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吉副市长代表政府到场表示祝贺,他容光焕发,一张国字脸正可谓相貌堂堂,平易近人。他率先举杯向大家表示祝贺。众人一起举杯,高市长和金中五、楼长青等一一碰杯,相视哈哈大笑。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中都想些什么呢?如果这只是一场戏,那么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可以获得大奖的最佳演员。而我不过是委身其中的一个小小跑龙套的角色而已,面对这我已经足够!
我给胡一刀打电话,相约在伊丽莎白茶馆喝茶,我到时,胡一刀已经在等我了。同时沈佳也正在与他亲密交谈。我哈哈一笑说:嗬,看来你们的友谊进展得不错吧。
沈佳俏脸飞红,借故离开,胡一刀摸摸寸板头嘿嘿地笑两声。我悄声问进展如何撒。胡一刀捅我一下:“能怎么样,就那样。”
我暗自叹息,谁能知道这样一个恶棍竟然也有憨厚朴实的一面?我们坐定,胡一刀向我表示祝贺,我向他开诚布公地说:“你要价可以让一点了,让一步拆了吧。”
胡一刀说:“没问题,说实话,我他妈的都快顶不住了。那帮鸟人天天找我。”
我真诚地说:“谢谢你给面子,我可以保证我们合作正式开始了。”
胡一刀嘿嘿一笑,伸出大手说:“唐总,咱以后可就全靠你给碗饭吃了。”我笑说:“去你妈的,跟我说这种话,走,咱们去洗浴中心找个小姐做保健去。”
胡一刀摆手说:“啊,那种地方我可不去的。”
我奇怪地说:“胡哥,你当我傻逼么,你装什么纯情啊?”
胡一刀用手指指外面说:“我是怕沈佳知道了不好,哈哈,算了,不去了。挣钱的事我肯定上。”
我由是感慨,此人外表凶恶,实则内心纯朴,确实是一个可交之友,虽是一混混却比那薄信无良的周公子强得多了。仗义每多屠狗辈,谁说不是如此呢/我心念一动,想起周公子威胁过我的话,于是说:“胡哥你可真是一个好男人,不过啊,我却麻烦了。你知道的沈佳以前有一个姓周的男朋友,他得知是我介绍你们认识的之后,对我怀恨在心,几次威胁要做掉我,当然我也不相信他真会做掉我,只是我他妈的做了好事没落个好啊。”
胡一刀一听这话,冷冷地说:“真有这事?我会找他的,给他说清楚,有事就他妈的冲我来。放心吧,唐总你以后甭管什么事,有我胡一刀在,你吱一声,我不帮你,我他妈的不姓胡。”
我又生怕弄出什么事来忙说:“你可千万别冲动,闹出什么事来犯不着。”
胡一刀大大咧咧地说:“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几天之后,最后一个钉子户也被拔去。在一阵鞭炮声中,太阳广场工程开始破土动工。当天我杀公鸡八只,沿场一周。在开工仪式的前排中赫然有一个和尚,此人正是宏观大师是也,其系金中五专门请来为开工诵经祈福的。王仕途悄悄对我说:“真没想到老金喜欢这名堂,不然咱早就利用宏观把他搞定了,哈哈,还是你有办法。”
四十四
一幢高大的楼房立起来、一家大型的超市开业,经过路过的人们会说:咦,真不错,去逛逛。然而很少有人会去关注这过程的艰辛,仿佛这高楼只是一夜之间突然长成。从第一锹土下去到最后一把水泥抹上去,这是一个历时漫长的过程。而可以说,这每一个过程都是肮脏而残酷的。而有着数仟人的大工地看似杂乱无章,却同时也组织严密,推进有序。
