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生日那天,课里的同事们在江东钱柜订了一个包厢,大家以唱K的方式为如花庆祝。我和如花深情对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大家拍手叫绝,都说声情并茂。蜡烛吹灭的时候,同事们纷纷献上礼物。我送给如花一盆忘忧草,希望如花像忘忧草那样,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生活。如花笑了,露出洁白的小虎牙,我知道,这是如花最开心的时刻。
庆祝活动结束将近午夜,同事们纷纷起身告辞,最后,由我送如花回家。坐在单车尾的如花紧紧地抱着我,一言不发。这是我第一次和异性亲密接触,我的心跳因为紧张而加速,随之而来的,是脸上也有了火辣辣的感觉。我不能确定这就是书上所说的幸福,但我喜欢这种感觉。如花住在联丰新村,下车后,如花拉住我的手,叫我上楼去喝杯咖啡。我说太晚了,改天吧。我目送如花上了楼。
四月底,我搬到了需要按揭的新房子里,如花来帮忙打扫卫生。末了,我和如花共进晚餐,吃如花最拿手的炒年糕。饭后,如花冲了两杯咖啡,没想到,我和如花都有喝咖啡的习惯。
我和如花在阳台上聊天,如花搅着咖啡,侃侃而谈。如花的老家在四川绵阳,两年前来宁波打工。老家还有母亲和弟弟,弟弟还在上学,如花每月都会寄钱回家。说到小学毕业那年,父亲患肝病去世,如花的泪水夺眶而出。流泪后的如花楚楚动人,我轻轻地拥如花入怀,抚摸着如花的长发,而如花却吻上了我的唇……
那天晚上我说了些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月光倾城。
喝完这杯咖啡就离开
我和如花的恋爱正式拉开了帷幕。
五月初,如花的房子到期,房东卖掉了房子,我把如花接到新房子里。忘忧草长高了,如花把忘忧草放到阳台上,给忘忧草浇上水。看着在风中摇曳的忘忧草,如花张开双臂对我说,新生活开始啦。风儿轻拂着如花乌黑的长发,阳光下的如花生气勃勃。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如花就是我的忘忧草,有如花我就有快乐,有如花我就有幸福。我笑了,如花也笑了。
屋子被如花收拾得整洁明亮,一尘不染。我也结束了泡面生涯,因为如花还烧得一手好菜。看着如花洗衣,做饭,忙忙碌碌俨然像个主妇,我的心里暖暖的,理想中的幸福似乎有了雏形。为了供房子,也为了让新生活更美好,不久,我和如花离开了薪水菲薄的原单位,一起跳槽到了另一家大型超市。我和如花形影不离,双宿双飞。
整个七月,如花都是一副思绪不宁,忧心忡忡的样子。我问如花是不是病了,如花说是天气变热没休息好,叫我别担心。我没有再多问,第二天就给如花买了电风扇。
八月中旬的一个下午,乌云密布,我和如花休息在家。如花的弟弟突然打来电话,告诉如花母亲患了重病,让如花无论如何回家一趟。我立即给如花告了假,让如花第二天就动身。如花沉默无语,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似乎就要哭出来了。我不断地说着安慰的话,分担着如花的痛苦,但心头却隐隐地掠过了一丝不安。
凌晨时分,闹钟响了,我起床给如花准备早餐。吃过早餐,如花依旧一副昏头昏脑没睡醒的样子,于是我冲了杯咖啡,让如花提提神。我希望如花再多坐一会儿,让我再好好地看看她。而如花却叹着气说,要走的留不住,喝完这杯咖啡就离开。
如花不希望我送到车站,说那样太伤感,她不喜欢。所以,我只送如花到大门口。
如花走出大门,却又猛地踅回来抱住我,然后在我耳边说,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希望我知道,她是真的爱过我……我似懂非懂,但当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如花眼里噙着的泪水。
天亮说晚安
如花走后,我又吃上了泡面和快餐。我天天夜不能寐,反复琢磨着如花在大门口对我说的话,始终不得其解。我的生活严重失衡,我明显感到自己消瘦了。
我记着如花的嘱咐,两天给忘忧草浇一次水,但心里却天天盘算着如花的归期。如花的行动电话一直关着,许多天来音讯全无,而我却用我和如花之间的距离折磨着自己。
八月底的一个傍晚,我终于等到了如花的电话,如花说她三天后到宁波,让我去车站接她。如花的语气没有我想象中的兴高采烈,但还算柔和,这让我这些天来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九月初的那个下午,车站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我徘徊在出口处,看见如花出来,急忙迎上去。如花一见到我,就扑到我怀里哭了起来,说是太想我了。我轻拍着如花微颤的肩说,回来就好。
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如花断断续续地回答着我的提问,说家里一切都好,弟弟已经工作了,母亲的病也无大碍了……当我想再问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如花已经靠着我的肩睡着了。车窗外,是九月下午灿烂的阳光,而车里,却是莫名惆怅的我。
到家后,如花先到阳台上给忘忧草浇水,然后收拾屋子,洗衣服,就是不跟我说话。我刚要开口问如花,如花突然面无表情地对我说,晚上会跟我详谈。如花的目光冷若冰霜,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目光,使我感到阵阵寒意。屋子里是死一般的静谧,我和如花的呼吸清晰可辨,直觉告诉我,一场悲剧即将上演。
