就算是女皇也来不及救你!明白么?”
他的东西?扶苏刚刚想通了一点,他将自己当成所有物了……可是为什么要威胁她啊,这个傻瓜呆瓜,难道不知道其实只要他不那么强势,稍微脆弱一点点,心中就会疼惜么,难道不知道,女人是最不喜欢别人威胁的么……
夫妻二人又是一顿折腾,直到天色大亮,这才起床洗漱,简单吃了点东西,这边连碧就准备了马车,也幸好今日不用早朝,连城才能送她出京。
连碧赶车,街上行人还很稀少,偷眼看去,又是别样的京城,车内光景也是静逸,扶苏浑身酸软,这便是纵欲的后果,她懒洋洋地躺在连城盘起的腿上,看着他神清气爽很是不解……
连城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他唇边含笑,正是春风得意,一手轻轻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享受着片刻的温馨……
温馨果然是片刻的,出了京城,刚上官道,马车便别人拦下,连碧连忙勒马,前面也是一辆马车,刚好将她们堵在路上。
一人在车前高声道:“车内可是柔仪三公主?家主请殿下车内一叙!”
扶苏听这声音,便已认出来人,她爬起身子,一手挑着车帘,见到了外面杵着的阿三。
连城不语,仿若未闻。
她放下车帘道:“让开,我只说一次!”
阿三又道:“请殿下移步!”
“去吧,”连城忽然开口:“三番五次前来纠缠,让人不胜其烦!你且去与他说个明白,若想做小,真个去女皇面前求了赐婚的旨意!”
话当然不能这么说,扶苏见他应承让她前去,她也是想将事情说清楚,在这个世界,女人本就应该强大,不能再拖拖拉拉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她跳下马车,阿三见了喜出望外。
扶夕早掀开了车帘,扶苏见了他,心中微微叹息,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见他长发披在肩上,脸色苍白不说,那眼睛肿得像核桃。
手脚并用爬上马车,她还未坐稳,他已是迫不及待抱住了她!
她连忙挣脱,扶夕讶然,随后嘲讽的笑了:“表妹是怕将军吃醋么?”
扶苏也不否认,只缓慢道:“以后别做傻事了……”
“傻事?”他一夜未眠,哭得眼睛都肿了,可不是傻么:“我知道表妹心中有我,怎么就傻了?我问问你,到底我要等你多久,你才知道我对你的痴心全是真心真意!”
他绝美的脸已经变形,扶苏不忍再看,她转过头去握紧拳头狠心说道:“不要等了,我曾经喜欢你,以为你是男子,想娶你,那些都是真的。可若是那时你站出来,就在我喜欢你的时候喜欢我,定然是两情相悦,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反对,我也会争取,但是你没有,所以小虾米死了,所以小饭团也死了,所以我对你的心思也死了。”
“不……”她动作之间衣领偏离,扶夕一眼瞧见她颈间的齿痕,他手脚冰凉,竟是万念俱灰,语无伦次起来:“那时我、我不能说……现在、现在也不能说……”
“是你的身世对么,”扶苏回头看他,了然道:“你是先太女遗孤,是那刚入皇籍就死去的扶念,对么?”
“我……”扶夕脸色更白:“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扶苏竟是长吁了一口气:“你看,若是他人问你,你定能遮掩了去,在我面前就那么一猜,就露底了,你实在不该这般对我……”
“你猜的?”他喃喃自语道:“那么好猜么……”
“我本是派人去查了,”她紧紧盯着他慌乱的眼睛:“可被人拦了下来,这说明你的身世定然不简单,什么能让你如此遮掩,别人难以想到,偏我曾听母皇提起过那段往事,所以一猜即中。”
扶夕咬唇不语,扶苏叹息道:“现在你知道了?为什么我和你根本就不可能了?”
他胸口起伏得厉害,就那么失神地盯着前方,好像在看她的脸,又好像没有……
“于你,”扶苏道:“我是你杀母仇人之女,于我,我那冷宫的爹疯癫至今,与先太女脱不了干系,你说……”
“别说了!”话未说完,扶夕已是捂住了耳朵,他尖叫道:“你别说了!求你!”
“我不说你也明白,”她挑开车帘,最后回头看他一眼:“你要做的就是安安分分地做扶夕,等我皇姐登基,也用不了两年,到时候脱离了母皇的眼线,隐遁成婚,当然,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与扶苏无关。”
说完纵身跳下马车,大喝一声:“让开!”
阿三坐在车辕上面,他挥鞭赶马,将马车靠在了路边,扶苏满意地跑回自个的马车旁边,她一咕噜钻了进去,连城也未看她一眼,只对外面的连碧说道:“走吧。”
马车渐渐驶离,这厢绝尘而去,那厢阿三久也未听见扶夕的声响,进车内查看,只见他两眼无神,急道:“殿下?”
扶夕缓过神来,见是阿三,在怀中拿出一物递给他道:“回去交给行素,让她按原计划照办改革变法!”
阿三接过来放入怀中:“那殿下呢?不赶车回去?”
“你骑一马先走,不用理我……”他话一说完,蜷缩着身子,顿时无力瘫在车内。
阿三知道主子脾气,也不敢劝,只卸了一匹马,只身离去。
官道上面,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一直停着,一直停着……
在东晋的历史上面,第一次改革变法提上了台面,此法由大诚义殿下扶夕提出,刚一出台,群臣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