土方开挖因为是单独核算,而且造价很低,企业基本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于是我们将其分包,即找了两家具有挖掘资质与技术公司分包给其做,这对我们而言一来管理轻松,二来也相应地有些油水。其中有一家是王仕途介绍的,据说是他的一个什么亲戚,我不管是什么亲戚,反正我给了王仕途面子,同时也还收到了一个5万元的红包。胡一刀找来几辆没有牌照的黑车,专门用于夜间运土出城,这种重型的大卡车只在深夜时出没,在深夜的马路上如入无人之境,呼啸来去,从不看是否是红灯。路上行人车辆遇到此车还是退避三舍的好,他们即使是撞了人也绝不会停下来看一看。
但是有人来找我的麻烦了,即是区的环卫部门,清早路面上会有一层土,环卫部门的人顺着痕迹很快找上门来了。对于对付这样的人我是很有经验的,先态度诚恳地认错,将他们让入工地办公室坐定,敬上茶烟。然后搞清对方的身份。接着打电话给相关的认识他们的人物,请出去吃一餐饭,送上几条烟然后一切OK!有时还要装模做样地派几个民工上街清理一下。总之,以后他们会常来,然后我们直接找到他们的头,与他们的头交上朋友,告诉他们这是市的重点项目,如果延误了工期,市领导会很不高兴。然后周围的居民会投诉我们施工扰民,电视台的《城市在线》栏目的记者就来调查,一般这种情况我们项目管理团队是不会出现的,而只是分包队伍的小班长在回答问题,实在要是找到我,我会义正词严地批评分包队伍素质差,怎么能扰民呢,我们会马上整改之类的。居民们会说什么晚上不能施工、中午不能施工,屁,如果都不能施工,那么工地上的设备与人员的工资他们会支付吗?
果然,工地开工后不久,各路小混混们纷纷杀到工地门口要求与我谈一谈。谈屁,无非都是想做点业务挣点小钱而已,对付他们的办法却又不同,我给胡一刀打电话,他当即带着人马气势汹汹地赶到工地,小混混一看是他早就傻眼了。之后我干脆让胡一刀派出了他几个小弟在门口做起保安。识相的小混混们赶紧滚了,不识相的会被胡一刀调教出来的小弟们一顿暴打,因此开工不久我的工地治安状况良好,胡一刀的小弟做保安心狠手毒,抓到一个民工偷材料被打得半死,此后民工偷材料的也少了。而隔壁工地的江州城建工地门口更是乱成一锅粥,由于其天天报警,到最后连警察也烦了他们,他们来向我取经,我告诉他们,既然这些黑帮都想挣钱,你就找其中最有势力的一家,否则这种缎子纷扰还会继续下去。你能想象一个工地不仅能养活上千民工,还能养活几十上百个小混混么?
朱胖子、万用表、高大盛等人陆续粉墨登场。开着小车夹着黑包天天在工地上找我,要求做点业务。即使是周红兵也来找到我,他居然想到把工地的食堂与小卖部给他从乡下来的弟弟承包。千万不可小看这个工地食堂与小卖部的利润空间,工地上长期都有几百号民工吃饭,高峰期有近2000人,如此大规模的食堂挣钱啊。我原本打算是自己一个人来开的,这样我至少能挣到几十万的收入,如此只好让给他了。周红兵拍拍我的臂膊表示感谢,说等这个工地完工,江州公司的老总位置肯定就是你的了。我哈哈傻笑一下,心想是不是我的还不能你说了算呢。不过把食堂给他做也好,免得他妈的尽找我麻烦,这样一来他也算是有把柄被我捏着。
生产经理老吴也吱吱唔唔地找到我要介绍两家劳务公司进来做,我微笑着说:没问题,你老吴介绍的队伍肯定强,我放心。老吴也千恩万谢地出去了。要知道,让手下团队人人都能利益均沾是集团的副总李庆才教我的。王仕途也说:饭你不能一个人都吃了,那才是长久吃饭的原则。
我还专门去问马丽有没有什么做建材生意的朋友给介绍一下,她愣了片刻,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说有的,到时给你说啊。马丽可真是冰雪聪明啊,可惜了她似乎真的跟王仕途谈起了恋爱?
