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完了贤国煮的辣汤,曾经就读于瑞士酒店大学的贤国,他的料理水平也是顶级的,吃完早饭后他们一起收拾了碗筷,然后珍京准备了茶点,贤国整理完了卧室。
俩个人手里拿着马克杯走到了洒满阳光的防坡堤,他们背靠着背一言不发、各自悠闲地喝着红茶。
十二个小时之前他们还处身与熙熙攘攘的都市里,因为复杂而麻烦的人际关系跟人吵着架。但是,现在,他们背靠着背喝着红茶,看着红色灯塔和自由翱翔于外港中的海鸥,观察着乘着渔夫的船一个个开往大海,这些都无比平静。
时间好似一个美丽的幻影,细数起来突然感觉非常遥远,十二个小时以后他们就要再次回到喧嚣的都市了,这瞬间的平静也会变成一个遥远的回忆,望着碧绿的海浪珍京想到。
贤国把马克杯放在地上从后面抱起了珍京。
“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你呢。”
珍京回过头对他嫣然一笑。
“为什么你就坐在我身边,但是我还是在想念你呢?”
“你为什么每次都先说我想对你说的话?”
贤国嘟嘟囔囔地说着,珍京盯着看他的样子。
“亲爱的,你刚才也想我了吗?你想念我了吗?”
“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你,即使你就坐在我的身边我还是思念着你,即使这样抱着你也满足不了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珍京。”
真奇怪,为什么珍京觉得贤国在透过她的眼睛打探着自己的内心呢?为什么她会觉得贤国对自己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呢?感觉贤国在假装无意的窥探着自己的真心,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后,珍京笑嘻嘻地说道。
“你这个贪心的人。”
“是啊,就对你一个人贪心啊。”
贤国一口气站了起来,然后向珍京伸出了自己的手。
“走吧,我们去爬到山顶上的,我记得春天的时候山踯躅开得相当美丽呢。”
两个人重新系了各自的鞋带,贤国提着装满零食的背包,而珍京则拎着水瓶从游艇出发了。他们开始了环游岛屿一圈的徒步旅行。
看到了守护着村庄的守护神,一个生长了几百年的巨大榆树屹立在浦口的山坡上俯瞰着美丽的大海,因为是在海边居住的关系吧,岛屿上的人们都非常信奉着海神灵验的传说,榆树的枝枝叶叶上面系着五颜六色的布条,正在随着海风微微地飘扬着。
“这里每年都会过祭祀的。”
“原来如此啊,因为大多数的渔民们害怕的是台风的关系吧。”
这里所有的住户加起来也只有三十多个人口,而且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是一个几乎没有外人来访的小岛。顺着山脚走过去有一个羊肠小路,海边的松树们把一阵阵清凉的海风送到了岛屿上,整个山丘和大海都是碧绿的色彩,无比清新。向阳的地方正盛开着说不出名字的野花,远处的坂田上村庄里的老奶奶们正采着绿茸茸的野菜。
走在前面的贤国突然转过了头,看向额头上已经冒出细汗的珍京担心的问道。
“累了吗?”
“没有。”
“笨蛋,我是让你抓住我的手啊。”
伸向她的手,只允许她牵着的手。珍京笑嘻嘻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一把抓住了贤国强有力的大手,其实是因为昨晚上跟他疯狂地爱,她的身体有点吃不消了,但这绝对不能让他知道,不然贤国会非常担心的。
没有人迹,只有野花和树木盛开的寂静山路,相爱的两个人紧紧握着彼此的手走过了开满红色花朵和茂密的山茶树林。叽叽喳喳,没有名字的鸟儿们吵闹的啼叫着,他们朝着栗子树林的方向,经过了美丽的山踯躅花,走向了岛屿的顶端。
走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岛的顶端,茫茫的西海和充满纯色的树林,就想贤国之前所说的一样,顺着长长的山脊盛开着的山踯躅花协调地糅合在了一起形成了美丽的人间天堂。
“真是太棒了。”
珍京不知不觉地惊叹着,山顶上有一个眺望台可以一眼观看这秀丽的全景。虽然因为被风雨淋湿生了锈,但是一个温馨的长椅也放在那里供旅客们坐下来稍事休息,两个人互相给对方用数码相机拍着照片。
“要不要吃点零食啊?”
