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住手里的AK步枪枪杆,防止其巨大的后坐力造成跳弹,瞄准那些鹿身鸟喙兽就是嗵嗵一梭子弹。那大口径子弹高速旋转飞出去,当打在那些怪物身上的时候,犹如一把大锤重重砸上去,把怪物小小的身子弹到半空摔下,个别打中关节部位的,则是断裂成两截。虽然这些怪物吃起人来可怕,但是根本不堪一击,我们一下子就打死了一大片,地上很快就尸身累累,鹿身鸟喙兽尸体上流出的浓浓绿汁淌在沙子上,慢慢渗透把地面都染绿了。
然而鹿身鸟喙兽的队伍实在太庞大,一只倒地,一群涌过来,简直无穷无尽。它们“啾、啾”发出惨烈的叫声,疯狂地冲向我们,叫人胆战心惊。我又是一通扫射,突然“喀嚓”几下,妈的……子弹也用光了。一边急忙装弹夹,一边回头看去,但见我们拼命保护的那帮队员和桃花女人根本没有撤退的迹象,不禁大怒道:“不想活了,这时候就是蠢驴也知道逃命!”
林白水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回答:“我们是根本无路可退……”
我一呆,抬头凝望,在林白水后面,根本就是一堵巨大的石壁,难怪当时他们没有逃跑,而是和犹太突击队死拼!我暗暗骂了一声,眼见鹿身鸟喙兽无穷无尽地涌了进来,大喝一声:“起来,能战斗的都给我起来,拿石头也好,给我上!”
大家深知此刻的处境,纷纷捡起趁手的东西上前。我们的战斗力有所增加,有的用枪扫射,有的用刀肉搏,斩杀了无数鹿身鸟喙兽。可是它们还是无穷无尽地涌了上来,仿佛蚂蚁一般黑压压的一片。在它们大大的眼睛内,只有食欲。
我瑟瑟打了一个寒战,好可怕的东西啊!
阿里巴巴早被吓得胆子失常,居然一个人站在最前线,疯狂地嚎叫扫射,枪口吐出汹涌的火舌,不知在他的脚下堆积了多少鹿身鸟喙兽的尸身,重重叠叠,可以筑堡垒了。突然“喀嚓”一下扣空,子弹打完了,阿里巴巴一呆。
失去了子弹的威胁,无数鹿身鸟喙兽涌了上来,蹬着小蹄子围着阿里巴巴打转,想跳到他头上吸取脑汁。好在阿里巴巴身材高大,近两米的个子使得小小的怪物无法迅速够到。但是,好汉架不住人多,转眼又有无数鹿身鸟喙兽像是蚂蚁一般把阿里巴巴团团围住,又像是叠罗汉般向上攀爬。阿里巴巴只能不住地乱挥着空枪,徒劳地反抗。
我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是同一个阵营的,念及阿里巴巴也是一条好汉,我一冲动扑上去救他。阿里巴巴周围的鹿身鸟喙兽围得太多,我唯恐误杀不敢开枪,也只得挥舞步枪。这样不过是把枪当铁棍在用,杀伤力能有多大,只能把我身边的怪兽砸开。我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安装在步枪枪头,顿时犹如一把红缨枪,在鹿身鸟喙兽的身体中进进出出,白刀子进绿刀子出,杀到阿里巴巴跟前,强行把他拖出来,转身撤退。
三民和萝卜丝看到我的举动,心念转动之下,开火为我掩护,萝卜丝的子弹也用光了,这个家伙毫不犹豫地丢下枪械,姿势潇洒地从背脊上拿下背包,掏出两个黑糊糊的小甜瓜,吼道:“让开!”
小甜瓜抛到半空,我急忙把阿里巴巴一拎,把他庞大的身躯推到前面,只听“轰、轰”两下,手雷在半空爆炸,弹片四射,发挥了最大的杀伤力,半径五米内,鹿身鸟喙兽呈放射形倒了两圈,我趁机把阿里巴巴拖回来扔在地上,阿里巴巴虚脱了一般,直挺挺躺着,此时的他面目苍白,那把大胡子不时抖动。
我狠狠盯着萝卜丝,暴怒之极,怎么胡乱就扔手雷,差点炸死老子!那萝卜丝嘿嘿阴笑,我懒得再去计较,纵然理论,他也会说:“与其被怪物活活吸食脑汁而死,还不如我给你个痛快!”