土方开挖很顺利,但还是遇到了困难,因为是流沙质土,再加上坑的面积大,边坡的支护工作遇到困难,而且已经有两户居民反映说房屋开裂了。,居民跑到工地来闹事,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我处理起来还是比较有经验,我承诺给一定的维修。但是居民却要求更大的赔偿,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于是我提出让他们去找权威的鉴定机构。而江州的鉴定机构便是市质检站了,市质检站的上上下下我们不知道打了多少年交道,属于已经被我们喂得比较肥了,我早有准备,马上就请了质检站的刘站长出来坐一坐,反正将来工程评奖也得找上他。关系就如同机器,平常就要好维护。我还找来王仕途作陪。王仕途与他的关系更是好得不得了,一是同为专家组成员,在一起不知道开了多少会;二来王仕途在天宝集团时为了使问题房屋好卖也没少给刘站长好处。吃饭时我还叫上了倪不迟,因为将来的工程质量验收具体将由倪不迟对接质检站。
刘站长外号刘大师,五十多岁一老头了,身材瘦高,披一长发搞得跟艺术家似的,据说还是江州土木工程系的客座教授。似则此人是有名的“捣浆糊”,永远笑脸对人,永远嘻嘻哈哈,收礼从不手软,办事永不牢靠。全市每年要对上百项工程进行市优评奖,他每到一地吃拿卡要,还跟王仕途一样喜欢泡妞。请到三五酒店一坐,茅台酒一喝就开始来神了,教授变成了叫兽。我将情况简单一说,他心领神会地说:“没事,这也算事?”但是倪不迟却让我有些恼火,他居然说:“刘站长,据我在现场的测算,那两户居民房屋开裂确实与我们的基坑开挖有较大的关系。”
我们全傻了一样看着他,倪不迟仍然在说:“两那户居民楼与我们开挖的基坑同属于一个地质带,由于地质松散,基坑大面积开挖后。。。”我在桌子下死命踩了他一脚,他顿一顿仍然继续说:“由于地质的引力效映,引起那两房屋开裂,如果我们不采取措施很可能会造成更大面积的居民楼开裂。”
我面色惨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刘大师愣了一下后哈哈笑着说:“唐正,你他妈的早就请了一个专家嘛,还要我们干什么?今天我倒是好好地上了一课了,哈哈。”
王仕途早就知道倪不迟的为人,倒也不太奇怪,我只好说:“倪工可能喝多了,不如让他先走吧。”刘站长摇晃着站起来说:“华建集团出人才啊,哈哈。”说得我面红耳赤,我想他妈的这个倪不迟要不是我同学,老子早他妈的一脚踢开了他。我把倪不迟送到酒店门口,倪不迟满身酒气,摇头晃脑地说:“我说的也是事实话,我他妈的有什么错?唐正,我可告诉你,你这种工作方法我可看不惯,修房子不能靠忽悠,要靠严谨的科学态度。”
我懒得听他啰嗦,强行把他送上了出租车,然后在门口发一会呆。跑回去结了帐,然后请刘大师、王仕途去洗浴中心洗澡。出来后,从怀内摸出一个信封来塞给刘大师,刘仍然还在说:“他妈的,你们这个技术总工有点意思。”
果然几天后,刘大师带人装模作样地在现场进行了评审,出具的评审结果为:没有找到***房屋的开裂与太阳广场的基坑开挖有因果关系!但是刘大师私下对我说:你们施工时可别他妈的只注意速度不注意精度,再不注意真的就跟你那个技术总工说的会出现大面积的问题,搞不好会倒房子死人的。我吓出一身冷汗,马上派人上门道歉,并派了朱胖子的手下工人去维修,然后每家送了两仟元,算是把鉴定费给了他们,他们也就只好作罢了。
