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回的列车上,一片嘈杂,昏昏欲睡的人们仿佛已挣脱梦靥的折磨,振作起来,打牌的打牌,调侃的调侃,偶尔有情侣的亲昵耳语。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另一车厢去找我那“久违”一夜“可怜”的朋友烨。一行五人,只有烨“形影相吊”在另一车厢。挤过车厢狭窄的通道,烨已看到了我,并向我挥手,一脸的笑容,似乎并未有形只影单的遭遇。“来,喝酒。”烨一把抓住我,不等我坐下已把一瓶刚启封的“龙凤”牌啤酒塞给了我。一脸迷惑的我不时地看着烨,他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就是她。”烨示意道。我们相视一笑,烨旁边的女孩已抬起了头,睡眼惺松,但这并不妨碍男人对了她的吸引力。烨,似乎被女孩俘虏了,期期艾艾地浑身不自在。“谢谢你的衣服”,那女孩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其时才注意到烨的深灰色的泥绒大衣已未农药在身上。好小子,真有套,攻心为上。那女孩似乎真地被感动了,满怀深情地看着烨,谢谢了烨好几次,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便忙推说有事回我自己的车厢去了。
同一车厢的四个朋友都十分羡慕烨,后悔当初没有“大公无私”一把,和烨换车票。我中途下车,回到了舒适的家,过着悠闲的日子。有时也会想想烨的艳遇。一日,烨来了电话,“春节过得怎样。”“好才怪呢,好事全被你占尽了。”“嘿嘿……其实没什么。”华不无狡黠地说。“别装了,鸟人,不说以后有你好看。”烨告诉我,那女孩叫蕾,与我们同校,高我们一级,学业非常优秀。刚开始他们谁也没理谁,到后来烨实在撑不住了,就主动投降了。没想到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她也爱好文学,分的手的时候,我们还互留了地址,她说春节返校后一定去找我,烨不无得意地对我说。
风波
初春的校园虽还未褪尽隆冬的残装,但已洋溢着一派春的气息。也就是这样美丽的日子里,烨和他心目中的女孩开始了一段凄美的故事。烨满脸懊丧地回来了,横躺在床上死尸般的一句话也不说。我问他,也不搭理。过会儿,他自言自语道,“没戏了,打电话又不在,也不来找我,怎么办呢?”室友们都说,烨,你应该主动出击,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送上门来吧!正说着,伴随着一阵阵的敲门声,“烨在吗?”声音非常好听。烨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把门开了。凭记忆,我还能刻起她京是烨这段日子来朝思暮想的女孩。烨的确很有眼光,她身材高挑,一副天然温柔的模样,穿着得体的灰色夹克和一件紧绷的仔裤,轮郭分明,带着几分怯意坐在烨的床沿上。室友们一个接一个主动离去了。
当我回宿舍时,烨已满面春风,那一份欣喜之情,是初恋人之所独有的征。周国平曾说,男人真正需要的是自然和女人,看自然的时候女人隐去,看女人的时候自然隐去。但男人真正需要的只有女人。现在多才多艺的烨真的需要也只有女人,他不用急着去为报社写稿,不必为找不着一个好的拍摄角度而食不甘味。烨,成了沦陷区的一员。
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多了一对青年男女的身影,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有他们互帮互学的佳话,在学校的电影院里有他们对剧中情节的评头论足,一切都照常地运转着,平淡而又不乏热烈,正常而又有点不可思议。也许,这就是爱情诞生的季节。
烨告诉我,人这是第一次这么彻头彻尾地爱上一个人。以前总觉得爱之于男人只不过是人生的插曲,不想现在却成了生命的全部。烨,陷了进去,很深,很深,很难想象,一般人能承受这种“爱情”的重压。这女孩刚刚和男友分手,已对“爱情”不再奢望,甚至心有余悸。因此烨还不能完全进入她的生活,现在,他们仅仅是普通意义上的异性朋友。烨,很坚决,对女孩发誓说,“我等你,等一辈子也行。”女孩,感动得流泪,要烨给她一段时间。
室友们都说,烨病得没药医了。
一切都还是那么温馨甜蜜。烨也像吃了蜜糖,逢人一副笑脸,对室友们关心了许多,以前急躁的毛病连影儿也没了。我们只有叹息爱的力量地无穷的,能化腐朽为神奇。