我从废枪上拿下匕首,正准备上去干活,一旁不住开火的三民突然盯着前方,并露出惊讶的神色,伸出手臂指着前面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刚才萝卜丝扔手雷的地方露出一个小小的裂缝,发出奇异的七彩。在这个酷似人造的奇怪洞穴里,本来就有一种淡淡的白色光芒,当打穿岩壁之后,居然是这般颜色,难道里面是空的?
我心念一动,喝道:“萝卜丝,有炸弹吗?再扔一个!”
萝卜丝的想法和我差不多,把手里的另外一个东西也丢了过去,轰然一下,砸出一个一人多大的裂口。我随手捡起一只死去的鹿身鸟喙兽尸体丢了进去,“咚”一声,里面是空的!
“往里面撤!”我来不及多虑,未知的世界总比眼下的恐怖场面要好得多吧!战斗到了现在,我们已经越来越疲惫,又有数人被鹿身鸟喙兽缠住,其中一只鹿身鸟喙兽爬到一个人的头顶,那鸟喙“咄”地刺入人的脑袋,“簌簌”吮吸脑汁。人的身子就像突然被抽走了灵魂一样,“扑通”倒下。
我一声令下,由我们几个战斗力较强的人殿后,集中最猛烈的火力阻击,让剩下的人顺利逃进洞穴。此时我们剩下的人已经不多,几分钟就能撤完,我让殿后的三民、一心先进入,然后笑着对萝卜丝说:“老兄,该我们了。”
“等等……我再给它们留个礼物。”
萝卜丝又掏出一个黑糊糊的小甜瓜抛向天空,我们两个人忙不迭地飞跑着进去。背后“轰”的一声,再也听不到声响。
我们仿佛走进一个梦幻世界,光怪陆离的色彩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涌来。这是什么地方,彩色之城?
我惊异地四下环视着这个离奇的世界,头顶是深红、紫红、淡黄、碧绿、青灰和黑灰的多种光芒,组成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光柱,笔直地延伸到脚底,地面的色彩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那各种各样的色带仿佛是一只只活动的虫子,不断地游来游去。我们仿佛掉进了一副巨大的印象派油画里,色彩斑斓多姿,叫人眼花缭乱,头昏目眩。
色彩太过于绚烂,以至于我们根本看不清前面的状况,只能像瞎子一样在绚烂中摸索着前进。我走在后面,由于纷繁的色彩很容易迷花眼睛,又看不到前边的状况,索性就闭上了眼皮,凭着触觉和听觉行动。关闭了视觉后,触觉灵敏之极,脚下步履平稳,没有那种走在沙子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虚浮感觉,俨然就是一片光滑的平地。我心中暗暗纳闷,这桃花女人的禁地越来越神秘了,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呢?假若是在平常的考古中,我或许有兴趣细细研究一下,可是眼下太危险,保命要紧,还是算了吧。
为了防备鹿身鸟喙兽追上来,我和萝卜丝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过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啾啾”的鸣叫。既然没有追来,那是最好不过了,我可不想被吸干脑子!
我继续闭着眼睛走路,耳朵灵敏地捕捉动静,前方是大队人马凌乱的脚步声,后面则是萝卜丝有规律的脚步声。突然后面的脚步声停止了,我连忙张开眼睛,连头不回低声问道:“有情况?”
萝卜丝喘着粗气,显得很紧张,他拔出匕首说:“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谁?”我神经陡然收紧,“呼图壁!”
“不知道,我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如影随形地贴着我们走。尽管我没看到到它,但是清晰地察觉到一种异样的感觉。”
我没有说话,重新合上眼睛平稳地呼吸,静静地感受这个看不清的世界。眼前这个寂静的世界一点也不宁静,随着大队脚步的离去,我能够听到萝卜丝的心跳声。声波向更远之处捕捉信息,隐隐约约触及到一阵风,一阵活着的风,始终跟随在我们的周边。
这种感觉好熟悉啊!
熟悉的感觉犹如一把钥匙,慢慢地插入内心深处的锁孔,回想到十多年前越南战场上的危机。我身边的战友都死光了,我手里剩下的只有一把铁铲,漆黑的夜晚,在越南热带雨林里,周身不知掩藏了多少危险,不仅有毒蛇、地雷,更有可恶的越南兵,这种感觉是我一辈子也不愿意再回忆的!