晚饭后,如花冲了两杯咖啡,我和如花照旧在阳台上谈。如花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流,搅咖啡的右手也抖个不停。我帮如花稳定情绪,示意如花慢慢说。如花断断续续地向我哭诉了那段往事……
原来,早在如花来宁波打工那年,老家就已经给如花订了婚,对方是个年轻有为的乡镇企业老板。老板大如花十岁,如花不愿意,希望母亲退还老板的礼金。但是母亲没有,给父亲修了坟,给弟弟缴了学费,礼金就所剩无几了。但如花誓死不从,还和母亲大吵了一架。如花对母亲说,这钱就算是先向那老板借的,自己一定会还上的。第二天,如花就只身来了宁波。
今年,老板又出钱给如花家盖了新房,又在自己的工厂里,给如花刚毕业的弟弟安排了工作。母亲已经答应了老板,今年国庆节,就让如花和老板成亲。怕如花不回家,所以让弟弟打电话,慌称自己患了重病,骗如花回家。如花说自己早有预感,所以那天才会在大门口,对我说那些话。
回到家,如花看到了崭新的楼房,懂事的弟弟,瘦弱的母亲。母亲真的老了,脸上布满了皱纹,大半的头发都白了。母亲用哀求的眼神,期待着如花答应婚事。如花不忍再伤害母亲了,如花知道,母亲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和弟弟,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如花扑到母亲怀里失声痛哭,这一刻,如花终于理解了母亲……这次回来,如花是特地来向我告别的,因为后天,如花就要回家去筹备婚事了。
说到这里,如花已经泣不成声了,不停地向我说着对不起,请求我原谅她,说她也是迫不得已没办法。我稳定着如花的情绪,说自己不怪她,全都原谅她了……
也许是哭累了,如花竟然在我怀里睡着了。夜风微凉,我叫醒如花,让如花回屋去睡,我和如花互道晚安。我一抬头,发现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孟婆汤
如花办完辞职手续,又和四川老乡告了别,然后就回到家里,给忘忧草浇水,对着忘忧草发呆。
凌晨,我和如花默默地吃着早餐。离别就在眼前,在这最后时刻,我领悟了生活也理解了爱情。生活是什么?生活就是我们既要看足球,也要看歌剧,而爱情是一定要有面包作基础的。我每月的薪水在供了房子之后就所剩无几了,如花家人渴望拥有的我都无法给予,我凭什么贪图如花的爱?又凭什么恨如花呢?我终于明白,生命中的有些事,仅有爱是不够的。我理解了如花,也说服了自己。
如花端给我一杯咖啡,问我刚才在想什么,叫都叫不应,冲杯咖啡让我提提神。我说我没事。如花说,这是最后一次为我冲咖啡了,还叮嘱我,以后尽量少喝,咖啡伤胃。我点点头。
我照旧只送如花到大门口。走了几步,如花又猛地踅回来,抱住我。我和如花都没有哭,只互道珍重,彼此还笑话对方的眼睛红得像兔子。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射进我眼睛的时候,我哭了。如花挥着手走远了,看不到了,可我还站在大门口,不停地挥着手。
一个星期后,我也辞去了超市里的工作,跳槽去了一家外贸公司。半年后,我成了公司里最年轻的部门经理,经常会有谈判和出差,还要参加各种大小会议。繁忙成了生活的主旋律,生命也找到了原始的充实感,我彻底忘掉了自己和如花的故事。
于是,我开始怀疑,那个凌晨如花端给我的不是咖啡,而是传说中的孟婆汤。
思念人之屋
昨天休息在家,整理阳台的时候,无意中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那盆忘忧草。一年时间没有精心侍弄,忘忧草不但没有枯萎,反而又长高了,这真让我意外。
我马上给忘忧草松土,浇水,再把忘忧草摆放到一年前的那个位置。看着在风中摇曳的忘忧草,我突然想起了如花,还发现了屋子里,至今仍保留着许多如花居住过的痕迹,比如:如花坐过的沙发,如花睡过的枕头,如花用过的咖啡杯和拖鞋,还有如花写过字的唱片……往事历历在目,恍如隔世。
爱情最伟大之处,便是即使分离也带出无穷无尽的感动,使人终生难忘。我开始思念如花,并开始整理自己和如花的故事。
如花虽然离开了,却留给我这间思念她的屋子,于是,我将屋子取名为:思念人之屋。
我要感谢如花,因为如花让我成了有故事的人。我更要感谢忘忧草,因为忘忧草不仅见证了这个故事,而且还是这个故事留给我的,最珍贵的纪念品。
走向幸福
2004年11月8号。我由周氏变成了龚门周氏——龚周氏。这么一写,怎么看都有点低眉顺眼寒门小媳妇的况味!当然,低眉顺眼谈不上,寒门似乎有点。
这年的七夕,我和老公第一次约会,二个月后我们结婚。按现在的话说——闪婚。那是没有闪婚这个词。我们不但是闪婚,而且也算是裸婚呢。见过双方的家长后。我和老公,把各自的一个月工资,放在一起,大概有三四千元。就筹办结婚的事宜。本来我们想领个结婚证。再请一下双方的父母,在一起吃顿饭。就ok啦!我的父母是开明的,女儿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谅解我们的境况!一切由我们做主!可是他家的大哥大嫂不同意,父亲老了,结婚的钱是没有的给,但是一定要办酒席,宴请亲朋好友,他们可以支付宴席的钱,收到礼金同样的也归他们!他们曾经出过的人情。以此收回!我不能拒绝,因为我知道,恋爱是二个人的事,而婚姻是两家人的事。尽管心中有十二分的不愿意,可我所受的教育告诉我,收下这份意料之外的“惊喜”!一任我的婚礼成为别人的秀场,我只是租来的零时演员,理应我是主角,可我没有作为主角的感觉!这样一来,我们就要把东门之外的东门处的一上一下的房子装修一下,我们出钱,大哥大嫂出工。(因为他要去四川成都出差。)这样已是仁义具至了。婚后结算。我们负债两万多元!