“嗯,好啊。”
贤国从背包中拿出了巧克力和切得恰到好处的黄瓜,珍京也拧开了矿泉水的盖子,两个人并肩坐在长椅上吃着带来的零食。
“这里的景色实在是太美好了,我都不想离开这里了。”
“下坡路也非常漂亮的,从那边下去的话会有一幢老爷爷独自生活的房子,我们可以拜托他用拖拉机送我们到港口那里。”
“那你放在背包里的烟就是要给那位爷爷的,是吗?”
“真聪明。”
贤国微微笑道。
“哎呀,那是什么?难道是银莲花吗?”
突然间,珍京惊呼了一下,然后哒哒哒地跑上了山脊,然后蹲在草地上认真地观察着开满遍野的白色花朵,不,其实是装着看花朵而已。
因为她的眼睛不是在看着花朵,而是空洞地望着地板。
到底是该说呢,还是不该说呢?
‘还是应该跟他实话实说的好吧?不对,我这样做会不会很搞笑,感觉像是追究他似的。这种问题早就该提前跟他说清楚的,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无心望着白色的花朵,珍京再次想着上山时一直苦恼着自己的问题。
二十三岁,已经是成年人了,是一个可以决定自己前进方向的年龄,她也绝不后悔跟贤国睡觉的事情,珍京真的是觉得非常幸福,但是……
‘现在的我什么也没能实现,什么也负责不了,什么也拥有不了,我居然毫无准备地跟这个人发生了关系,如果我怀孕了该怎么办呢?我早该要求他做预防措施才对啊。’
“珍京。”
心突然掉下去的感觉,没有一点脚步声,贤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珍京的背后。
“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恼啊?”
“什,什么苦恼……没,没有啊!”
她强烈反驳着,然后假装很认真看着花朵,把头低得更深了。突然涌现的羞愧和伤心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她觉得一抬头看着他眼泪就会掉下来,一个小时之前还无比幸福的感情现在却变得茫然若失起来了。
她的眼睛看到了偌大的鞋子,是站在了她前面的贤国的运动鞋。他小声却坚决地向她命令道。
“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他只要看着自己的眼睛就会读出心声吧,貌似他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想法和苦恼。
一动不动地站在眼前的运动鞋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在她开口说话之前是绝对不会移动的。
珍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了,还是诚实讲出来比较好,她下定决心后用力抬起了头,然后迎着贤国坚定的眼睛看。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但就是因为太害羞了……”
“到底是什么问题啊?”
她还是没有勇气把话说出来,珍京再次垂下了脑袋,贤国紧张地等着她的回答,珍京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带喃喃自语了起来。
“因为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必须向你确认才行,但,哎,我要疯了!是很露骨的话啊。”
“你到底是想要说什么啊?”
终于忍受不住的贤国把珍京扶了起来,把她的身子转向了自己,然后低下头看向了珍京的眼睛,但珍京还是没有勇气对视着他的目光,珍京把目光投放到贤国的肩膀后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是说那时候没用安全套。”
“什么?”
“我的意思不是说我后悔了!可是回想起来发现我们做了两次都没有做安全措施,我们,现在怎么办?”
“安全措施,要做吗?”
珍京听到的完全是超出她想象的回答,她终于抬起了脑袋,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着,贤国也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反正都打算结婚的。”
冷不丁听着这个回答,珍京僵硬地石化在了原地,低着头的她用脚提着泥土。看着珍京一言不发,贤国沉默了一会儿后再次说道。
“对不起,我根本没有想过要做安全措施的,因为如果怀孕了,那就生下来就好了。”
贤国把珍京的手拉了过来,让她坐到了木椅上,他单膝跪在长椅前底下头,用双手抓着珍京的手深情地望着她。
“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所以我们结婚吧,珍京。”
这个消息简直就像一个重磅炸弹一样在珍京的脑海中炸开了,看着他如此真实又真切的目光,珍京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她很清楚自己会随着他的意愿像洋娃娃一样的行动,所以这个瞬间的珍京非常害怕。
“我说的是不是太突然了?”