来了,危险接近!我抬起右脚,飞快地从靴子里掏出匕首砍过去,“叮当”一下,我迅速弹开,不再出击。我说:“是你,刚才?”
萝卜丝说:“嗯,你也感觉到它了。可惜跑了,动作好快,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看不见却能感觉到。”
我吐了一口气说:“不清楚,或许是鬼吧!”
“你说幽灵?”
东西方之间“鬼”的概念诧异很大,鬼在西方类似于长角的怪物,因此萝卜丝感觉到的怪物是幽灵。
“不过很奇怪,假如以它的存在形式,老早就可以把我们干掉了,但是它却一直没有动手。自从在那个洞口发现人皮魔怪开始,这个影子怪物呼图壁只是遥遥跟随我们,好像是想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结合种种不寻常的迹象,我做出这样的推测,长叹一声把匕首又塞入靴子内,我们对它无可奈何,既然它不来干扰我们,索性懒得去理会了。
萝卜丝也抱着和我一样的心思,当下放弃干掉呼图壁的念头,突然他一拍大腿叫道:“糟了!”
“啥?”
“我们和队伍失散了!”
我心头一凛,在呼图壁上消耗的时间实在太多了,前面那群王八羔子又不知道停下来查看一下失踪人口,转眼就把我们弄丢。我骂骂咧咧撒开双腿往前奔去,萝卜丝倒是很有耐心,笑道:“省点力气吧,等追到的时候,对那些桃花女人好好‘惩罚’一番!”
这个惩罚,当然是用男人的方式了。说到男人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我和萝卜丝一起猥琐地大笑起来。萝卜丝又说:“我看,那个女首领旁边的女人,似乎对你很有意思!”
我一愣,说:“你说一心吧!呵呵,现在我毕竟是有妇之夫,何况林白水也在队伍里面,总不好意思在老婆面前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吧。若是以前,说不定早就下毒手了。萝卜丝,假若你有兴趣,不如把那个女首领吃掉?”
“哦,不,谢谢!”
萝卜丝不说话了,似乎触到了什么心思。这个外国人我一直觉得他神神秘秘,看间谍又不像,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我心中疑惑,索性这时候挑明,问道:“萝卜丝,我问你,你在之前究竟是做……”一句话未说完,我大步迈出的右脚突然踏空,身子不由自主往前跌倒,身体失重,犹如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陷坑。耳边是呼啸的空气,我大骇,双手胡乱挣扎,猛然重重撞到地面,只觉五脏六腑要碎了一样,转眼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样东西不住地在踢我的脑袋,同时有人大叫:“Wake up!Wake up!”
我摇摇脑袋,犹如一百口闹钟在耳边嗡嗡作响,抬起头迷迷糊糊看着前方,我好像沐浴在一片淡红色的光芒里,一道沟渠像是用一把巨大的粉刷刷出来的那样整齐划一,每条沟渠隔五六米就生出一个小型雷达,雷达的天线对着头顶射下来的红光拼命吸收。天线下面是一个裸露在地表外的大号块茎,大概有一个锅炉那么大,在锅炉块茎底下生出无数昆虫细脚,牢牢抓住沟渠的边缘,支撑着锅炉和雷达天线不倒塌。
这是哪里?
我记忆只能追溯到突然从一个地方掉下来,然后呢?好像是有什么把我拖到这里了。
我陡然睁大眼睛,完全清醒,四下里打量自己的情况,发现手脚被一种蚕丝一样的玩意儿牢牢绑住,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而对面那个踢我脑壳的家伙是一个黄毛外国佬,不是恐怖分子就是犹太突击队的。他也被牢牢捆住,只有一只脚可以活动,所以不住踢我脑壳。
我大骂道:“找死,出了什么事情?这是哪里?”
那家伙结结巴巴用中文说:“救救……我,救救我……”
“没见我也绑着,怎么救你?”我不去理会他,寻思脱身的方法,突然前面的一个雷达天线锅炉倒了下来,那锅炉自动从雷达天线上脱开,顺着沟渠滚下来,落到那个外国佬身边。锅炉外表漆黑,仿佛是一层角质,倏然表面“喀嚓”一下钻出一个尖尖的鸟喙出来,里面发出“啾啾”的鸣叫。不听则已,一听之下立即变色。
鹿身鸟喙兽!