老公的婚礼礼服是在一批发市,花一百六十元买的,说来好笑,他那马鞍山的三哥,为了参加我们的婚礼,特地买了六百元一套的西服,还说不好,只因我们的婚礼紧急!我的婚礼礼服,直接在华联买了一套藏青色的职业装,这样婚后还可以穿。似乎是六五折,比我老公的贵点——一百八十元。我们两人的鞋子,是他大姑妈家大儿子,也就是他的大表哥作为新婚的礼物,赠我们的!黑色的!连同衣服,没见一点喜气!但喜悦在心底,何必让人看到!
所有的饰品如婚戒。项链等等,我统统的作为心中的美好期盼——没有!老公说:以后,别的女人有的,你都会有!于我是句美丽的情话!于老公这是一份承诺!多年以后的现在一一实现!再说了我看中的是他的人,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很快,结婚的日子来到。老公独自一人乘坐公交车,到我的租屋处。那天这座城市的交通特拥挤。有三处道路受阻,于是影响全市的交通大阻塞!老公坐了很久的车。
至于我吗?
我正在我住处的一家美容美发店里,店老板问我,怎么大清早的就来盘发化妆。是新娘状吗?我说:不是!我要应聘一份工作!那时真的是把为妻之道,当则一份温馨的工作来着。爱情需要感觉而婚姻需要经营!你想新娘妆至少要一百元,而一般的盘发和淡妆,最多一二十元。我自认不是小气的人,可是在那样的经济状况下,一分恨不得掰成二分用!果然,我盘发化妆外加妹妹的洗发,共计二十元!这次的事件,一直是我理财史上引以为傲的典范!也是头一次说谎的圆满结局!
父母,弟弟,妹妹还有刚从老家借来的叔爷爷和小堂弟,送我到门外。我不敢回头,我知道,我的身后是父母不舍痛惜的眼神,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女儿,走向怎样的未来?毕竟那时在那样经济状况下。没有鞭炮,因为是在出租屋,那是别的家。不愿回老家,一方面这样节省了车旅费,一方面,因为血缘亲情,在蜚长流短,渐渐消磨掉。就这样我和老公手拉着手,顺着二环路,走向我们的家。走向我的幸福!憧憬着我们美好的明天!突然想起,我们的婚宴是定在中午的。因为,订宴席都是他的大哥大嫂。既然是他们收礼金,那我们只要配合演戏就行。那就打的吧!很艰难的拦到了一辆车,到某路桥处,堵塞的厉害,好不容易走过,然后绕道而行。走到东七想起没有新郎新娘的胸花,于是停车下来。找到一家花店,买了两朵鲜花,我想爱情是需要保鲜的!我不喜欢无生命的绢花!顺带老公又给我买了一束捧花!
电话来催了。
我的婚宴,在一间大排档似的小饭馆里。(就在看到饭店的刹那,我有种排山倒海的感觉!)宾朋已然高坐,而我这边,似乎亲朋点冷清,也就是我的父母弟弟妹妹,一位婶奶奶,那就是老家来的叔爷爷小堂弟。就等我们这两位演戏的主角了!至今想来也不禁莞尔:如此的不按礼俗出牌,让满座宾朋等待一对新人!恐怕就是我们的了?
酒酣面赤耳热,菜磬杯落,宾朋散尽。只有三哥一家留下,因为路远!
这时,他三哥的女儿问我:你是新娘子吗?我说:是啊!那你为什么头上没有花?这时我才想起,我们忘了买头花!
执手相对时,我对老公说:天涯海角,你是我的幸福!你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