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伤心过后,朱见深抹去泪,叹息道:“你说得对,皇贵妃不能与太后结仇,为了后宫安宁、皇家颜面,就只能牺牲朕那可怜的小皇儿了。”
说到这里,朱见深不由哽咽难言。又复伤感了一阵,这才抬起头,说道:“皇贵妃为了朕,付出了实在太多、太多了。当年为了年幼的朕,她忍气吞声,浪费了大好的青春年华;如今为了朕,又牺牲了两个我们的亲生骨肉,也牺牲了她追求自由的权利,朕……朕实在是太对不起她了!”
汪直连忙安慰道:“皇上,千万别太难过了,皇上能明白贵妃娘娘的付出,那贵妃娘娘也就值得了!”
朱见深说道:“罢,罢,罢,朕就用朕的后半生来偿还皇贵妃的这笔债吧!一会儿,朕就亲自到万安宫去接皇贵妃,母后若是再派人来催问临幸的事,你便交待说,朕从今日起,除了皇贵妃万真儿,便谁也不再宠幸了!”
“是,皇上!”汪直应了声,又不放心地追问一句:“皇上今后真的就不再宠幸其他的嫔妃了吗?”
朱见深肯定地说道:“君无戏言,那是当然!”
汪直抬头望着朱见深,突然觉得这少年长大了,真正地长大了!瞧他那脸上的神情,那是何许的坚定!
汪直留在乾清宫,皇帝带领梁芳等一行人摆驾万安宫,万安宫却宫门紧闭。先是小太监宣“皇上驾到”,万安宫里却是没有任何动静。梁芳正要上前叩门喊话,朱见深却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皇上……”
梁芳犹豫了一下,见朱见深神情坚定,便朝身后的众人摆了摆手,一行人悄悄地撤离万安宫。
万安宫里静静悄悄。芳琴悄声问:“姐姐,皇上亲自来了,你还是不肯见他吗?”
沈晚真叹了口气,说:“我们的关系到了这样,已经回不去了。小皇子无缘无故突然夭折,我要他彻查此事,他却始终没有动静,如果不是他下的手,那就是他在袒护凶手。--这样的丈夫,换了你,你能原谅吗,芳琴?”
“我……”芳琴低声道:“可是,皇上不可能是谋害小皇子的人啊!他平时不是很心疼小皇子的吗?”
“因为杜……”沈晚真看了芳琴一眼,说:“算了,这些事说了你也不知道。”
“姐姐是说杜公子的事?”芳琴机灵地问。
“杜公子的事,你也知道吗?”沈晚真有些意外。又一想,芳琴都跟汪直结成菜户了,汪直知道的事,芳琴也知道,这就不奇怪了。
芳琴说:“我知道,皇上赐婚给二公主和杜公子,姐姐心里不高兴了。可是,以姐姐如今的身份,就算皇上不赐婚,又还能怎么样呢?再说,当时姐姐都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了,事情……恐怕是无可逆转了。”
“赐婚?”沈晚真一愣,不禁睁大了眼睛:“你说皇上赐婚?二公主和杜公子?”
“可不是吗?”芳琴珍惊讶地问,“难道姐姐不知道吗?”
“皇上没有处死杜公子?”沈晚真吃惊地问。
“没有呀!”芳琴也很吃惊,“谁说皇上把杜公子处死了?”
沈晚真喃喃地道:“原来……他是骗我的?”
“皇上说的?”芳琴吃惊地问,“杜公子不是成了皇上的姐夫了吗?皇上为什么要这么说?”
“没有就好……”沈晚真长长地松了口气,杜箴言没死就好啊!这样,她也就不必内疚,不必难过了!
这样一来,朱见深也就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了,不是吗?明知道杜箴言的人生与她有过半点交集,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向杜箴言发难,这么说来,他还是挺大度的哪?
想着,沈晚真不禁抿嘴笑了。
芳琴趁热打铁,轻声问:“姐姐,外面没动静了,要不要我去看看,皇上走了没有?”
“没有动静了……”沈晚真侧耳听了听,显然有些失望:“不用看了,他肯定走了吧。”
“我还是去确定一下的好。万一皇上在外面,这晚上霜寒露重的,别让皇上湿了身子……”说着,芳琴径自笑着出去打开了宫门。
宫门外,朱见深形只影单,正孤伶伶地仰望着天上的半弯明月。芳琴惊喜地道:“皇上?您一个人?”
听到声音,沈晚真的心跳立刻加快了速度,他没有走,他没有走!
又想到最近发生的种种,沈晚真起身就往里间走去,也许,现在还不是见他的时候吧!
但是,身后已经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芳琴的脚步声?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