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做你一辈子的保姆
他比我大了整整十岁。在无意间的邂逅后,我开始注意他,但初时是略带戏虐的,我常常很得意的跟他说,你真的真的是走在我身边的男人里面长得最不好看的一个。而他,一直很有风度的笑,没有任何反驳。
他结婚了,有老婆,有孩子。他有着中国人到国外后梦寐以求但很难达到的职位,他是一个简单且LOW-KEY的人,他自然,理性,成熟,宽容,不完美但完整。他喜欢我,那是一种与爱无关的喜欢,在我眼里,所有不愿或是不能负责的感情都只能叫做喜欢,再深都不是爱。
他是一个慢慢走进我心里的男人,和他在一起,我变得很女人,很想做一个妻子去照顾他,看到他在阳光极端灿烂的日子里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衣,我问他,这么热的天,你为什么不穿浅颜色的衬衣,他笑道,我穿衣服就随手抓一件,抓到哪件是哪件。我心里直纳闷,难道老婆都不管的吗?如果我是一个妻子,我会好好的帮我老公搭配好每天的穿着。他偶尔间告诉我他腰疼时穿袜子会有困难,我问他,你太太为什么不帮你穿?他说,能不麻烦别人就不要麻烦别人。我惊讶,麻烦太太难道是麻烦别人吗?他遮掩着些许尴尬说,可能我们都比较独立吧。他就是这样,从来不在我面前说他太太的半点不好。这点,我欣赏。
我告诉我的朋友,如果他没有结婚,我会嫁给他。妈妈曾经告诉我,当你看到一个男人,想一直都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时,那你就一定是想跟他生活在一起。是的,我喜欢他,我想把这种喜欢变成爱,可我克制着这种感觉,并且离他远远的,永远只是等着他来看我,来找我。
他的腰好像越来越糟糕了,医生说是坐骨神经的问题,疼痛渐渐的从腰扩散到臀部,到腿部。终于有一天,他居然请了三个月的病假。医生说,他必须平躺着休息三个月。
我给他打电话,他告诉我说,在某论坛上贴了准备找临时保姆的帖子。他太太一个人照顾他会比较辛苦。
在那个论坛上,我找到了他发的帖子,拨通了他家的电话,他太太接了电话,我自我介绍说正在等待美国大学的录取,正好有空闲能胜任这份工作。听得出她很高兴有人能愿意帮忙。我没有要求去看环境之类的,对报酬也根本就无所谓,在电话里就谈好了哪天开始工作。第二天,我交了一份请三个月无薪假期的报告,我知道我有些利用老板对我的偏爱,可是,我必须要请假。
工作交接好以后的那个周末,我就去他家工作了。当他看到请的保姆是我的时候,眼中的诧异是我预料之中的,所以,我平静的装作完全都不认识他。而他太太更是意外我的年轻,于是我告诉她说,年轻好,干活手脚利索。我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我要照顾他,因为,至少,在这个时刻,我是爱他的,所以,即便是做保姆,我也愿意。
我揽下了所有一切照顾他的工作。做饭,我知道他喜欢什么口味,洗衣服,我不介意什么内衣外套的,帮他做适当的按摩,都是物理治疗师教的。我尽量减少与他的双眼对视,因为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在怜惜我,都在叫我离开这里。我可以抗拒他赶我走的眼神,可我无法去面对他眼神中的心痛和无奈。
我知道,我的做法是极端的,是很多人都不能理解的。可是我常想,我喜欢和他之间精神上的互恋。我们没有做过世人眼中龌龊的事情,那为什么我就不能为我这个阶段的爱人做一些事情呢?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多样化的,有些人之间是亲人的缘分,有些人是爱人的缘分,有些人是朋友的缘分。有些缘分是符合常理世人认同的,有些缘分是违背常规众人不屑的,可是,认识了他以后,我才知道,要珍惜身边每一份缘,有些缘是前世修来的,有些缘是前世未修够,要靠今生继续努力为来世修造的。
今晚,刚从他那里回来,在我的小屋里,点上了蜡烛,这点点烛光点点情,点点情深暖我心……等他好了,我会离开,仅仅做一个他喜欢并喜欢他的朋友,不为别的,只为那前世未修够的缘及期待中来世能实现的缘。
幸福,原来就是这样平静
她和彬是校友,她是美术系的才女,彬是中文系的才子。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相恋了,同学们都说他们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他们自己也这样认为。
毕业后,他被分到一所小城中学当老师,她的父亲利用一切关系为她争取到了留校的资格,可她为了他们的爱情,断然放弃了别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留校名额,随他来到了这个小城。父亲一气之下断绝了同她的一切来往。她虽然很伤心,可并不后悔,因为她心里一直憧憬着他们美丽的将来。