珍京摇了摇头。
贤国一直以来都跟珍京说过想要快点结婚,她也没有傻到不知道有一天贤国会真正对自己求婚,但是这个也太突然了,不会是因为一起睡了一次就要结婚吧?这样也太快了。
‘也是,他已经三十五岁了。’
二十三岁的女人看到的世界和三十五岁看到的世界,二十三岁的女人感受到的恋爱和三十五岁的男人呢感受到的恋爱不可能是一样的。
一言不发的珍京让贤国变得慌乱起来,他急切地问道。
“你不愿意吗?你难道不想跟我结婚吗?”
但她也不能把自己的真心隐藏起来,珍京犹豫了一下后再次摇了摇头。
“如果说现在马上结婚呢?”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珍京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这让等着她回答的贤国肝肠寸断。
她再次犹豫了,但是这一次珍京也只是摇着头。
她愿意和贤国结婚,想一辈子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生活,她想为他生下孩子,想和他一起慢慢变老。但是,不是现在,现在还不到时机。
犹豫不决的珍京和热气腾腾的贤国四目相对,他在用沉默问着她,到底是因为什么?
然后他先做出了回答。
“是因为你太小了吗?你觉得现在跟我结婚的话对你得人生还有未来产生影响,是吗?所以你才犹豫,是吗?”
也许他说的就是正确答案。
两个月前回来的时候,她就是想要挑战新的知识和新的人生,而现在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要放弃她梦想的一切吗?她没有勇气把这一切放弃跟这个男的结婚,这样做太对不起妈妈和哥哥了,而且如果她就这样嫁人的话,孤独的妈妈和身体不便的哥哥该怎么办呢?只有三个人的家庭,聚在一起都觉得无比孤单,如果她离开了,妈妈该和谁谈心?而哥哥该依靠谁生活呢?
有的时候,在人生里有爱情也不可替代的东西。
“还是说你想跟别的人结婚……”
贤国的声音微微地颤抖着,太荒唐了,珍京反射性反驳道。
“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
“即使真的是这样,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贤国强烈确信着,然后伤心得说道。
珍京的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知道吗?自从见到你以后,我第一次知道了恐惧是什么,珍京。”
那是爱情。
也许可能是离别。
如果得不到这个人他会疯掉,如果不能在一起他就会后悔一辈子。如果和她分开贤国就感觉自己再也回不到现在的自己了,他突然间意识到了这种感觉,该如何是好呢?
贤国看着珍京美丽的脸庞,那是一个终于带给了自己春天的面孔。他握住的她的手腕太细了,感觉稍一用力就会被折断一样,但是贤国没有犹豫,他想要紧紧握住他一生中最美丽的梦境。贤国向美丽的、时刻思念着的女人承诺道。
“只要你能跟我结婚,我会满足你一切的东西,我发誓我们的婚姻绝对不会成为你人生的枷锁,我会帮助你实现你所有的梦想,我发誓。”
“我相信,如果是你,肯定会履行自己的承诺,但是……”
“但是?”
“我爱你,我从来没有如此疯狂地爱过一个人,我们虽然只相处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但是我们已经完全疯狂地爱上了彼此。你不在的时候,我常常会想着这样的自己是不正常的,但只要再次见到你就会忘记脑海中的一切疯狂地进行着我的爱,我就是喜欢看着你,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努力去满足你,即使是我不能承受的东西。只要有你在旁边就都可以忍受,我如此爱着你,但唯独却害怕着婚姻,为什么呢?”
