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搬的救兵,正是任坚和白九。
透过简单修筑的栅栏,清晰可见素衣的女子执刀起舞,长长的头发如瀑,不似一般妇女束起而是简单扎好,随着刀舞的摆动一同起舞。树下的布衣男子垂眸抚琴,眉目中含着浓浓情意。
这一幅景致多美,我身后的奇景逆水尚不及这的十分之一。
竹门在我指节轻叩前已然推开,门后穿着素衣的女子轻轻抬眼,眸中刹那间闪过的光芒中有几丝的惊喜和了然。
“姑娘,可要小酌一杯柳叶酿?”
“他们?”李慕皱着眉有些疑惑地看看我身后的一对夫妻。也难怪他会不怀疑,毕竟任坚与白九夫妇自多年前阳平关的那一场大战之后便已经归隐,现在世上除了我和容风,应该没有多少人还能认出他们的模样了吧。
不过一别经年,他们的容貌似乎也没有什么大变化。我心下笑笑。
“李将军。”我道,有外人在的时候,我还是老老实实唤上一声将军。“这位是我的故友韦昷先生,这位是他的夫人白……白氏。不瞒将军,他们二人从小修习白家兵法,是以对修罗阵亦有所涉猎,又有长年带兵打仗的经验,所以我觉得由他们二人一人各带领一路大军结成第一第二环是再合适不过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修罗阵中的第一环主引,第二环则主杀,若两路军队的将领没有默契配合互相信任交托,便很容易出现偏差。修罗阵用来对付他人容易,可是苏凌尘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取胜的机会,但是除了用修罗阵,别无他法。
“白氏?难道是白凤国的白家人?”李慕心思转得很快,一下就联想到一个懂修罗阵的白氏自然与白家多少有些关系。
不过先前来时,任坚与白九就已经表示不想再以原来的名字示人,我只得保密。白九点头,从容道:“只是白家旁支远亲而已,算不得真正的白家人。”
李慕看了我一眼,纵然多少还是有些疑虑,可他自然是信任我的。“好吧,话不多说了,商议对策要紧。”
两军在九曲羊肠前的战事胶着了一日多,容风与展昀镇守在羊肠出口,终于在午时过后打得敌军退出九曲羊肠,再作他议。可是能从另一头绕过来的近道可不止九曲羊肠一条路,虽不及羊肠来得近些,可也是可行的策略。
考虑到我现在的这副瘦弱身体不是能够上阵杀敌的体质,于是我自觉挑了第三环的军旗。第三环主围,修罗阵两面迎敌,第三环不正面杀敌,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在两军厮杀间,悄然堵住敌人的退路。
“姑娘,既然我们主围,为何要埋伏在九曲羊肠的这一头?”早先被三哥派到我身边的李四方疑惑地看看我。我觉得他一定十分弄不懂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如何能成了修罗阵的主将之一。
我说:“那你觉得当如何?”
李四方闻言小心翼翼看了看我,我笑道:“你说吧。”他还以为我是生气了,不过我着实是没有。他犹豫了下,开口道:“方才几位将军商议我也在侧伺奉着,可是我家主子明明说有三处需围,可我们目前并不在这其中的任何一处。我……小的以为,我们应该分成三小队分驻三处。”
我不答反问:“若其中一个小队碰上集结而撤退的常林军,他们下场如何?”不等李四方反应,我已经接上:“全灭。”果然,一听此话,他瞪大了眼睛。“其一先不谈两军兵力如何,我们第三环主什么你也知道吧?围的是什么?围的是敌人,攻击面已经交由第二第五环,我们三环的任务只是拦截他们的退路。其二,眼下还未开战,退路不明,我们有什么好围的?打仗嘛,就是要一击即中。所以你还是乖乖等着,等看清了常林军究竟要从哪里跑再说。”说着,我拍拍他脑袋,不以为意地笑。
不过李四方是个老实人,也没觉得尴尬,就是挠了挠脑袋憨厚地说了一句:“姑娘这说话的语气,真像咱们飞羽军的无双公主。”
我淡淡笑。
从前就只有飞羽军的大营给过我家的感觉,是以后来也总以飞羽军的无双自称。没想到他们还记着。
真可怕啊,我一边感动着,一边想着,自重生以来,我究竟在这贪恋的温暖过往中软弱过几次,又要如此软弱多久呢?
纵观雾山天险地势,九曲羊肠的另一头正是常林军撤退的必经之路。就如李四方所说,常林军可退之路只有三条,而其他两条已经由若寒毁掉一条,剩下一条亦是重兵把守。而我带的这一路仍埋伏于暗处,纵然常林军如何派出斥候打探也很难发现,只以为我们并没有发现这条并不显眼的近道。
算一算时辰,飞羽军以修罗阵出战已经过去两个时辰,按照白九的能力,不多时应该就能将常林军逼至此处了吧。一是将神一是战神,真想看看原本不可能碰头的这两人的交锋。
方才有侍卫来报前方有兵马向此处撤退,我立即下令移动,经过第一第二环的绞杀,逃到此处的应该只是一些残兵。
果不其然,不一会远处官道的尽头出现一小股人马。可是我还未及下令迎击,第二轮报告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后方出现了新的合约三千人的人马。人数虽然不多,可是两面夹击多少还是会有些吃力。
这一增援来得比另一头的退兵更快一骑当先。“拦住他们?”李四方在我身后小声问道。“不,让他们过去。”一头迎击总比腹背受敌来得强。只等其他人追上来,到时候前后夹击的就轮到他们了。只是……
该死的,为什么这一路兵马的领头的怎么也这么眼熟!
领着这一路兵马的是个壮硕的汉子,晒得幽黑的手上拎着柄巨大的大刀。冷如玄铁的眉目注视眼前由远而近的常林兵马。不过有些不同的是,这一路兵马并未穿着常林兵服,若非此时出现在这,寻常看来倒像是云漠里的马贼——从云!
这人是从云,从前在云漠里碰到的那个马贼头子!
既然这人马是从云带来的,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拂衣是苏凌尘安排好的棋子,既然拂衣与从云相熟,那么从云的身份便就不难猜。我只是没有想到他这颗棋子会被苏凌尘摆在这个位置上。
只等从云的兵马一过,紧接着官道的尽头已然能看见追击而来的飞羽军。我一声令下:“出兵!堵截敌军后方。”“是!”
横空出世的几千人马,人数虽然不多,可也足够在一瞬间杀杀常林的锐气。趁他们两路兵马还没汇合,趁从云这路人马不备,三环军在刹那间就掌控住了局势。眼尖的从云一下就瞄见了策马立在军旗下的我。他双眼朝我危险一眯就扬鞭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