两人都没什么钱,于是就在离小城十多公里的郊外租了个小木屋,小木屋单门独户,门前一个同样用木头搭建的平台,葡萄藤爬满了平台上的木架子。房东盖了新房子,就用它来堆放杂物。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们以极便宜的价格租下了小木屋。她告诉他:很喜欢小木屋门前的那一片湖,她可以每天和他看鱼儿在水中游,看鸟儿在湖面飞,看夕阳西下,看落霞余晖……他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静静的笑,眼神中充满了怜爱,充满了深情。
他每天早上要骑近一个小时的单车赶去上班,她就在家里画画,画蔚蓝的天空,画静静的湖水,画湖边的花红柳绿……估计他快下班了,就放下画板开始做饭,然后等着他回来共进晚餐,再一起看夕阳西下,看落霞余晖。不过他始终没有多的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神中漫出的温柔包围着她。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就好像丈夫在外奔波,妻子在家操持家务,并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只是他总是这样轻轻的拥着她,深情的看着她,没有多的话语,让她稍嫌有些平淡。不过这样也挺好,很安静。她想。他们约定等攒够钱把小木屋买下来就结婚——因为房东肯以比较便宜的价格把小木屋卖给他们。有时她甚至会想,有个孩子会更好吧?想到这里,她脸红了。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打破了湖面惯有的平静,她坐在门前静静的看着湖面,偶尔用画笔在画布上涂抹两下。“咔嚓”一声快门声惊醒了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正举着相机看着她微笑。她站了起来,没有说话,用冷冷的眼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闯入者。
“太美了!”男孩感叹着。她依然不说话。
“我叫枫,是摄影爱好者,刚才无意中看到你画画的样子,觉得非常美,就冒昧的拍了下来。”看到那冷冷的目光,男孩急忙解释道。
枫长得高大魁梧,有种书卷气极浓的彬所缺少的阳刚之气。而且穿得很休闲,T恤配着牛仔裤,一双旅游鞋上沾着一些干透的和未干透的泥点,看得出来走了不少路,比起整天西裤衬衫的彬又多了分洒脱随意。再看他俊朗的面孔上一直露出帅帅的笑容,就像这个阴霾的飘着细雨的天空透出的一道温暖和煦的阳光,令她心弦为之一动。
“请问可以进来避避雨么?”枫用手象征性的擦了擦他那正滴着水的头发。“哦,请进吧。”她觉得太失态了,赶紧回答道。
“画得很美,不过画中的雨似乎给人一种忧郁的感觉,很像你。”枫指着她刚才的画对她说。
自己那丝淡淡的忧郁连每天在一起的彬都没有感觉到,却被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通过她留在画布上的印记一眼洞穿,她感到一阵慌乱,连忙搪塞过去,把话题引向别处。
枫很健谈,经济、娱乐、文学、艺术都能侃侃而谈,而且观点都十分独到,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她不知不觉就听得入了神。雨停了,枫起身告辞,对她说过几天把照片给她送来。
这天晚上她兴致很高,对彬不停的描述着下午的事情,而他还是那样轻轻的拥着她,静静的微笑,深情的看着她的脸听她不住的说着。他对她怎么总是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呢?她不禁有些失落,有些发恼。
枫送来了她的照片,是张侧身照。照片上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长长的秀发柔顺的披在肩上,微翘的睫毛下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正出神的看着泛起层层涟漪的湖面,白皙的脸庞透出微微的红晕,画笔似有似无的拿在修长纤细的手中,一双柔若无骨的赤足慵懒的、随意的向前伸展,整个人宛如一枝出尘的百合。她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的美丽,枫怎么能够这么准确的捕捉到她的美丽?她不禁抬头看了枫一眼,发现枫也在注视着自己,那一瞬间就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胸口一窒,一颗心乱跳了起来。枫看出了她的尴尬,主动找话题聊了起来。“他竟然还这样的善解人意。”她想。
交谈中她知道枫是一个喜欢流浪的人,从冰天雪地的北国流浪到了秋雨绵绵的江南,靠写点文章和拍摄一些照片获取稿酬,过着天马行空般的生活。她很想告诉枫,她非常羡慕这样的生活,因为现在的生活让她觉得太过平淡。