珍京的眼睛望着前方,小声地把压抑在心中的话全部吐露了出来。
贤国愣愣地看着她的脸,过了很长时间后,他慢慢地点了点头,表示着理解了珍京的意思。
“对不起,是我太着急吓到你了。”
“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不爱你……真的不是这样的……”
“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行,只要你不离开我一切都可以商量。”
过早表露真心是今天贤国的失误,对着快要吓跑的恋人,贤国露出了勉强的微笑,他脸上露出宽大而又理解表情说道。
“我会等你的,我相信在未来的一天你会先走向我。但有一个事情你要知道,你不可以抑制我想要得到你的决心,即使你说了我也不会听的。”
万一的情况,你真的想离开我了……
贤国抬起了头,他看着先走下山顶的珍京的头发在她的肩上飘逸着,他露出了邪恶又奇妙的笑容。
“不可以,现在已经晚了,你绝对跑不掉的。因为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绝不!”
无限幸福的瞬间突然像冰一样冻住了,他太傻了,居然忘记了美丽乐园的背后是无尽的地狱这个事实。
两个人互相装得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从码头的对面一直走向海岸线附近后才结束了本次的徒步旅行。之后就坐上了贤国提起的老爷爷的拖拉机沿着海岸公路行驶着,当他们再次回到游艇停靠的码头时已经将近下午两点钟了。
“是不是饿了?我们吃饭吧,这里的菜真的很好吃,你相信我好了。”
贤国打开了风岛中唯一的饭店的门豪言壮语道,然后大声地招呼着饭店的主人。
“奶奶,我来了。”
连接着卧房的老旧推拉门开启了,一辈子在岛上与风浪斗争着的老奶奶走了出来,她的脸上布满了劳苦岁月留下来的一道道划痕。
“我们想在这里吃点饭,我已经提前拜托您了,您还记得吗?”
“哎呦,你从哪里带来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啊?”
老奶奶扶了扶老花眼镜,轮流观察着珍京和贤国两个人。
“漂亮吧,奶奶?这是以后要跟我结婚的人,我们都快饿死了,您赶紧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吧。”
“哪有什么好吃的?就是一些平常家里吃的家常菜而已,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吃呢。我说住在首尔的漂亮姑娘,你能吃习惯这里的饭菜吗?”
“没关系,我一直都很想念您做的饭呢。”
贤国笑嘻嘻的礼貌地回答着。
一辈子以渔夫的身份生活的老爷爷大清晨钓上来的鱼,在老奶奶的手中立刻变成了美味的生鱼片,剩下的骨头则用作了煮辣汤的材料。这样的饭菜在这个渔村里已经算是相当得丰盛了。
在这个春天的季节不可不吃的新鲜生鱼片,除了好喝的辣汤以外,饭桌上还摆着奶奶亲自从后山里挖来的拌小根葱,拌着生牡蛎的凉拌萝卜丝和美味的鱼酱,烤虾虎鱼是奶奶加送的,还有用家里自制的大酱汤拌的野菜和香脆的辣白菜。平时习惯了吃山珍海味的贤国也不断地惊叹着‘好吃’两个字,当然平时最喜欢吃饭的珍京早就以战斗的态势吃完了碗里的饭,在吃饭的当中挡在两个人中间的隔阂也慢慢地融化掉了。看来爱情不顺的时候,吃饭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啊。
吃完饭以后,奶奶边把桌子撤走,边对他们说道。
“咖啡你们自己去倒吧。”
“好的。”
贤国娴熟的拿起了放在破旧冰箱上面的纸杯,然后拿出两包速溶咖啡后把装满水的壶放在了烤炉上面。
“再拿两个。”
贤国回头看了看珍京。
“如果你给爷爷和奶奶泡杯咖啡的话那就太绅士了。”
“哎呦,你看我,怎么就忘记了呢。”
贤国赶紧把已经泡好的两杯咖啡拿出去给了在里面洗碗的爷爷和奶奶,他回来的时候珍京已经泡好了咖啡,贤国从钱包里拿出了两个一万元的钞票放进了他坐在上面的木盒里。
“这是做什么?”
“喝咖啡的钱。”
“哇,好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