在一个柳絮飘飞的夜晚,我和老乡在校园里散步。突然有个声音叫住了我,一看是烨,耷拉着头,面部表情无法看清,但猜得出他肯定是受了什么打击。烨要我陪他去喝酒,我去了。烨一杯接一杯地喝,不发一言。我夺过酒杯,问他有什么事发生。烨说,前半个小时,他看见她和一位个子高大且十分帅气的男孩相互依偎着在花园的长椅上,我该怎么办呢?烨,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丢下我去找她了。烨把她叫了下来,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反正,女孩哭了,直冲上楼,又下来,把一叠书甩给了烨,烨又冲了上去,烨想叫住她,但已无回天之力。烨的酒已醒了一半,一回到宿舍就拼命地抽烟,衣服也没脱就睡了。
一个星期的冷战,昔日活泼爱逗的烨变得寡言少语,有时连饭也忘了吃。室友们都说,原来的烨已经死了。看着一日不如一日憔悴,我实在有点受不了。没有经过烨的同意,我便打电话给那女孩。告诉他,作为烨的朋友,我不想他这样惨下去,希望她有机会找烨谈谈。
“走,我请你喝酒。”烨拉着我就走。烨告诉我,那件事,是自己不好,是自己看错了,错怪了她。不过现在好了,他们的感情又增进了不少。我笑他是,“山重水复无疑路,柳暗花明又一对。”
宿舍里,室友们在大谈爱情,烨自然成了被攻击的对象。“烨,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接吻了吗?”老大道。烨平淡地说,一般的朋友。“不会吧,、那她怎么不跟我一起去上自习、看电影,坦白吧,争取宽大处理。”老谋深算的老三紧着逼问。烨,不紧不忙地向我们述说他的故事。烨和她,根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烨,出身农村,吃苦耐劳有责任心,小小年纪就自己撑起一片天空,她出身于高干之家,高贵自信而又脆弱,还伎俩庇荫在父母的大树之下。但烨又极爱她,虽痛苦,却心甘情愿。而他那纯朴的本性决定了他的必然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才要多承担一份责任,这是烨的信条。烨的胜利果实,非常令我们失望,都纷纷说他傻。在物欲横流的今天,还要想保持那份美好情缘,几无可能,人间纵有真情在,但现实中的爱情却早已缺少应有的“含金量”或曰“爱情不能承受之轻”,烨还是实惠一点吧;有学问的老四痛砭时弊。
在以后的日子里,烨依然故我,用自己的那份虔诚、责任心托起那“动人”的爱情之花。
涅槃
在爱情的这条道路上,烨显然走得很累,但他没有稍作停息的念头,他要以他那一腔的热血,和那热血男儿的赤诚之心去打动、融化那冰山的一角。烨非常喜爱金人元好问《迈坡塘》中的词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确,他所崇高的也正是这种爱情。烨认为以友情和爱情相结合的婚姻才是最完美的。因为以爱情的热烈和陶醉辅以友谊的宽容和新生就可以除去婚姻中难免的挑剔和苛刻。
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起去上晚自习、去看电影、去散步,一切都是那么平静,谁也不会预料到在平静中蕴含着如此的汹涌澎湃。
一个星期二的晚上,烨像消了气的皮球一样,嘴上叼一支烟,的中拿一瓶白酒,摇摇摆摆来到宿舍。“完了,完了,女人是祸水,女人是老虎——会吃人……”“到底怎么回事?”我关切地问。“没—没—没什么,她又和以前的男朋友和好如初了——她,她骗了我——她不是人……”
原来,烨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了她又亲昵地坐上了她以前男朋友的摩托车——他们是如此的欢快,如此的幸福……
在以后的日子里,烨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整天借酒消愁。烨告诉我他也不想这样,但要知道他要轻易割舍这份化入骨髓的爱情,又是何等的不容易啊!烨也曾试图使自己忘掉那件不愉快的事和她和好如初,但只要一入正题,烨就会如坐针砧,浑身不自在。
一日,烨把他的一篇《祭文》递给我。“蕾,我是永远失去你了,一切都都是那么的悄无声息,没有强迫,没有不堪重负,总之这一切我不会提起,但愿没有我的日子里,你永远快乐。”烨在《祭文》中写道。
爱情是两性之间最严肃的一件事,调情是轻松的,爱情是深重的。真正的爱情是灵魂与灵魂的结合,肉体的亲昵仅是它的结果。烨,你留下了很深的创伤,这伤痛很可能终身难愈。因为你已全身心投入并充满对方,你现在一定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但,不要怕,暴风雨过后会有更美丽的风景等着你去欣赏,请相信,爱别处。
烨,以后再也没去找她,有时候也会想起她,但那份“想起”已非从前,用烨的话来说是一份“清醒的反思”。烨从“坟墓”中走了出来,走向那永恒的“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