这以后的日子,她依然画画,不过她的画里多了一线阳光,少了一丝忧郁。彬依然轻轻拥着她看夕阳西下,看落霞余晖。只是她越来越多的想起枫,想起枫帅帅的样子,独特的言谈,能够洞察一切的眼睛。就连看到彬静静的微笑,她也会拿来与枫那充满阳光的笑容比较一番。渐渐的她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他的轻拥,越来越盼着枫的到来。
枫来了,她尽量掩饰着心中的激动,与枫闲聊着。但今天的枫却没有了往日那阳光的笑容,在她的再三追问下,枫告诉她,明天将要离开这里了,本可以像往常一样无牵无挂的离开,可现在心中却有了份依恋,那就是她。她心中努力构筑的堤坝在这一瞬间崩塌,眼泪夺眶而出,这段时间枫带给她的快乐让她感觉到了阳光般的明亮,她不想让这种快乐消失。她止住泪,像是作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对枫说出了三个字“带我走!”枫一把拉过她紧紧拥在怀里,枫抱得那么紧,让她感觉有些窒息。但她喜欢这样的感觉,非常充实,非常安全。她也紧紧的抱着枫,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着枫的气息,有种想要将他融入体内的冲动。是的,她决定要和这个男人去流浪,不论是到天涯还是海角或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她都愿意跟随,因为枫有一颗火热的心,有阳光般的气息,有一种可以让人不顾一切的能量。
当她缓缓睁开眼,却看到彬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脸色苍白,眼中露出的愤怒、悲哀和绝望灼得她不知所措。她走到彬的面前,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就这样沉默着,他也沉默着,不过看她时的眼神已经变成深深的爱怜和无奈。半晌,他才轻抚了一下她的脸,然后对她说:“你走吧。”说完转身离开,他必须放手,因为她已经爱上了别人,苦苦将她留下来也不会有幸福的结果,还是给爱一条生路,给彼此一条生路。她看着他离去,想着他对她的好,再次泪流满面,只是不停的喃喃着:对不起……
她和枫开始了新的生活,每到一个地方,枫依然向当地杂志投些文字和照片,她也将他的画作放在画廊寄卖,然后尽情的游玩。两人似乎都能从对方身上不停的获得灵感,不断创作出好的作品。她感受到了从前从未感受过的快乐。枫也非常体贴她,时常对她嘘寒问暖,说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话。她觉得她找到了真正的幸福,她愿意和枫一辈子在一起。不过这时的她已经不想流浪了,想要安定下来。
她需要一份承诺,需要一个家。
于是在一个她觉得合适的机会,她婉转地向枫提出了结婚的要求。枫听后没说话,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的喷出淡淡的烟雾,让烟雾紧紧的包裹着身体,她觉得烟雾中的他看不太真切。
慢慢的,她觉得枫变了,他的作品越来越少了,人也不像最初那般阳光了,开始变得少言寡语,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整个人看上去少了份灵动,多了份压抑。她非常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枫总是深深的看她一眼,然后别过头去继续沉默。两个人就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相互沉默着。她觉得难受极了,当初的甜言蜜语哪儿去了?当初的欢谑戏闹哪儿去了?偶尔午夜梦回,她会想起那个小木屋,会想起彬轻轻的拥着她,静静的微笑着一起看夕阳西下。好几次梦醒后,枕边都是一片片泪水浸湿的痕迹。
直到一次枫喝醉后,她终于知道了他的想法:他就是一阵自由的风,无忧无虑的穿行在天地间,累了就停下来稍作休息,可是绝不能有任何人,任何事成为牵绊他自由的负担。他爱她,不忍辜负她,可又不愿这份爱牵制着他的自由。她明白了,她向往的婚姻和承诺就是枫自由的负担。枫睡着后,她流了一夜的泪水,天亮时她留下一封信,悄悄的离开了。既然爱已成为了负担,苦苦的强求还能换回幸福吗?她终于明白了当时彬的心情。
她回到了小城,用积蓄开了个小画廊,出售自己和朋友的一些作品,生意还算不错。偶尔也会想起枫,但那感觉就像一阵风吹过——不留痕迹。
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她突然心血来潮的想去看看小木屋,去看看门前静静的湖……彬,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