马丽提醒我说,不如趁工程没有大上,人工富余,就派几个工人到周边家中搞搞维修什么的。我一听眼睛一亮,这倒是一个使小钱说大话的好机会。便让项目的一个年轻小工长上街做了旗帜:华建集团阳光项目党员义务维修突击队。组织五六个工人开始对周边居民的家中的小问题进行维修,糊糊墙、更换一下水笼头什么的。还特别印制了传单,上书“你一个电话,华建就来帮忙!华建集团与江州人民同在!”效果很好,居委会的大妈还送来了锦旗,公司搞宣传工作的小许特地赶来拍了我接受大妈们赠旗的照片,登在了集团的报纸上。报纸上我头戴有集团标识的安全帽,一脸真诚而憨厚的笑。李庆才为此打来电话说:行啊,小子,懂得玩政治了!宣传部的人反正无聊,把此当新闻炒作到江州本地的报纸上,结果又被江州的建设系统作为文明施工的典型在全市各工地推广。因此也引来了牛铁的电话。
牛铁脸皮很厚地打电话来表示祝贺,我也很大度地表示感谢,仿佛我们之前的种种竞争与恩怨都不存在。宏观不是说怨憎恨为佛家之大忌么?牛铁又说:“我原以为我已经够无耻了,没想到你小子更胜一筹,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我虽然心中不爽,但仍然哈哈一笑,此后这种出名而不花钱的无耻事我还做过许多,比如请来附近一所美发学校的学徒们到工地为民工“义务”理发,请来附近医学院的学生为民工们“义务”检查身体。美发学校与医学院都高兴得不得了,他们也正愁没处找实验品呢。民工们当然也高兴,头发虽然理得不好看,但是终归是不花钱的。真让他们花个三五块钱去理发还是舍不得的,他们一般一年只理一次发,那就是在过年回家前。至于检查身体那更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们在工地出安全事故受伤了。
牛铁这小子如今是正经八板的新发公司江州公司老总了。他提议几个同学聚一下,不是说有一句话叫“一笑泯恩仇”么?我一想也好,最近与倪不迟的关系有些僵,正好找这个机会弥补一下,而他那个名存实亡的老婆徐小月我也很久没见了,不知她对我还记恨不?
晚上,先是牛铁请大家一起吃饭。同学在江州的不多,仅六七人左右,但是徐小月没有到时,倪不迟倒是来了,或许会因为倪不迟在此她反而不来也有可能。牛铁说给她打过电话了,她有其它的应酬,说是等一会儿就到的。其它几个同学可劲地说倪不迟这小子有福气啊,居然能讨到这么好的老婆。却不知他们分居已久,离婚只是迟早的事了,我们不方便解释就转开话题。
喝完酒,由我做东在格美琳订了一个豪华包间唱歌。大家又是疯狂喝酒,正闹腾着,徐小月也是一身酒气地款款而至。倪不迟呼地一下站起来,又被我按下去。徐小月像没看见他似的说:“各位,我来迟了,我自罚一杯。你们怎么不叫小姐啊,是不是怕我来不好意思啊,没事的,大家叫,这地方的小姐都挺漂亮的。”众男士都哈哈笑着说:“有你在,还要那些庸脂俗粉干什么?”
我们都喝得很开心、都很快乐的样子,突然之间我有些恍惚,仿佛在多年前的校园中一样,我们都还年轻,激情、梦想、爱情与友谊是我们的全部!牛铁很动情地在唱:
谁没有一些刻骨铭心事
谁能预计后果
谁没有一些旧恨心魔
一点点无心错
谁没有一些得不到的梦
谁人负你负我多
谁愿意解释为了甚么
一笑已经风云过
众人都在叫好,我和徐小月在翩翩起舞,她神情妩媚,嘴角含笑。我说:“你看倪不迟现在仍然在恋着你,不如你们还是不要离了,一起好好过日子吧!我以前对不起你的地方也请原谅。”我却听到她在我耳边悄悄地说:“你知道赵雪为什么离开你吗?因为那晚在你家,我故意把她的Damaris牌内裤穿走了,而把我那条十块钱一条的少质内裤给留下了来。”
音乐隐去,灯光昏黄,妩媚的笑幻化成狰狞的哭!屋内群魔乱舞。
黑暗中她又说:“我现在的内衣全是Damaris牌的,你想看吗?”
我艰难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徐小月的笑声如同尖酸的女巫:“因为我喜欢,难道赵雪没问你为什么吗?哈哈,她的修养可真好。”