果然是这玩意,随着鸟喙的不断乱啄,慢慢地爬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摇来摇去地打量我和那个黄毛外国佬,似乎在选择那个更美味。最终选定的是黄毛外国佬,死死盯着他。那外国佬应该见识过鹿身鸟喙兽的厉害,眼见那个刚刚出生的小东西睁着无辜可爱的大眼睛,一摇一摆地把身子朝他挪过去,吓得他拼命尖叫,那只脚胡乱蹬着,想把鹿身鸟喙兽踢开。
我也焦急万分,这里八成就是鹿身鸟喙兽的大本营了。原来它们都是从锅炉里孵出来,看样子,不下几万个,我可不想在这里送命。于是,我拼命扭动身体,要脱开蚕丝的缠绕。哪知越缠越紧,我焦急不安,而那外国佬的惨叫更是叫人心烦。惨叫戛然而止,我愕然抬头,正是那鹿身鸟喙兽津津有味地吸食脑汁,吸食完,抽出鸟喙,把像小孩子要吃奶的渴求目光对准了我!
鹿身鸟喙兽的眼神固然如同婴儿般纯洁,但是它的所作所为却是魔鬼一样的血腥可怖。我让它盯得毛骨悚然,于是挣扎得越发厉害,拼命想逃出去。哪知这些蚕丝犹如渔网,越是挣扎越是缠得紧,让我动弹不得。眼看那只鹿身鸟喙兽离开吸干脑汁的尸体,移到我身边来,用那只鸟喙在我身上东嗅嗅西看看。说是鸟喙,其实并非和真正的鸟嘴样是坚硬的角质,而是可软可硬。这时鸟喙仿佛大象的鼻子那样柔软,扭来扭曲。陡然之间,绕指柔化作百炼钢,笔直坚挺对准我的脑壳一面,缓缓抬起,倏然像闪电一样刺下去。
我大骇,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多想,伸长脖子,张嘴就咬住鹿身鸟喙兽的那只鸟喙。莫小看人的嘴巴,小小的下颚,可是人体身上最强壮的部位之一,加上数颗门牙和臼齿,咬合力加起来不下数百公斤,心情又是极度紧张,竟然一下子就把鸟喙给咬了一半下来。一股苦涩酸酸的液体流入嘴巴,我“呸”地吐出半段鸟喙。那鹿身鸟喙兽已经痛得受不了,倒在地上直抽搐。
我松了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被吸干脑子了。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不像刚才那么只知道无用的扭动身体挣扎。我费力地抬起右脚,然后又把右手费力地往下面伸,终于触及一个匕首手柄,掏了出来,首先割断脚上的禁锢,然后相继把其他地方的蚕丝也割下,从容脱身。
我手握匕首,冷眼看着鹿身鸟喙兽在地上痛得滚来滚去,恶向胆边生,抬起一脚重重踩在它的肚子上。可怜鹿身鸟喙兽的肚子立即被我踩得破碎开来,红的绿的内脏滚了出来。我瞟了一眼,突然愣住,死死盯着肚子里面,那里竟然躺着一个小小的人类胚胎。
其实人体胚胎早期与其他动物并无多少不同。当年林白水怀孕生孩子的时候我一直不在身边,这女人恼怒之极,逼着我参加未来爸爸培训班,系统学习相关知识,预备将来再生一个时让我充当全能爸爸。我这人学习起来非常认真,所以一眼就辨认出来,这个小小的胚胎起码有十多个礼拜了。
为什么鹿身鸟喙兽中会有人类的胚胎呢?
我渐渐回想起来,不仅在鹿身鸟喙兽的肚子里有,初次在圣地中看到的铁锅怪,禁地中的蝎虎,里面都有发育不成熟的人类胚胎。似乎雷同于我曾经看过的一部西方电影里的内容:一个邪恶的科学家,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在动物的子宫中培育人体胎儿,让小孩子生下来就有动物的体质。是不是它们也是这种情况呢?
我只觉得那小小的胚胎邪恶之极,一阵恶心,上前一脚就踩碎,省的将来诞生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